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陳書下了狠心打算搬空邪神教的法術庫,並且瘋狂閱讀法術玉簡,不斷將上麵的法術烙印在折頁書上的時候。


    大神堂的最深處,對外宣稱為了聖子試煉的開啟而閉關的大祭司,實際上卻在招待一位客人。


    身穿黑色華服的老者正坐在大祭司的下手,看著大祭司說道:“這麽多年沒見了,你還是老樣子沒有變。”


    大祭司倒是有些意外:“當年見你隻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想到你還真的能夠轉世成功,巫蠱派的手段果然玄之又玄。”


    老者卻擺手說道:“這可不是巫蠱派的手段,而是老夫自己的手段!巫蠱派不過是隻會煉製人傀而已,怎能創出分魂煉世這等高妙的法門?”


    “你可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大祭司笑道:“這麽多年來,你這具殘軀帶著一個殘缺不全的魂引四處遊走,到如今已經兩千一百多年了吧?若不是這次運氣不錯,你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嗎?”


    老者隻是笑了笑,並未說話。


    大祭司卻看著老頭把酒暢飲的模樣,突然問道:“江充,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黑衣老者,竟然便是當年漢武帝的寵臣,那個傳說中被太子給殺了的江充?!


    江充抬頭看向了大祭司,說道:“我想做什麽?我想做的,當然是完成當年未竟之事業,達成兩千多年前至今的夙願!”


    所以呢?你的夙願到底是什麽?你的事業到底又是什麽?


    大祭司說道:“兩千一百多年,你的事業還在?”


    “如何不在?”江充痛快飲酒,忍不住哈哈笑道:“這兩千年來,世界已經變了模樣,什麽亂七八糟的?唯有這釀酒一道,當真是甚合吾心!”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將酒杯放在案幾上,看著大祭司笑道:“你放心,我已不是如今時代的人,當今的種子另有其人,當年的事業未必就按照當年的計劃來。想要成功,便要隨時勢而動,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大祭司看他說得真切,忍不住問道:“如今的種子是誰?”


    江充拎著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後,就這樣攥著酒瓶,伸出一根手指頭往外一指,仿佛點在了虛空,又仿佛穿過層層的牆壁。


    大祭司看過去,便有些意外:“是他?!”


    “如何?”江充嗬嗬笑道。


    大祭司卻搖頭:“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之處。”


    江充忍不住放聲大笑:“種子就是種子,如果能讓你看出來,那還叫什麽種子?當年的江充,卻有誰知道是種子嗎?”


    “那是你自己跑得快!”


    “跑得快!跑得快!”江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搖頭晃腦:“若非我跑得快,當年劇變已然將我連通巫蠱派一網打盡。可見如今人們所說站隊一詞,真是大有學問,大有學問啊!他就比我站得好多了,你呢?”


    大祭司眉頭一挑,問道:“你想讓我助他?嗬嗬嗬!絕不可能!”


    江充卻說:“這世上沒有什麽絕不可能的。”


    “就是絕不可能!”大祭司得意道:“如今我聖教坤根大陣將成,至少到下一次天道變遷可萬事無虞,何必蹚這一趟渾水?”


    江充搖頭,放下酒杯看著大祭司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坤根大陣固然強絕,可也擋不住禍起蕭牆。一旦沒有了外敵,沒有了目標,摩羅聖教或走向何方?你尚未可知。可我卻知道,縱然是巫蠱派,也不過是死於內鬥而已,又何況你們?”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大廳中踱步。


    “世上萬物,有利就有弊,高下相成,陰陽相隨。坤根大陣一起,驕奢淫逸之風便再也禁絕不止。你想要安度一個時代,可架不住別人想要功成名就,想要名垂青史。”


    “名利二字,你看清,便保證別人也能看得清嗎?滑稽!”


    “屆時不需要什麽七組,不需要什麽正道宗門,一個坤根大陣,就成為了你們內鬥的蠱器!最終若非一場空,也早晚會有人打開大陣開門揖盜,屆時聖教不攻自破,你待如何啊?”


    大祭司聽著江充的話,微微蹙著眉頭,沉思不語。


    江充嗬嗬笑了兩聲,重新坐迴到座位上,倒酒說:“天下大勢如此,他有一句話說得對,人心是思變的,人心是進取的。一旦禁絕了他們的思變和進取,你就不可能是他們的恩人。”


    “更何況,時代更迭,天道變遷,遠不是一個陣法能夠決定得了的。你已經到了這等境界,當知道天道可怕,金仙算計你都躲不過,何況是它?”


    “隻有跟著種子,才有一線希望,這並不需要我提醒你。”


    大祭司卻搖頭:“曆朝曆代,依附種子者好壞參半,若成功固然是輝煌數代,可若真的失敗,那便是萬劫不複!我不會拿聖教冒這個險!”


    “你不冒險也不行了!”江充看著大祭司,笑容中略帶深意。


    大祭司心頭一跳:“你看到了什麽?”


    江充無奈道:“我一介殘軀,能看到什麽?不過你也知道,天道變遷,人道崛起,仙道如今何去何從,前方迷霧重重。你不能否認正統仙道必然是主流,邪神教又能以這種形式走多遠呢?這一次是造了一個烏龜殼,下次呢?烏龜殼總有破碎的時候。”


    聞言,大祭司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江充說道:“我觀其人,並非需要你依附。他需要的並不是一個強大的勢力,更不是想要主宰一個時代……這也正是我選擇他的原因。”


    看著江充的眼睛,大祭司知道他並未摻假。


    像他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會輕易將自己許給誰。尤其是江充這種,更不會輕易做出決定。


    當年巫蠱派敗相已露,大祭司雖然不知道當年的曆史,可猜也猜得出來,不過是借助著江充這顆種子的崛起,巫蠱派這個暴發戶吃相太難看罷了。


    提前看出端倪的江充,便一手導演並借助了當年的騷亂,用太子之手,製造了自己的慘死。


    而實際上,他卻是將自己的神魂分成了兩半。一半煉製為魂引,放置在肉身當中,活生生把自己煉製成了人傀。


    而另一半,則投入輪迴這種,不斷轉世。


    當年大祭司遇到江充人傀的時候,也是震撼非常。不過為了能夠修補空間大陣,她還是和江充做了一個交易。


    邪神教幫忙找到了江充的轉世,而江充則拿出了有關空間陣法的一些秘籍。


    他這一世的轉生,就是陳殿崇。


    就算是隻剩下了魂引的江充,也不是一個小小的何時亦能夠看穿的。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利用了何時亦心中的醜陋和黑暗,終於獲得了自己的殘魂和精血。


    終於有了今日的江充。


    這兩千年的時間,江充的人傀都處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隻有部分的智慧,以及一個明確的目標。


    如今好不容易活過來,他怎麽可能以身飼虎?


    大祭司心中猶豫不決。


    江充見狀,幹脆笑道:“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如何?”


    “賭什麽?”大祭司興致缺缺。


    “嘿嘿!”江充卻興趣盎然:“就賭這一次,看看顧陳書是否能夠擺脫天道的控製,會不會讓蘇清淺真的成為陣心。若是你輸了,你就聽我的,怎麽樣?”


    大祭司翻了個白眼:“絕無可能!”


    “話不要說得太滿!”


    “你以為,他能夠通過天理堂的審查?就算是通過了審查,就憑著他現在束手束腳的狀態,想要擊敗其他的七個聖子候補?笑話!”


    “不如拭目以待!”江充似乎信心十足:“不過,你可不能出手!別告訴我你怕了!”


    “拙劣的激將法!”


    大祭司嗤笑,但是坐在寶座上,卻低垂著眼神思索著。江充的到來,給她帶來了一場豪賭,而這場豪賭,似乎是自己不得不賭。


    相比來說,確實是賭在顧陳書的身上,遠比賭在坤根大陣上更加有未來。


    她不由得心頭煩躁,質問道:“當初你將那些空間陣法的書籍交給我,就早已經預見到了如今?你在算計我!”


    江充卻搖頭:“別說得我那麽醜惡。天道不斷穩固,空間也越發凝實,此乃天地之道理也。就算是得到了至高空間傳承,這個大陣就能長久了?何況當時我也隻是一個魂引罷了!一切冥冥之間自有定數,想要跳出去,就要早做決斷……”


    “好!”大祭司終於說道:“我便與你賭一場!”


    江充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開心的笑容,舉起了酒杯:“敬大祭司!”


    “敬聖教!”


    “唿——”


    顧陳書猛地睜開眼睛,放下了手中的法術玉簡,便聽到了身後的開門聲。


    門外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有種恍惚和眩暈。老頭走到他身邊,推了他一下。


    “喂!小子!天理堂的人來找你了!”


    顧陳書隻覺得腦海中無數的法術信息在不斷翻騰,讓他的思維都開始卡ping。


    老頭看著他呆愣的樣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由得一臉惋惜。


    “唉……又瘋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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