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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辦公室坐定之後,梅姐給蘇清淺端上了一杯清茶,巴紮沒有說話,先是端起茶盞,放在唇邊像模像樣的品了一口,方才緩緩的說道:“色翠香幽,味醇形美,茶不錯,明前龍井。”


    這是他在談判時候的慣用手段,開始的時候從來不單刀直入,反而對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或者事物發一陣子感慨,一直憋到讓對方難受主動開始話題,這樣從一開始他就立於了不敗之地。


    隻是他麵對的是蘇清淺,一個頭腦異常冷靜的女人。如果說之前的感情還限製她的高度,但是感情破敗之後,無情無欲的人方才更加顯示出她的可怕。


    她淺淺笑笑說道:“還好,明前茶比較細嫩,品質也比較好。就是局限於氣溫的原因,發芽數量有限,生長速度也比較慢;所以數量也不多。”


    “事情都是如此。物以稀為貴。要是家家都有,那絕對就沒有了價錢。蘇老板這茶是‘蓮心’吧?”


    巴紮說的是按照采摘時間而分,清明前采的頭茶被稱作明前茶,嫩芽像蓮心,一般半斤茶就至少需要6萬左右的嫩芽炒製。


    蘇清淺依舊不帶絲毫表情的點點頭,似乎巴紮就如同她上門的客人一般,反倒是對著巴紮說道:“比較倉促,如果說是在我們滿蒙,我肯定用最好的大紅袍來招待你。”


    聽完她的話,巴紮一愣,他自然知道最好的大紅袍說的是武夷山那有三百多年曆史的大紅袍母樹,同樣他也知道對於他來說母樹大紅袍異常的珍貴。之前聽到拍賣20克母樹大紅袍都能達到15.68萬元。


    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概念,不是價錢高,而是有錢也買不到,就連他的主子曾虎想喝也不是簡單能夠喝到的。此刻聽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很輕鬆的便說出請他喝母樹大紅袍。心中不禁對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產生了深深的疑問。


    想到這的時候,也就收斂起他所謂的高姿態,笑嗬嗬的問道:“蘇老板,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巴紮,是咱泉城曾老板的人。”


    “曾老板是哪一個啊?”蘇清淺一臉的詢問。


    這句話讓巴紮幾乎吐血,在泉城除了曾虎誰敢稱誰又配稱曾老板?或許是感受到他的異樣,蘇清淺很小女人的伸出舌頭吐了吐說道:“不好意思,我剛剛來到泉城,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拜會碼頭上的當家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聽她這樣解釋巴紮臉色方才一鬆,心中不禁對這次談話又有了一絲期待,當即笑嗬嗬的說道:“不要緊,不要緊。曾老板在咱泉城還是有些地位的,一直以來他就想弄一個比較純粹的酒吧,單純的以青年人或者高素質人群為主,大家互相交流,提高一下文化素養,而不是那種黃賭毒俱全的黑勢力酒吧。”麵部表情異常的嚴肅,渾然都讓人想不到最大的爵色酒吧就是他主子的。


    “然後呢?”蘇清淺盯著他靜靜的說道。


    巴紮頓時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自己說了這麽多居然沒有引起人的共鳴,或者說他自己都已經準備好迴複蘇清淺的說辭,卻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如此一問。


    他第一次感到談判時候的無力感,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愚蠢至極就是大智若妖,當即清清嗓子說道:“我家老板覺得您這個酒吧的風格和他構想的風格比較類似,他就想和您商量一下,看看想參股一下。”


    “參股?同意我的想法?他知道我是什麽想法?還有,我自己開的好好的,要他幹啥啊?”


    麵對蘇清淺一連串的問題,巴紮頓時感覺自己剛剛失去的自信又迴來了。畢竟很多時候不在乎談判功力和技巧,更重要的是談判的人掌握的籌碼以及實力。


    簡單說一隻狼的籌碼永遠高於一群羊,食物鏈上永遠是最頂端的能夠發號施令。


    他笑眯眯的說道:“因為這是在泉城,無論是哪一方的勢力,基本上都會賣我老板一個麵子,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剛剛你敲的是爵色的老板,胡咬金在泉城也是大名鼎鼎的扛把子,當然你能接受我們老板的提議,我敢擔保即便是胡咬金,也得跟你道歉……”


    沒有等他得意洋洋的說完,蘇清淺似乎和看傻子一般戲謔的望著他,巴紮終於反應過來,似乎他最依仗的東西在人家麵前壓根沒有得到重視。


    果然,隻聽見蘇清淺輕聲的說道:“難不成泉城就是他一個人的泉城嗎?我雖然一介弱女子,但是我背後還是有幾個爺們的!”


    巴紮似乎一下子才想起對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份並不是特別的了解,大腦不禁飛速的運轉起來,似乎想從眼前這個女子的話語中尋覓出絲絲有用的信息,繼而判斷她到底是什麽背景。


    滿蒙的大戶,能喝到母樹大紅袍,身後還有些許勢力,這些字眼一一在他腦海中閃現之後,忽然他便想到江湖上的幾大世家。


    古話說,三代培養一個貴族,世家的意思指無論朝代變遷,廟堂更迭,他們自然都能屹立不倒。真要算起來,川蜀的唐家算一家,四九城的納蘭家算一家,不知道總舵在哪裏的南張北戴也各算一家,如果非要再加上一個的話,想到這的時候巴紮的脊背已經隱隱有冷汗冒出。


    滿蒙有一個沈家,雖然從那一場浩劫中逐漸破落,但是這個破落也是相對於他盛況而言,縱然勢力減弱,但是虎病爪尤利,如果像對上曾虎這樣的勢力,他們還是龐然大物。


    從某些意義上說,曾虎是一個商人,之後才是地下世界的一個大哥,而且還不能算是泉城的龍頭,這樣的勢力別說對上那些大家,就是對上兩廣的洪門,申城的青幫,也隻有乖乖稱大哥的份。


    想到這他覺得自己不能擅自獨斷了,當即嗬嗬的笑了一下,對著蘇清淺略微一拱手道:“這樣蘇老板我就是提前和您說一下,您看您來泉城,我家老板做為東道,怎麽也得有所表示。”


    他這話不簡單的是客套,畢竟一時間他摸不清楚蘇清淺的身份,這樣說隻是為了給曾虎留下一個拜訪的理由。


    卻沒承想蘇清淺直接開口道:“算了,小廟攀不起大佛,你們要是來喝酒我歡迎,拜訪就算了!”


    中國的書畫作品有一個很重要的表現方式叫做‘留白’,講究的方寸之地亦顯天地之寬,而同樣中國人交往都講究說話留三分,除非是占據絕佳優勢知道必勝無疑或者不死不休的時候方才會直接當麵鑼對鑼鼓對鼓。


    顯然蘇清淺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勢讓巴紮著實一愣,但是這樣卻讓他更加忌憚,按照混跡多年的經曆,他自然知道很多世家都是要麵子不要錢的主,你給他麵子什麽都好說,反之他寧願多付出代價也得把臉賺迴來。


    蘇清淺的冷冰冰在他眼中不是針對他來的,而是對於自己勢力的一種自信,想到這他更加的謙恭,畢竟在煙海市陰溝裏翻船,著實讓他更加小心起來。


    對於自己不能決斷的事情,那就交給自己的老板吧。


    在他們隔壁的沈遊卻是通過監控將他們話語表情全部收入眼底,此刻他忽然明白為何之前蘇清淺一直詢問泉城各大勢力的細節,而且還對著百千萬詢問江湖上的事情。


    可著從那個時候就想到這一點了。這局棋已經不簡單的是做一個酒吧這麽簡單,原本酒吧的考題居然一下子成了投向泉城這潭死水的石子。


    似乎要打破表麵上的平靜,激起層層漣漪。


    這一局布的比較大啊!看來天佑我千門啊!不滿一年,千門八將聚齊了其中一半。


    不過這一點他還真想錯了,蘇清淺雖然知道他們身份不一般,但是卻沒有前後眼,自然不知道他們所謀為何,實際上不光她不知道,就連最早跟隨沈遊的百千萬也不甚了解。


    《千門大典》中有言,你唯一能夠毫無保留的信任的,隻有你自己。百千萬知道的,沈遊多少都會告訴他,比如玉片,但是他沒有告訴百千萬在他手裏有兩塊玉片。至於他不知道的,沈遊則一句話沒有和他提起。比如路天行臨終前留下的那塊硯台。


    他曾經也揣測過硯台的含義,無論是接頭信物,甚至內藏路圖或者另有秘密,再揣測出之前,他隻能當他是師傅貼心比較喜歡的東西而已。


    隻是現在,他忽然覺察到了機會,如同豹子嗅到了獵物一般,毫無疑問,蘇清淺將巴紮震住了。


    設局的最高境界就是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假作真時真亦假,自始至終蘇清淺都沒有說話,隻是利用巴紮的揣測引導他進行思考。甚至,沈遊都在想,也就是遇到巴紮這樣生性謹慎的人,這種真真假假的招數才能更有效果。


    至於巴紮什麽時間走,他已經不關心了,來到泉城蟄伏了這麽久,似乎,終於有一個可以突破的口子露了出來。能不能真正的融入泉城,獲得自己想要的位置,這一局,顯然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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