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見著馬政委人就直接開門見山:“你們到底怎麽個章程?怎麽照顧?我幫著做飯還行, 但他上廁所.....我實在沒辦法。”


    馬政委也沒想到人這麽直接, 直接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先別急,辦法肯定是有的。”


    周川耐心聽著下文。


    馬政委本來等著人問“什麽辦法”然後他再往下說, 結果人硬是不接他的話茬,逼得他隻能斟酌著開口:“蕭同誌, 你看這樣行不行, 我們給準備個馬桶...”


    周川雙眼瞪的老大:“你讓我給他倒馬桶?”她可不幹這事!


    蕭大團長見周川反應這麽大, 又是氣又是臊:“老馬!”


    馬政委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我還沒說完呢,蕭同誌你也太著急了,我們會讓小吳過來幫忙倒馬桶, 這個不用你操心。”


    周川這才點點頭:“我倒不是嫌他髒,就是....你也知道, 畢竟男女有別, 我這黃花大閨女的, 給他倒那個....說出去不好聽, 對蕭團長也不好, 你們說是不是?”


    馬政委打著哈哈:“你放心, 我們部隊也是有原則有底線的,絕對不會幹那種事。”


    對於周川把黃花大閨女掛嘴邊,馬政委也是無語,她要不說,她這長得見過的人八成都以為她是奶奶輩的呢, 這家夥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黃花大閨女...虧她說的出口!


    蕭大團長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這個女人八成是瘋了,人家眼睛得有多瘸,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事。


    最重要的事情談妥,周川的心態就放鬆了:“那他的髒衣服誰洗?外套我倒是可以幫忙洗,就是他穿的褲衩子....我個黃花大閨女實在是不太方便。”


    這個之前說好的,不歸她洗,可人現在不是半殘了嗎,她覺得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頭比較好,免得中間有分歧鬧矛盾。


    “不會不會,我們自己想辦法,你放心,絕對不會麻煩你。”馬政委眼角餘光同情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老戰友,他碰上的都是什麽人啊。


    蕭大團長也很想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麽人呢!


    這麽一一捋下來,周川關心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她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馬政委,你說蕭團長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們部隊就沒有什麽病號飯?他可是為公家受的傷,你們就不表示表示?”


    “咳咳咳咳”本來低著頭的蕭大團長一聽就連連咳嗽,眼睛還不住跟馬政委使眼色。


    馬政委眼神飄向蕭北晨,迴答的有些吱吱嗚嗚:“照...照理說,應該是有,但現在....你也知道,地主家也有沒有餘糧的時候,我們部隊也是窮啊.....”


    周川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有這慣例,你們就得給,不然以後誰還為國家賣命,多嘴問一句,你們是給錢還是給東西,要是給錢的話,你們得派人送我去縣裏采買。”


    馬政委沒敢直接應承,而是不停的看向蕭北晨。


    “咳咳”蕭大團長眼看著老馬快撐不住,隻能自己開口幫他解圍:“那什麽,咱國家太難了,我少吃一口無所謂,本來當兵也不是為一口吃的。”


    周川看他就跟看個二傻子似的:“誰活著不是為一口吃的,都不吃飯不成神仙了?你也別覺得我斤斤計較,丁點好處都想占,關鍵這事它不是你一個人事,你受傷了不要補貼,那你下麵的小兵受傷了要不要?”


    “你是團長能支的開,人家小兵沒那點補貼,身子說不定就垮了,你這不是起壞頭,做壞榜樣麽?”


    功獎罰懲傷亡撫恤,這都是規矩,誰要是破壞了規矩,以後還怎麽帶兵呢?周川鄙夷的看著姓蕭的:“怎麽說都是一個團長,還沒我一鄉下人想的明白,國家該給你的就得一毛不少的給你,不然他不能服眾。”


    蕭大團長看她小嘴叭叭的,直接將屁點大的事上綱上線到了國家層麵上,也沒了辦法,但凡他敢再不“要”那份錢,估計人家得“大義凜然”的找他們師長要去,於是隻能忍著劇烈的心痛跟老馬使了個眼色。


    “給給給,我們給!”馬政委得了首肯,忙不迭點頭,“我們部隊再難也不能省傷員的補助,你等著啊,我明兒個就給你送來。”


    周川十分大氣的對部隊的工作表示了肯定:“沒事兒,才解放沒幾年,大家夥都在摸索往前走,你們沒考慮周全也正常。”


    他們什麽時候考慮不周全了?哎喲,馬政委被堵的心口疼,關鍵他還沒法子辯解,他拍了拍老戰友的肩膀跟他告辭:“行了,你安心養傷!”說完就逃也似的跑了,他在這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必須立刻走人。


    周川看著馬政委的背影:“我還沒問有多少錢呢,他怎麽就跑了?”


    蕭大團長猛一拍額頭:“三十塊,就三十塊錢!”說完就哆哆嗦嗦的推著輪椅迴自己房間,本來他還想著密點私房錢,結果.....算了,不想了!


    周川一聽有三十塊,也就沒心思再想馬政委為什麽跑了,她開始盤算著去縣裏買點啥。


    馬政委還是很講信用的,第二天一早就來了,他不僅送來了錢,還帶著慰問品,一袋白麵(大概十斤)、兩斤油。


    “別嫌少啊,這些都是部隊的心意,勞煩蕭同誌給北晨多做點好的補補身子。”


    周川拍著胸脯保證:“你就放心,我肯定將蕭團長養的白白胖胖的!”


    馬政委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戰友,將攥在手心裏的信封往周川這邊一推:“這是給北晨的傷員補助,你看著給他買點大骨頭啥的補補。”


    蕭大團長板著臉,一言不發,他倒是不懷疑人家的人品會克扣他的夥食,隻是他身上一點閑錢都沒有了,他難受啊!


    周川當著人的麵打開,還抽出來數了數,其實也沒啥好數的,就三張大團結,“數完錢”,注意到馬政委臉色不好,她訕訕一笑:“別多想,我也是怕鬧出什麽誤會。”


    “蕭同誌是個仔細人,嗬嗬。”眼看任務完成,馬政委哼哼哈哈應付兩聲就準備走了。


    周川這迴眼疾手快,沒讓人溜成:“你光給我錢不管用,我得去換成東西才行啊,這樣,你明天派個車送我進城采買。”


    馬政委看著周川發呆,這世上怎麽有這樣的人,提要求都提的這麽光明正大,讓人沒法拒絕。


    周川看馬政委不說話,就又催促:“問你話呢,到底行不行?”


    “行行行,你說什麽都行!”馬政委說完就馬不停蹄的跑外跑,以後他還是少上北晨家來,碰上這麽個人,他道行淺真是應付不來。


    看馬政委一次比一次跑的快,周川由衷的感慨:“馬政委他是怎麽了,每次話還沒說完,就想著要跑,”她將目光轉向蕭大團長,“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我昨天就發現你們有點不對勁,我說你這脾氣啊,是不是該改改?人馬政委挺好的一個人,你別老欺負人家。”


    “你說誰欺負誰?就你好意思說我?我他麽的什麽時候....”蕭大團長氣的唿唿的,他就從來沒見過這麽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人,“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說!”


    “哎喲,你現在脾氣是越來越大了!”周川看他臉紅脖子粗的,搖了搖頭,“行了,你現在斷胳膊又斷腿,我不跟你計較,說,你想吃點啥,我明兒個上城裏給你買。”


    蕭大團長左手死死攥著車軲轆,說的是咬牙切齒:“你說誰脾氣大呢,我明明就沒發脾氣,還有啊,你別老說我斷胳膊斷腿,我沒有,我隻是崴腳了,崴腳了,聽見沒有?”


    “行了行了,真是,還沒說兩句就發脾氣,”周川知道人受傷了脾氣會不好,就沒打算跟他計較,“想吃點啥,說話,不說話,我明天就買孩子們喜歡吃的,你可別後悔!”


    蕭大團長板著臉,還想來一場沉默的反抗。


    周川看他還在較勁,也懶得跟他耗:“不說拉倒,我買點我們自己喜歡吃的才好呢。”說完就去收拾桌子上的白麵和油。


    蕭大團長一看人拎著白麵和油就要走,急了:“你....你多買點肉,我喜歡吃肉!”說完,又覺得好丟臉,轉而抬頭看天花板就是不看周川。


    周川瞅他那副死德行,也沒心情跟陪他來迴折騰:“知道了,我多買點肉迴來!”


    這一次就買吃的,來迴快的很,周川在賣菜賣肉的地方轉了一圈,就把東西買齊了,經過鎮上的時候她又順便買了十多個燒餅。


    一到家,她就把燒餅分了出去:“還熱著呢。”分給他們父子一人五個,剩下的就是她和小春春吃的。


    蕭然看見周川也分給他爹五個,就有些不高興:“姨,為什麽讓他吃五個?”


    周川本能的朝蕭大團長看去,見人嘴巴裏咬著餅,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輕輕的捏了捏他的小臉:“你能吃上燒餅還是沾你爹的光呢,行了,別說話了,再囉嗦一句,一個燒餅都沒的吃!”


    蕭然一聽就抱著自己的燒餅跑上了樓。


    周川就在餐廳那邊收拾東西,她看蕭大團長臉色有些不好,就開解了兩句:“你也別急,十多年的感情缺失,你總得給孩子一點時間適應,等時間長了,知道你是個好爹,人孩子肯定就認你了。”


    蕭大團長歎了一口氣:“唉,早知道.....”


    “你這思想可要不得,”周川聽他那語氣,就覺得不對,“你是不是想著當初沒要孩子該多好,現在也不用這麽麻煩,直接找個人重新生?”


    周川也不收拾籃子裏的菜了,她搬個椅子坐在他跟前:“你這想法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你再生其他的孩子,也不是現在的孩子,萬一比這更操心呢?萬一缺胳膊少腿呢?都說不準的!”


    “你特麽的說的什麽鬼東西?誰說不要孩子了?我剛才是想說當初帶著孩子一起!你這人一天到晚想的什麽東西,老子自己的種能不要嗎?”


    蕭大團長簡直都要被氣死了,


    這人不知道怎麽聽的就說他不想要孩子,他什麽時候說過那樣的話!


    “沒說....沒說就沒說,你急什麽呀?”周川看人氣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也意識自己可能是誤會了,她忙將椅子搬到原來的位置,可不敢再坐到人跟前去了,


    “我也是好心,行了行了,我不說了,你現在是病號,脾氣大,我不惹你,我給你做飯去!”她提著籃子就跑到廚房忙活去了。


    蕭大團長連連吸了好幾大口氣才緩過勁兒,看人在廚房裏忙活,他也隻好按著性子吃起燒餅,他必須得想開點,不然都不用等他腿腳好,他就得被人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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