桃仙掀開藥壺的蓋子扇了扇風,將因沸騰而快溢出的藥水又扇了迴去。


    烏婭正蹲在她旁邊玩著蠱蟲,察覺到桃仙的目光,迴看了過去。


    “你……為什麽要自稱是謝公子的未婚妻子?”


    桃仙略帶著點遲疑的聲音響起。


    烏婭沒想到桃仙開口是問這個,她愣了一下,笑得狡黠:“姐姐很好奇這個?”


    桃仙平靜的點點頭,其實她也不是很好奇這件事,但奈何某位王爺專門吩咐讓她來打探打探。


    烏婭撐著下巴看她好一會兒,才不懷好意的笑道:“我看,不是姐姐你好奇,而是另有其人吧。”


    桃仙歎了口氣,默認了。


    哪家頂頭上司會在大半夜人還睡得好好的時候就突然把人給敲起來談了一宿的心。


    最後還是桃仙自己琢磨出來才能被放迴去接著睡覺。


    於是,很快她就從烏婭口中知道了答案。


    “因為小謝哥哥長得好看呀!”


    桃仙:……真是好單純的理由。


    “姐姐你長得也好看。”


    烏婭黏了過來,挽住桃仙的胳膊,“我們南疆之人最是專一,都奉行一夫一妻製的,姐姐你要做我的妻子嗎?”


    桃仙:……一夫一妻原來是這個意思?


    謝燕又打了個噴嚏。


    這次沒等褚陵張嘴,他立馬就指向前麵轉移了目標,“我們好像到了。”


    穿過一片翠綠的竹林,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一間雅致的竹屋。


    此時正值晌午。但這個時節裏少見太陽,高聳入雲的竹子又遮住了許多光,顯得竹屋與周遭都無比昏沉,缺少人氣。


    “他們竟住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此處正是他們打聽來的石家兄弟的住所。


    “文人,不奇怪。”


    畢竟這世上的文人騷客都愛用某種方法來展示出自己的遺世獨立,不同凡俗。


    褚陵笑了笑,上前用紙扇叩了叩門。


    過了一會兒,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內傳來。伴隨著這陣腳步聲,一道清雅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何人?”


    沒想到前來應門的卻是石大畫師本人,他打開門,看見麵前的兩人愣了一下。


    兩人還沒開口,石含溪的臉色卻突然難看起來,滿臉不耐的就要關上門:“我現在沒心情為人作畫,兩位請迴吧!”


    還沒等他來得及合上房門,突然“唰”地一聲響,一把折扇從門縫裏擠進來,準確無誤地卡在了門與框之間。


    “且慢,我們是來尋石二公子的。”


    “……找我弟?”


    聽到不是找自己,石含溪臉色才稍顯得緩和下來。


    門再度打開,石含溪並沒有立刻請二人進屋,而是先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仔細觀察著這兩個人的神情和舉止,確定來者並無惡意後,才側身讓開門口,示意兩人可以進去。


    “他的房間在最裏間,你們自行去就是,我還得給他煮藥。”


    他走迴庭院,隨手指了個方向。兩人這才看見在他身後正煎著一個藥爐,底下塞了幾卷畫紙,火燒得正旺。


    石含溪沒再理兩人,坐迴去接著煮藥。


    二人隨即順著他剛才指的方向走去。


    但當他們路過一間書房時,卻突地聽見裏麵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好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翻在地。


    兩人對視一眼,遲疑地停下了腳步。如果他們打聽得沒錯,此處應該隻有石家兄弟二人居住。


    難道那位石二公子現下不在他的房間裏,而是在書房?


    然而還沒等兩人去敲書房的門,一聲貓叫響起,一隻通體漆黑的貓用頭頂開房門鑽了出來。


    他們向裏看去,書房的地麵上倒著一個筆筒,並沒有人在裏麵,隻有一扇窗戶微微晃動。


    看來是這隻貓剛剛從那裏跳進了書房,才導致打翻東西發出了聲音。


    沒再多作停留,他們走到裏屋前,果不其然聽見了裏屋裏發出的幾聲悶咳。


    聽聞這位石二公子自小便疾病纏身,身體弱不禁風,不能見風著涼,所以便極少出門。


    就算是平日裏麵見生人也是自己待在屋內,隔簾與人交談。


    “請問是石二公子嗎?”


    這次褚陵沒有敲門,而是朗聲詢問。


    “……是誰?”


    比石含溪還要略顯低沉的聲音傳出,一道人影慢慢地出現在窗台邊。


    “在下有幅圖想請石二公子幫忙修複,無論什麽報酬都可提。”


    像是走路也會累著他一般,又是幾聲嘶啞的咳嗽,窗簾後的人影咳得都直不起來腰。


    兩人默默等著他平複唿吸。好在沒用多久,那簾子就被“唰”地往上拉起一截。一隻蒼白的手伸出,“讓我看看。”


    褚陵從懷中拿出那半張藏寶圖遞過去。


    當然,那上麵的前朝標記已然被抹了去。任誰來看,這都隻是半張破舊的藏寶圖罷了,決計想不到其竟還關聯著前朝國庫。


    裏麵之人接過藏寶圖,透過窗影,看他將東西展開端詳了片刻,道:“修複此圖不難,但需一段時日。至於報酬,你們看著給就是。”


    說完,簾子立馬被放下,將窗戶給遮得一絲不透。


    謝燕:……這就是視金錢如糞土的藝術家嗎?真是佩服。


    他默默地感歎了一下,從袖中摸出了幾枚銅板。抖了抖,又塞迴去兩枚。


    但遺憾的是,他的錢沒能給出。因為還沒等伸出去就被褚陵給預料到的將他的手按了迴去。


    後者拿出了幾塊金錠放在了窗台上。


    但人早已經離開,簾子也沒再升起,當真是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表現。


    那幾塊金錠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和路旁的石頭野草一樣,毫無起眼。


    兩人出門再次路過庭院。那隻貓不知跑去了哪裏,石含溪還是沉默的背對著他們煮藥,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那藥爐也不知擱置了什麽藥材,除了藥草味竟還帶著點腥氣,難聞得很。


    謝燕臨走前再次迴頭看了一眼,從石含溪腳邊的縫隙看出,藥爐下那熊熊燃燒的畫卷還沒燒完,露出了半邊豔麗的美人畫。


    沒燒幹淨的灰燼順著風飄到了謝燕的腳邊。門即將關上的前一刻,他再一抬眼,對上了石含溪陰鬱森冷的眼神。


    “怎麽了?”


    褚陵在想事情,迴頭時才發現謝燕突然一臉嚴肅的站在門邊作思考狀。


    “王爺你說,在大景的律法中,瀏覽不健康讀物會被判幾年?”


    褚陵:“?”


    謝燕一臉沉重:“我就說他怎麽跑到這種地方來住呢,原來是要背著人幹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


    褚陵:“??”


    謝燕繼續憤憤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背地裏竟也是個不守男德的!以為焚毀證據就沒事了嗎?被我發現了竟然還好意思瞪我!”


    褚陵:……我是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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