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糖臭臭醒過來的時候,趙無痕正守在自己的身邊,臉色有些說不出的難看。


    糖臭臭卻也沒有理會,隻是捂著自己胸口的位置喃喃自語,“這裏……好奇怪……”


    趙無痕輕輕說道:“你怎麽暈倒了?我還以為你也感染了瘟疫。”


    自己剛才……


    方才發生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腦海中重現出來,糖臭臭微微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


    “君陌染呢?”


    趙無痕微微皺眉,滿是疑惑,“什麽君陌染,你在說什麽?”


    “就是那個國師大人啊,剛才他還在我麵前的……”


    不對不對,剛才那個不是君陌染,是君如珩才對,他是這樣說的,不是嗎?


    可是趙無痕依舊是一臉的不解,“國師大人?糖臭臭,你怕是傻了吧,那個國師君如珩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了?”


    糖臭臭不敢相信的坐直了自己的身子,“等等等等,你再說一遍,君如珩死了?!”


    自己難不成昏睡了很久很久嗎?君如珩那個家夥剛剛分明還站在自己的麵前啊。


    趙無痕微微皺眉,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糖臭臭,估計認為這個家夥的腦子已經不好使了。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之前樂清國國師君如珩已經駕鶴西去了,現在並沒有什麽國師啊。”


    糖臭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嘖,自己莫不是神經錯亂了?不對啊……


    看著趙無痕詭異的目光,糖臭臭裂開嘴嘿嘿一笑,“可能是我做了一個比較漫長的夢吧。”


    可是看見糖臭臭笑了之後,趙無痕的表情卻是更加的驚恐了,似乎是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他指著糖臭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你……你……你你你!”


    糖臭臭也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疑惑的攤了攤自己的手,“我我我我怎麽了?”


    趙無痕咽了咽口水,“你剛才竟然笑了?!”


    糖臭臭愣住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訕訕的說道:“難不成我以前是不會笑的嘛?”


    趙無痕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也不確定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一陣陣的疼,大手一揮,“你無事的話就出來吧,還有很多的事等著你去處理呢!”


    看著趙無痕走了出去,糖臭臭還在狀況之外,難不成之前自己真的是在做夢嗎?可是君如珩明明是那麽的真實……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大步走了出去,自己看見的趙府還是那般豪華富麗的模樣,並沒有半點兒瘟疫的影子。


    她一眼便看見趙無痕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著自己。


    見糖臭臭出來了趙無痕淺淺的一笑,“這些日子你許是太累了吧,昨夜一覺便睡到了現在。”


    “昨夜?”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因為這句話糖臭臭再度懷疑起來了,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來著?


    趙無痕看著糖臭臭的行為也的確是不太對勁的,說道:“城中突發瘟疫,我父親準許我將你帶迴來共同想法子啊,楊子墨染了瘟疫死了,楊柒和趙冰妍裏早早離開了,所以……”


    “好了,你不用說了……”


    糖臭臭擺了擺自己的手,管他真的還是假的,就先這樣吧,自己累了,毀滅吧。


    “你不是說還有很多事要我去做嗎?你說來聽聽。”


    趙無痕還是一臉的擔憂,“要不你今日還是休息一天吧,我看你……”


    糖臭臭拍了拍趙無痕的雙肩,“沒事兒的,我很好。”


    隨即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來,趙無痕臉色有些難看,幹脆閉上了眼睛。


    他往後退了幾步,隨即轉身大步離開,“還說沒問題,我看折騰八成已經瘋了,今天竟然笑了兩次?!”


    糖臭臭扯了扯嘴角,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僅僅自己睡一覺的功夫,君如珩所有的痕跡似乎都被擦去了,除了自己沒有人記得。


    就連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鐵甲也是不見了蹤影的,就像什麽都沒有出現一般,有時候自己都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趙申此時無力的躺在軟榻上,這個院子已經被隔離開了,沒有人敢靠近。


    聞著濃鬱的艾草味,糖臭臭知道,無論是在自己的夢裏還是現在,這場瘟疫都是確實存在的。


    她蒙上被艾草熏過的麵巾,和趙無痕一起走了進去。


    屋內有些陰暗,有這一股子難聞的味道,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趙申原本還算是壯碩的身體不過幾日便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身上也出現了紅斑,但是尚未長出白毛。


    糖臭臭使用木筷輕輕的打開了趙申的嘴,裏麵傳出的腐臭味更重了些。


    看著趙申呻吟的樣子,趙無痕有些不忍,“現在你可有法子可以緩解他們的情況?”


    糖臭臭點了點頭,“有啊。”


    趙無痕連忙催促道:“那你還在等待什麽?快動手啊!”


    可是糖臭臭卻是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顯得毫不在意,淡淡的說道:“可是我為什麽要幫你?”


    她坐到一旁,“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有沒有什麽依靠,因此心情很不好,不想救人。”


    趙無痕淡淡的說道:“隻要你願意施以援手,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妥,他又補充道:“隻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會幫你的。”


    糖臭臭撐著自己的腦袋,甜甜的笑了笑,“口說無憑,我要怎麽相信你?”


    “那你想幹什麽?”


    糖臭臭嘿嘿一笑,她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當然不會這樣便宜的放過趙家的人。


    這個趙申平日裏在楊子墨的庇佑下做了不少的壞事,自己也算是替天行道給他一個教訓,應該也不算是過分吧。


    “這樣吧,我們來簽一個契約,你無償答應我三個條件可好?”


    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趙申,趙無痕點了點頭,“答應你就是了,我這就去取筆墨,你等著!”


    看著趙無痕果真拿了筆墨迴來,認真的在自己的麵前寫了起來,糖臭臭笑得一臉的奸詐得意。


    她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此後你趙無痕甘願作為糖臭臭的侍從,一切都聽糖臭臭的安排,不得反抗,不能拒絕……”


    趙無痕拿著筆的動作微微的頓了頓,他看著糖臭臭,“你想要我做你奴?”


    糖臭臭一臉無辜的點了點頭,“可以這樣理解吧用你來換你父親乃至整個清平縣的性命,應該是值得的吧?”


    他扯了扯嘴角,自己這是招惹到了一個什麽玩意兒啊?


    “就算你不出手,朝廷也會派人過來解決瘟疫的,你憑什麽我一定會答應你?”


    糖臭臭擺了擺手,“你應該是清楚的,不管那群人有沒有辦法,你父親都是熬不到那個時候的,再者說了……”


    她湊到了趙無痕的耳邊,輕聲說道:“你應該清楚朝廷處理瘟疫的法子,不管你們是不是感染了瘟疫都隻有死路一條不是嗎?”


    趙無痕微微斂眸,卻沒有法子可以反駁。他不得不承認,糖臭臭說的都是真的。


    不管清平縣的瘟疫有沒有得治,隻要沒有危及到其他地方,那幫權臣定會從中插手獲取利益。


    又怎麽會管這裏的性命?全部掩埋才是真正解決問題的法子……


    自己還真的是被這個丫頭拿捏得死死的啊……


    他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麽,隻是乖乖的照著糖臭臭方才說的話寫了上去。


    最後還鄭重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即遞給了糖臭臭。


    糖臭臭滿意的將東西收到了自己的懷中,笑得璀璨,“還有三個條件我還沒有說,等我想好了之後再告訴你呀!”


    “你是故意的?”


    “哪有?”


    看著得意的糖臭臭,趙無痕咽下了心中的怒火,“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了,還愣著幹什麽?”


    糖臭臭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你不要著急嘛,你父親還有得救,但是……”


    趙無痕最後的耐心似乎也被糖臭臭消耗光了,他握緊了雙拳,咬牙切齒的說道:“但是什麽?!”


    糖臭臭就像是沒有看見趙無痕暴怒的模樣一般,淡淡的說道:“你真的打算要救他嗎?”


    她看著呻吟著的趙申,眸子中滿是陰寒,“趙府家眷他都安排進了京,唯獨沒有帶你,家產也悉數交給了你大哥,你也毫不在意?”


    “就算你救了他又有什麽用?他說不定還會將你一個人扔在這裏,任你自生自滅,就算是這樣,你也要救?”


    在這場瘟疫爆發前,糖臭臭便已經是盯上了趙申的了,隻是沒有想到他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所有的資產都有由自己的嫡長子帶到了京都去,他留下來隻是為了變賣最後的東西,隻是沒有想到自己中招了,遲遲不能動身。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說不定靠著這場瘟疫,趙家人早就賺的盆滿缽滿了吧。


    看著糖臭臭的眸子,趙無痕堅定的說道:“救。”


    既然趙無痕都願意救了,自己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她無奈般的攤了攤手,“行吧行吧,聽你的就是了。”


    隻見她從懷中拿出一袋的銀針,端過了一側的燭火,將銀針放在火焰上灼烤。


    “其實這並不是什麽瘟疫,而是蟲災。”


    她自顧自的說道:“那種蟲子會順著口鼻鑽入人體內,從內部開始啃噬人的身體,還會吐出一種黏液,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楚,再慢慢的死亡。”


    “這就是為什麽每個感染的人都會有惡臭了,身上之所以長出紅斑也是因為那種蟲在皮膚下生產聚集產生紅色陰影。”


    “白毛隻是幼蟲探出的觸須罷了,等到他們長大,就會將孕育自己的屍體全部啃噬幹淨,連骨頭都不剩。”


    看著一根根的銀針紮入趙申的體內,引得趙申陣陣的顫抖起來,“我現在可以將成蟲逼出來,至於幼蟲的話,需要劃開皮膚一點點的清理幹淨。”


    將最後的一根銀針紮進去,糖臭臭迴眸看著趙無痕,“雖然他不會死,但是也活不了多久了,指不定還有些其他的毛病。”


    趙無痕微微皺眉,“從頭到尾你一直都知道?”


    糖臭臭頓了頓,隨即毫不在意的說道:“是又怎麽樣?”


    她輕笑一聲,“你難不成還要怪我見死不救,眼看著清平縣的人陷入危險?嗬……”


    隻見她將一袋藥粉灑在了每一個銀針所在的方向,“這個地方承載了太多的罪惡和冷漠總是需要其他的東西來清洗一番的。”


    還有什麽東西比死亡更有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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