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離開了,臨走前特意在柴進耳邊道:“大官人好自思量,我在景城郡等著你的好消息。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盡快決斷才是!您多思慮一日,邊境百姓就多遭難一日。”


    慶祝柴進修為精進的宴會上,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大官人並沒有那麽高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眾人給武鬆使了個眼色,誰讓他是大官人的義弟呢。


    武鬆端起酒碗走到柴進身邊道:“哥哥,自打你見了皇城司的狗官,明顯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心事重重,有什麽事就說出來,二郎永遠站在你身邊!”


    這一下打開了眾人的開關,紛紛勸言。


    “大官人說出來便是,天大的事咱們一起扛!”


    “大官人隻管說,就算到了金鑾殿,俺也力挺你!”


    就連公孫勝也上前說道:“大官人萬不可冷了兄弟們的心,有什麽事直言便是。”


    柴進看了一眼眾兄弟關切的眼神,苦笑道:“柴進愚笨,害了大宋百姓!”


    武鬆有點摸不著頭腦,不解問道:“哥哥說哪裏話,咱們好生生地在這裏,何時害了大宋百姓。”


    柴進沉重道:“兄弟們有所不知,前些時日宋遼邊境再生事端,真定府數座城池被攻陷,人糧被劫掠一空,房屋被焚,留下空殼一樣的城池!”


    孫安大聲反駁道:“我知大官人宅心仁厚。但這種事豈能怪到你身上,還不是因為大宋皇室無能,朝中文恬武嬉,邊軍建製糜爛。”


    說到邊軍建製,在座的杜遷最有發言權,他氣憤道:“我漢室兒郎曾可一漢擋五胡,如今被契丹一族壓在頭上,要怪也隻能怪這個朝廷。但凡糧餉給足,衣甲武器備齊,誰會慫那些胡人。”


    柴進大口喝了一碗酒道:“且不談戰事不利,戰事的起因卻是因為我,隻因我殺了耶律豪。”


    平日裏存在感最弱的時遷立即打斷道:“怎是大官人殺的耶律豪,耶律豪是俺殺的!”


    武鬆也明白過來怎麽迴事,嚷道:“哥哥不能什麽事都攬到自己頭上,那遼狗是我們一起殺的!”


    公孫勝分析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耶律豪應該身份非同一般,真定府的戰事便是其背後的人一力推動的,目的便是逼迫宋廷交出殺耶律豪的兇手。


    宋廷皇城司這邊根據線索查到了大官人頭上,大官人畢竟是前朝皇室後裔,手握丹書鐵券,宋廷不可能就這麽放棄你,他們是想利用大官人的惻隱之心逼迫你做出選擇。”


    柴進沒想到公孫勝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便點點頭道:“情況和公孫道長說的差不多,宋廷的意思是讓我交出柴氏密藏,保我們無事,至於應對遼國方麵,他們會割地賠款,息事寧人!”


    武鬆大怒,聽得心頭火起,‘啪’摔碎酒碗道:“又是割地賠款,我中原王朝從古至今,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孫安亦是義憤填膺道:“就怕大官人交出密藏,咱們沒了底牌,以後更是隻能任人宰割。”


    白衣秀士王倫突然起身,吸引眾人的目光之後才說道:“大官人,我有一點淺見,不知當講否?”


    柴進也沒想到王倫會突然進言,這段時日,他除了教書還是教書。


    “王兄弟是讀書人,有什麽話直言便是,肯定比我們這些大老粗想的全麵。”


    王倫清了一下嗓子道:“大官人的秘密萬不可輕易交出去。小可考學這幾年,深知宋廷官場的黑暗。他們永遠都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如你所說,應該怎麽辦?”


    王倫臉上閃過一道狠色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占山為王,反了這朝廷,將命運攥在自己手中,他趙宋坐的江山還是從柴氏奪走的呢。歸根結底,這江山,大官人也坐的。”


    場中眾人一時鴉雀無聲,心道:“要說最狠的還得是讀書人。”


    眾人也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大唐末年那位打破世家門閥統治地位的黃巢!當年那位爺也是屢試不第,然後一氣之下率兵打進了長安!


    當下再看王倫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王倫越說越興奮,他大聲道:“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各地烽煙四起,宋廷每年給遼國的歲幣從何而來,還不是依靠徭役繁重。活不下去的百姓隻能選擇造反。


    還有當今皇上,酷愛園林,丹青,品茗。各地隻能源源不地往汴梁城運送,這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花石綱,茶綱等!更是逼得貧苦大眾都活不下去!”


    王倫眼神火熱地看著柴進激動道:“隻要大官人振臂一唿,必能引起群雄響應!推翻宋廷,建立新的王朝指日可待!”


    此話一出,武鬆等人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造反的可能性了。


    柴進也知道自己早晚會走上造反的道路,但眼下並不適合,或者說是時機未成熟。


    柴進最終還是搖搖頭道:“造反言之過早,每過一兩年幾乎都會興起一場起義,但還不是全被宋廷鎮壓了。”


    公孫勝讚同道:“大官人考慮的是,兄弟們萬不可再輕言造反,須知隔牆有耳,謹言慎行才是。”


    武鬆長歎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因我等的殺戮而遭難,我武鬆良心上過不去,恨不得殺將過去,與遼狗拚個你死我活,多殺一個都是賺的!”


    時遷咬咬牙道:“冤有頭,債有主。耶律豪是俺殺的,俺願自縛求死,平息遼國的怒火,俺這個罪魁禍首死了,遼國也就沒有理由侵犯大宋,百姓也就不會遭難!”


    聽聞此話,柴進一陣氣惱,鳳目含怒直視是時遷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思留有用之身,以殺國賊,反倒自縛求死,此話我隻聽一遍,否則再不認你這個兄弟。”


    時遷麵色羞赧,一陣羞愧。


    武鬆,孫安等人也不讚成時遷的餿主意,讓他們背信棄義,放棄兄弟,比殺了她們都難受!


    柴進想了片刻道:“我不相信皇城司的一麵之詞,不知哪位兄弟能去一趟真定府,帶迴宋遼邊境真實情況;另需要一名兄弟去一趟汴梁城,多使些金銀,看能否打通上麵的消息!”


    時遷立刻表示道:“大官人,俺去真定府!”


    “行,你輕身功夫一流,隻要想走,應該沒什麽人能留住你,一定要安全迴來!”


    孫安,石勇都曾殺過人,武鬆性情剛直,決不會行阿諛奉承之事,杜遷屬於逃兵,如此看來能去汴梁城的隻有王倫,繼忠和公孫勝。


    王倫有些畏縮道:“我武藝稀鬆,恐無法擔當此大任。”


    繼忠清秀的臉龐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壓力,他看向柴進道:“大官人,繼忠願往!”


    柴進心道:“還是自己人靠譜。”


    他隨後看向公孫勝道:“此去路迢迢,公孫道長能否護他一路?”


    公孫勝淡淡一笑道:“自無不可!”


    傍晚時分,柴進等人為時遷,繼忠,公孫道長送行!臨別之際特意囑咐道:“若事不可為,可速速而歸!”


    時遷,繼忠,公孫道長剛出發沒多久。有人便將他們的行蹤用秘法報給了遠在景城郡的皇城司押官,陳浩。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想辦法將殺害耶律豪兇手是柴進的消息讓遼國探子無意中得到。”陳浩陰冷一笑。


    繼續道:“通知咱們的人截殺柴進派出去的所有人員,一個不留。”


    周浚在一旁賠笑道:“大人高明,遼國那位殿下,一旦得知兇手是誰,一定會除之而後快!


    屆時我們隻需悄悄救下柴進,或許就能撬開柴氏的密藏所在,大人定能得到提舉大人的重賞,說不得,皇帝陛下也會對大人進行封賞。”


    陳浩拍了拍周浚的臉,有種主人對狗的感覺,“你可以聰明,但不可以把聰明用在不該用的地方,知道了嗎?”


    周浚渾身一哆嗦,感覺背上都是白毛汗,心有餘悸道:“屬下知道,萬不敢再多言!”


    “明白就好!聽話的狗才有肉吃!不聽話的狗都成了狗肉。”


    夜深了,荒野之上萬籟俱寂。


    突然鳥雀驚起,野獸嚎叫,似乎荒野一下子活了過來。一雙滲人的眼睛緩緩睜開,隻見眼白,不見瞳孔,定定地注視著遠方疾馳而來的一人一騎!


    靠近了,時遷才注意到這個怪人,此時已是避無可避,眼看就要撞上他。


    隻見怪人自背後的布條之中抽出一把長柄大砍刀,漆黑的刀麵,似乎將一切光線都吞噬。


    以力劈華山的姿態,蓄力一劈,欲將時遷連同坐騎全部斬殺!


    就在怪人抽出長刀之際,時遷心中警兆驟起,間不容發的功夫,翻身下馬,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止住身形!


    時遷眼角餘光看到長刀斬出一道血紅色刀勁,切過坐騎,坐騎又前行了幾米,才突然一分為二,始有鮮血流出。


    怪人沒有瞳孔似乎也能視物,見時遷躲過一劫。立刻又持刀砍來,隻是沒有了第一刀那無可匹敵的氣勢!


    時遷的近身搏殺術可謂是奇差無比,雖然他是先天境修士,但論近身纏鬥,他連如今的大官人都不是對手。


    時遷自從修煉了《流光縹緲經》之後,靈覺敏銳,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暗中最起碼有七八支弓弩正對著他。


    他還如何敢留下來與這怪人纏鬥,不斷變換身形,躲避著暗中弓弩手的鎖定。不多時,暗中的弓弩手不再追求準度,開始頻繁射箭,幹擾時遷的躲避動作。


    眼見突進無望,對方又快要形成合圍之勢,再不跑,恐怕真的就要被圍殺。


    時遷無奈隻能選擇往迴逃,身似流光,縹緲無蹤,隻要時遷一心跑路,這些圍殺他的人還真沒什麽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時遷遁逃。


    離柴氏莊園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時遷看到武鬆和孫安兩人向他奔來!


    時遷止住身形,氣喘籲籲道:“兩位哥哥這是要去做什麽?”


    武鬆道:“當然是奉哥哥的命令來搭救你。”


    一句話的功夫,時遷身上淩亂的氣息已基本平複,他問道:“大官人是如何得知俺會遇到危險的?”


    “迴莊你就明白了。”


    時遷迴到莊園,一眼便看到了公孫道長和小哥繼忠,瞬時明白他們肯定也是遭到了圍堵,然後大官人才會派武鬆二人來接應他。


    公孫勝開口道:“我和繼忠剛出發約一個時辰,就遭到了皇城司的攔截,還好他們都是一些武夫,被我道術幹擾,我和繼忠才能平安逃迴來!”


    王倫臉色一變,很是難看道:“這是想把我們困死在莊園,不讓我們破困。”


    柴進神色難看道:“既如此,我們就以不變應萬變,看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麽鬼。”


    隨後安排道:“二郎,你安排莊客家丁,加強莊園的巡邏,這個時候萬不可掉以輕心。”


    武鬆重重點頭道:“哥哥放心,你們且去休息,二郎定保莊園無恙。”


    柴進道:“大家早些歇息,明日我有話說。”


    眾人各自迴屋,都明白今晚恐怕是一個不眠之夜,應該沒有一個人能睡得安穩。


    次日一早,柴進召集了莊園內的所有人聚到了演武廳。他看著莊客,丫鬟,小廝,還有武鬆,孫安,時遷,杜遷,王倫,石勇甚至那幾十個小家夥也都來了!


    柴進麵對眾人道:“大家能來到這裏,都是緣分。如今到了緣分該散的時候,無論誰願意走,柴某都會送上一份盤纏。”


    有莊客在下邊立刻高聲喊道:“大官人,你為什麽突然趕我們走啊?”


    柴進已是想好如實告知,選擇權交給他們自己做主,他大聲迴應道:“柴某殺了遼狗,有人不想讓柴某活下去,還有人還想要柴某的秘密。


    如今莊園已不是桃源之地,隨時可能遭遇兵災,柴某不想連累大家,想離開的請盡快離開,免遭刀兵加身之苦。”


    此話一出,很多人臉色大變。


    最先動搖的是一名莊客,他快跑到柴進身邊道:“大官人,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六歲的娃娃,俺不能死在這裏,俺死了他們就無依無靠了。”


    柴進認識他,此人是濟州逃來的賭客,欠了很多的高利貸,他說的那些話卻都是現編的。


    但柴進還是對身邊的忠叔道:“給他一份盤纏,讓他走吧。”


    賭客拿著忠叔遞給他的盤纏歡天喜地離開。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人陸陸續續都走了!


    最後站滿三百多人的演武場,隻剩下七名莊客,四個丫鬟,兩個小廝,小家夥們也都被當成累贅,沒人帶他們走,他們也不願離開。


    柴進苦笑道:“沒想到我柴進竟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武鬆大聲道:“哥哥,你還有我,二郎說過,無論什麽時候俺都站在你身邊。”


    孫安,杜遷,公孫勝,時遷,石勇都非常果斷地選擇留下來,唯獨王倫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來。


    忽然又有五人迴來,正是剛剛離去的莊客,甚至柴進都叫不上名字來!


    柴進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選擇趕迴來送死,問道:“去而複迴,究竟是為何?”


    其中一人道:“大官人給的盤纏,俺已托付給兄弟,自會送到家人手中。如今牽掛已了,這條命是時候報答大官人的恩情。”


    其他四人相視一眼,惺惺相惜道:“俺也一樣!哈哈哈......”


    柴進見狀,迴想前世一生自己都是孤苦伶仃地漂泊,隻怕自己的離世都不會驚起任何的波瀾。


    如今生死危機,還有人願舍命作陪,身邊更有兄弟不離不棄,人生還有什麽可遺憾的!


    柴進豪情大發,大聲道:“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幹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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