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麽?”許晴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顧陳書一把將紙條捏在了手心裏,隨意地將手插進兜裏,迴過頭,就看到許晴煙披著一件小外套走過來,可愛至極。


    遠處的火光映照著許晴煙的側臉,顧陳書隻覺得麵前的姑娘,簡直就行是跌落人間的仙子,有種讓他心中悸動的美麗,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許晴煙不知他的心思,隻覺得顧陳書的目光有些呆滯,同樣好奇地觀察著他。


    兩個人就這樣在安靜的角落裏對視了片刻,過了片刻,梁多的聲音才將兩個人喚醒:“誒?你們倆在這兒幹嘛呢?多危險啊!”


    顧陳書這才猛然驚醒,從陰暗當中走出去,臉上已經換上了平淡:“沒什麽,發了一會兒呆。”


    “哦。”梁多沒有多想:“導遊叫我們去睡覺了。”


    “嗯。”顧陳書笑笑:“走吧,我們迴去。”


    說著,他又看了看許晴煙,手心裏捏著兜裏那張紙條,不由得好奇起來。向擎知道許晴煙的什麽秘密?難道是許晴煙的身世?


    許晴煙也是轉過身,但是卻敏銳地察覺到,顧陳書的笑容裏藏著一些古怪。


    顧陳書並不知道許晴煙已經心中起疑,迴到營地之後,就鑽進了帳篷裏麵。沒過多久,梁多便鼾聲如雷,倒是方便他行動。


    晚上十一點多,顧陳書悄然地從帳篷裏鑽出來,看了看四周,朝著下山的石階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許晴煙的帳篷也悄然拉開了一條縫隙,眼看到顧陳書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許晴煙思索片刻,也鑽出帳篷,悄然地跟在了他的後麵。


    走了一會兒,顧陳書到了歪脖的老鬆樹下麵,握緊了手裏的礦泉水瓶,說道:“我來了!”


    然而卻沒有人迴應,顧陳書皺了皺眉。


    “顧陳書?”從身後的陰影當中走出來的,居然是許晴煙?


    “呃……”


    顧陳書被嚇了一跳,猛地轉身,看著許晴煙的眼睛,感覺有點尷尬。沒想到許晴煙居然跟了過來,他心裏瘋狂盤算著,到底應該跟許晴煙怎麽解釋?


    但是突然,他的臉色大變,一步邁到許晴煙的身邊,一把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後。


    “小心!有什麽東西出來了!”


    話音剛落,兩雙金黃色的眼睛,漸漸地從黑暗中浮現,緩緩地逼近了。


    “嗚~~”


    “狼?”顧陳書的心頭一跳,崇山怎麽可能有狼?


    許晴煙卻更加淡定,搖搖頭:“狗!”


    兩隻碩大的狗頭緩緩從岩石的後麵探了出來,出現在顧陳書的手電筒燈光裏,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


    這也有點太大了吧?顧陳書看到這兩條大狗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有狗也很離譜啊!”


    “跑!”許晴煙突然說道。


    顧陳書也是猛地轉身,拽著許晴煙的手就開始朝著山下跑去。沒想到許晴煙比他反應還快,一邁步就跳下去了三四條台階。顧陳書被她一拽,朝旁邊一個踉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頭頂上便刮起了兩道風。


    兩隻大狗越過了顧陳書和許晴煙,落在台階的下麵,發出沉重的落地聲,就這一塊寬大的台階滾了兩下之後,迅速轉過身來。


    顧陳書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將許晴煙拉起來,說道:“不能往下跑了,它們受過訓練!”


    他把許晴煙扶起來,兩個人衝進了路邊的山林當中,希望能夠利用山林阻擋這兩隻野獸的追蹤。


    許晴煙疑惑:“你怎麽知道它們是受過訓練的?”


    “不要說話,調整唿吸,節省體力!”顧陳書卻沒注意到許晴煙一點都不慌,反倒是他自己慌得一批,一邊繼續往前跑,一邊自說自話。


    身後大狗的唿吸聲似乎近在咫尺,低吼傳來,讓人如芒在背。


    顧陳書的心裏很清楚,一定是向擎做的好事!


    狗的祖先是穴居生物,應該普遍具有恐高症才對。這兩隻狗在半山腰的台階上,想都不想就往下撲,並非是沒有了天性,而是經過訓練的獵犬已經克服了自己的恐懼。


    而他們的目標又如此明確,出現的地點如此的巧合……


    顧陳書攥著手裏的礦泉水瓶,有些猶豫。


    上善若水的威力恐怖如斯,當然可以切割開兩隻狗的身體。


    但是在這樣的夜晚環境下,顧陳書的視力受限,而且獵犬行動速度很快,又有樹木遮擋,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一定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他心裏盤算著,盡量帶著許晴煙向前跑。


    可就在這個時候,顧陳書隻感覺自己的腳下一空,心道一聲“不好”,他便帶著許晴煙消失在了原地。


    顧陳書一腳踩空,滾下了一片斜坡。這片斜坡顧陳書隱約記得白天看到過,陡峭無比,如果任由兩個人這樣滾下去,恐怕他們不死也要殘廢。


    拚盡全力,顧陳書一把將許晴煙抱在了懷裏,咬著牙說道:“抱緊我!”


    許晴煙在顧陳書的懷中,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顧陳書卻已經來不及觀察許晴煙的反應了,他拚命控製著自己的身體,盡量擺正讓雙腿向下,同時借著月光看向下麵。


    將自己的背包塞進了兩個人的身體中間,顧陳書一伸手,拽住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兩個人終於停在了山坡上。


    “嗯!”手心裏被割破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許晴煙看向顧陳書臉上堅定的表情,不由得問道:“你的手?”


    “沒事!”顧陳書強忍著疼痛,抬頭看向了上麵:“躲過它們了?”


    “嗚~嗷!”


    這個時候,遠遠的狗叫聲從山坡上傳來。


    顧陳書嚇了一跳,忍不住罵道:“陰魂不散!”


    顧陳書在貧民窟對付過狗,知道他們對於獵物幾乎是窮追不舍的,他看了看懷裏的許晴煙,又看了看山坡上麵,終於狠狠地咬了咬牙,沉聲念道:“上善若水!”


    許晴煙疑惑:“什麽?”


    顧陳書搖頭:“沒什麽,我們要從這裏滑下去了,你記得抱緊我!”


    許晴煙思索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見到許晴煙趴在了自己的身上,顧陳書也沒時間去注意她的表情,隻是看著山崖上正在小心向下試探的兩條狗,毅然決然地鬆開了手。


    背包裏的瓶蓋打開,上善若水瞬間將水流匯聚到了顧陳書的身體下方,形成了兩片船板一樣的護罩,保持著兩個人身體的穩定。


    設想是很好的,但是真正操作起來,顧陳書才知道到底有多難。


    想要用兩個礦泉水瓶的水撐住下滑的身體,顯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這樣坎坷複雜的山坡上。顧陳書隻能利用水流,隨時調整自己將要側翻的身體,並且適當減速,防止產生翻滾。


    他盡量避開了山坡上凸起的岩石和樹木的斷茬,饒是這樣,身上的衣服也被掛開了幾條口子。幸虧他今天穿了一條結實的牛仔褲,否則屁股都要磨沒了。


    然而還沒到山下,顧陳書的言力便見了底。他一咬牙,猛地催動真悟術,壓榨著自己的身體,強行不斷地擠出一點點言力,維持著身下的水流。


    順著山坡向下,終於落到了山穀當中,顧陳書的幾乎虛脫。


    兩瓶水已經在下落的時候散落,有些肉痛地將發扁的礦泉水瓶塞迴到包裏,顧陳書看向了懷裏的許晴煙,問道:“沒事吧?”


    許晴煙搖搖頭,從顧陳書的身上站起來。


    顧陳書見許晴煙沒事,也是鬆了一口氣,幹脆就躺在了山坡上,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點的力氣。


    然而狗叫聲依然像催命聲一樣在頭頂上方響起,而且越來越近。顧陳書強撐著站起來,借著月光看了看四周,不由得問道:“我們要走了,你記得哪邊是崇城嗎?”


    許晴煙搖搖頭。


    顧陳書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發現依然還完好,打開卻沒有信號,不由得覺得麻煩起來。


    他思忖片刻,隨便指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好逃生的方向,堅定地說道:“我記得那邊是崇城,我們走吧!”


    “好!”許晴煙也沒有反對,隻是跟在了他身後。


    顧陳書哪裏知道哪邊走是崇城的方向?他隻能希望自己蒙對了,或者撐到明天早上。


    導遊如果發現他們不在,一定會聯係人進山來搜索,隻要他們不要走遠,在這裏兜圈子……


    但是沒過多久,顧陳書就發現自己錯了。


    他根本就沒有野外生存經驗,黑夜中在一片陌生的山區裏麵兜圈子,還要擔心身後的猛獸,顯然是不現實的一件事。


    顧陳書發現他們迷路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身邊的山尖,完全辨別不出剛才他們離開的山坡到底在什麽地方。


    心中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顧陳書隻能盡量地保持著他們的移動方向,希望不要錯得太離譜。


    許晴煙跟在顧陳書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顧陳書到現在還一直拉著她的手,仿佛怕她走丟。她能感覺到,這個動作裏沒有任何其他的成分,甚至顧陳書自己都沒有發現這樣下意識的動作,隻是很自然地做了出來。


    他們就這樣在漆黑的山穀當中摸索著,穿過了幾片樹林,身後的狗叫聲漸漸消失,隻剩下了顧陳書氣喘籲籲的聲音。


    許晴煙看著他說道:“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顧陳書也是點點頭,他剛剛在山坡上幾乎是透支了。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兩塊岩石的夾角,兩個人分別靠在兩塊岩石上,從山上掉下來之後,第一次分開他們的手。


    顧陳書這才感覺心裏都是有些空落落的。


    山裏的夜晚很寂靜,斷絕了顧陳書想要遇到其他人的希望。揮散了心裏的雜念,顧陳書靠坐在石頭上,運轉著真悟術,恢複身體當中的言力,也緩解著肉體的疲憊。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陳書的耳朵一動,突然說:“你有沒有聽到……”


    說到一半,顧陳書的話被打斷了,他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拉起了許晴煙:“快跑!”


    兩個人衝進了旁邊的樹林,粗重的唿吸聲,幾乎抵在他們的背後,八隻巨大的爪子落地有聲。


    顧陳書跑了幾步,便有些絕望了,在這樣空曠的地方,人怎麽可能跑得過訓練有素的獵狗?


    有什麽辦法?有什麽辦法?顧陳書一隻手摸向自己褲兜裏麵最後的一瓶水,另一隻手緊緊地拉著許晴煙。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微弱的爆破聲從遠處的山林中傳來,劃破空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心頭猛然一驚,顧陳書一把將許晴煙摁倒在地上。


    淒慘的狗叫聲從身後傳來,隨後便是沉悶的倒地聲。


    “是什麽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樹林中傳來。


    隨即又響起一個輕佻的男聲:“兩個……學生?大半夜的,打野戰?”


    顧陳書抬起頭來,就看到五六個人從山林的黑暗當中鑽了出來,身上穿著迷彩的衣服,手上拎著的……


    果然是槍!


    他們怎麽會有槍?這些到底是什麽人?顧陳書心思急轉。


    許晴煙抬起頭來,卻突然被顧陳書捂住了嘴。


    顧陳書看向了領頭那個戴著灰色絨線帽的男人,說道:“我們隻是路過。”


    “被狗追著路過?”那個輕佻的聲音再次響起,顧陳書看到了一張尖瘦的臉。


    “我們……”顧陳書還要說什麽,但是卻被打斷了。


    “別廢話了,帶走!”


    於是不顧他的驚疑和無奈,兩個人就將顧陳書和許晴煙從地上拽了起來,推著他們向前走去。


    顧陳書抓著許晴煙的手輕聲安慰說:“沒事的。”


    許晴煙隻是微微迴了一笑。


    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了兩三聲不屑的輕笑。


    臉色陰沉,顧陳書感覺到兜裏麵的水瓶,這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但是想要靠上善若水同時解決五個持槍的人,又有許晴煙在身邊,顧陳書並沒有把握,隻能老老實實地按照他們的吩咐向前走著。


    穿過樹林,他們就被推上了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在崎嶇的山坡上顛簸了半夜的時間,最後到了一個隱藏在山中的村莊。


    下了車,灰色絨線帽邊走邊說:“分開關了。”


    顧陳書和許晴煙被分開,顧陳書頓時有些焦急,大聲問道:“你們帶她去哪?”


    負責押送顧陳書的壯漢猛地一推他的肩膀,詭異地笑了兩聲:“讓她跟你分開關才是為了她好,你要去的地方,可是有十幾個兩年都沒碰過女人的餓鬼呢!”


    顧陳書的心頭微涼,他隻能給許晴煙了一個安慰的眼神,看著他們漸漸地越來越遠,麵沉如水。


    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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