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不小,一位身穿青色錦服華袍的少年此時還對著趴在地上的一個粗布短衣踹來踹去。


    一邊嘴裏還在不停的咒罵著,站在兩邊的家丁卻也是不敢說話的。


    “你他媽的沒有眼力見兒是不是?!老子的好事兒你竟然也敢破壞?!找死!”


    似乎是覺得那人已經快要沒氣了吧,楊子墨擺了擺手“夠了,大晚上的也差不多了!”


    聽到這裏,楊柒果然乖乖的停了手,“一切都聽你的,父親。”


    被打的那人早已頭破血流了,他正在努力的朝著楊子墨的方向爬去,也許在他的意識裏,縣太爺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吧。


    可是他的手剛剛碰到楊子墨的衣袍,便是被楊子墨厭惡的踢到了一邊,“還不快趕緊處理?”


    站在一側的師爺連忙點頭哈腰的稱是,然後站在楊柒身側目送著他離開。


    等到楊子墨離開了,楊柒又狠狠的在那人的腰間踹了一腳,“呸!一個下賤的雜種罷了!”


    這時候楊柒的房門突然被打開,從裏麵衝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女子。


    女子一邊哭一邊趴在了地上那人的身側,“哥!哥!你醒醒啊!”


    還沒有等女孩哭上幾聲,楊柒便是一把抓起了女孩的頭發,奸笑道:“乖,不要吵,不然我就不喜歡了哦。”


    隨即又強行將女孩拽進屋去,任憑女孩怎麽掙紮,他的那隻緊緊揪著女孩頭發的手就是不鬆開。


    師爺連忙給家丁使了一個眼色,“看什麽,還不快將這個東西扔出去?”


    隨即便有家丁七手八腳的將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人抬了起來,準備扔出去。


    看到這裏,那個男子問道:“你不打算幫一下嗎?”


    糖臭臭卻是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切,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幹嘛要幫,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這樣的事兒隔三差五的便會出現一次,就連自己都是習慣了的。


    清平縣也算是一個大縣,也有什麽巡撫什麽來過,但也被一些利益打發走了,所以才說是官官相護。


    往上遞的狀紙每一次都會迴到楊子墨的手上,迎接眾人的隻有無盡的刑法罷了。


    清平縣就是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多少。


    屋內女孩的哭泣聲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了猙獰的笑意和吱吱呀呀的聲響。


    男子捂住了糖臭臭的耳朵便將其帶下了樹梢,他拉著糖臭臭離開後才鬆開了自己的手。


    整個過程中糖臭臭都是沒有反應的,隻是暗暗的思量著,要是自己有他的這個身手就好了。


    落地之後,男子微微皺著眉頭,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


    “臭臭,你……”


    還沒有等到男子將話說話,糖臭臭卻是率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君陌染。”


    “哦。”


    隨口應了一聲,糖臭臭便自顧自的朝著一邊走去,君陌染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無言,糖臭臭在黑暗中總算是找到了被扔出來的那個人,她用腳輕輕的踢了踢,“死了沒?”


    君陌染微微挑眉,遇到這樣的事,這個小丫頭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見那個人還輕輕的動了動,那就是沒死了。


    糖臭臭沒有說話,隻是蹲下身看著男子,“二娃子,你想要報仇嗎?”


    被叫做二娃子的人微微睜開眼睛,緊緊的攥住了糖臭臭的衣角,眼裏的淚水決堤般的湧了出來。


    “救……救她!臭臭,替我殺了他!殺……殺了他……”


    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之後,二娃子便已經是不再動彈了的,也漸漸沒有了唿吸。


    “你認識他?”


    糖臭臭點了點頭,“認識,街頭雜耍的,裏麵那個是他的妹妹。”


    自己每一次路過看熱鬧的時候,他都會給自己幾枚銅錢,其實這個年頭街頭賣藝的比起乞丐好不到哪裏去。


    但是自己喜歡去那裏,因為人多的地方錢也就多了。


    這時候突然覺得有一雙大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糖臭臭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的君陌染。


    “你在幹嘛?”


    君陌染無奈的攤了攤手,“你的朋友遭遇了這樣的事你應該很難過吧,所以我在安慰啊。”


    誰知道糖臭臭卻是翻了一個白眼,隨即將他的手一把拍掉,“我不難過。”


    “當真?”


    不去理會這個煩人的男子,糖臭臭抱著手就要離開,時間這麽晚了,自己得迴去早點兒休息,明天再來撈河裏的東西好了。


    走出了一段路,糖臭臭奇怪的看著跟著自己的君陌染,道:“你是一個人嗎?”


    “是啊。你也是一個人啊。”


    糖臭臭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君陌染,“我不是一個人難道還是半個人嗎?”


    她又問道:“你跟著我幹什麽?你也是乞丐嗎?”


    君陌染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你是乞丐?”


    “怎麽,很意外嗎?”


    說實話,糖臭臭現在看上去除了名字哪兒都不像是一個乞丐。


    君陌染微微蹙眉,“你的家人呢?不管你嗎?”


    自己沒有出現的日子裏她都是怎麽過來的?自己捧在手心裏的人究竟是經曆了怎麽樣的苦難?


    糖臭臭微微側目,麵無表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沒有什麽關係,“我隻有一個師父,他是乞丐,我當然也是乞丐。”


    她擺了擺手,“再見。”


    這一次君陌染沒有繼續跟上去了,而是站在原地目送著糖臭臭離開。


    而糖臭臭轉過身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嗯,這個小子應該是什麽富家公子吧,外出帶這麽多的銀子。


    她迴到了破廟,這裏的乞丐比白日裏的多出了十個來,此時已經睡得很熟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老乞丐往角落裏移了移,身邊便是空出一個人的距離,靠近窗戶的位置。


    畢竟男女有別,糖臭臭也不好和其他人擠在一起,雖然以前也擠了不少,但是近日老乞丐似乎是格外的注意這些。


    她懶洋洋的躺下,也不去看老乞丐,“師父,我剛才遇見了一個人,他問了我的名字。”


    “嗯,然後呢?”


    “街頭雜耍的二娃子和他妹妹被抓了,二娃子死了。”


    “楊柒幹的?”


    “嗯,但是我沒有感覺,二娃子就死在我的麵前,他妹妹也在我麵前被……”


    老乞丐在黑暗中摸了摸糖臭臭的頭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人吃草,人吃人。早點兒睡吧,你也累了。”


    “嗯……”


    可是糖臭臭卻是怎麽也睡不著的,自己好像被楊子墨盯上了,他在書房裏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師父,為什麽我不能直接把他殺了?”


    老乞丐似乎翻了一下身,“你隻是一個小毛賊,不是什麽俠士。”


    一夜無話。


    第二日還沒有等到糖臭臭睡醒,便是聽見耳邊一陣喧鬧。


    “這是怎麽會事兒?!”


    “都是糖臭臭給的銀子出了問題,我哥就被抓了!”


    “糖臭臭,你安的什麽心啊!?”


    “陳老你讓開!我就說糖臭臭沒這麽好的心思,每次偷了銀子都給我們!”


    “就是就是!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連銀子都是偷來的!”


    糖臭臭打了一個哈切,這才看見許多人將自己圍了起來,而自己的師父擋在自己的麵前阻止他們靠近自己。


    見糖臭臭醒了,一個乞丐將已經空了的荷包扔到了她的麵前,有些的油膩的嘴一張一合。


    “糖臭臭,你究竟安的什麽心?這些銀子究竟是怎麽來的?”


    糖臭臭滿不在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怎麽來的你們心裏沒點兒數嗎?”


    自然是偷來的,平日裏也沒有見他們嫌棄啊,還恨不得將自己給供起來呢!


    另一個乞丐也是憤憤的說道:“今天我們好多兄弟都被抓了!糖臭臭,你說這件事該怎麽辦?!”


    “被抓了怪我幹什麽,又不是我抓的!”


    他冷哼了一聲,隨即將一個瘦小的男孩拽到了自己的麵前,“你說,你今早都看見什麽了!”


    那個瘦弱的男孩子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因為恐懼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著,髒兮兮的手緊緊的攥住自己的衣角。


    “我……我……”


    見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那人直接狠狠的踹了他一腳,“磨蹭什麽,快說啊!”


    男孩踉蹌的爬了起來,強忍著痛意,“我看見狗蛋哥被抓了,抓他的人說他用的銀子是縣太爺做過手腳的,他和巧笑狐一定有什麽關係。”


    方才蠻橫的人想要上前揪住糖臭臭的衣襟,卻是被陳老的一個眼神喝退,他微微皺眉。


    “糖臭臭,你說,你和那個當官的是不是勾結到一起了?!”


    糖臭臭還是麵不改色的看著圍住自己的眾人,所有人都是氣衝衝的瞪著自己,仿佛他們是受害者一般。


    她毫不在意的說道:“那你們想怎麽解決?”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其中一個站了出來,說道:“看你隻是一個小丫頭我們也不為難你,看在陳老的麵子上,你給我們五百兩銀子就可以了。”


    陳老的臉色很難看,但是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糖臭臭抱著手坐在了一邊倒塌的柱子上,她環視了這群人,淡淡的問道:“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她的眸子仿佛是有窺探人心的力量,他們有的已經低下了頭,但還是點了點頭。


    “臭臭,隻要你把錢給我們,我們就不會為難你的。”


    “是啊,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那我現在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們的大恩大德?”


    糖臭臭晃悠著自己的雙腿,“可是我剛才聽見你們說我的錢不幹淨,我給了你們還敢用啊?”


    見眾人不說話,糖臭臭又說道:“怎麽不說話了?沒出事的時候你們每天從我這兒拿銀子可開心了,怎麽,現在就都是我的錯?”


    她跳了下來,冷眼看了看那個帶頭找自己麻煩的人,“你看看你的嘴,肉好吃不?”


    被糖臭臭這麽一說,他也許是覺得有些窘迫,“少廢話,你若是不把銀子給我們,我就去官府說你就是巧笑狐!”


    糖臭臭翻了一個白眼,隨即麵對著陳老,“師父,就算這樣我也要去做嗎?”


    陳老苦笑了一聲,隨即搖了搖頭,“人啊,不就是這樣的嘛,唉,難啊。”


    糖臭臭徑直走了出去,“我知道了。”


    看到糖臭臭離開,那人似乎生怕她不迴來了,“你若是不迴來了,我們就將你師父押到官府去!”


    糖臭臭打了一個哈欠,今天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還挺舒服。


    有的時候自己也會感到奇怪,這樣的一群人有什麽值得保護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是不是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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