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星期五,晚上七點。


    市六星級皇冠大酒店豪華包廂內。


    占地麵積超過一百平,裝修富麗堂皇,一張碩大的襄金圓桌位於正中央,可同時容納二十人進餐。


    嚴華獨自一人靜靜地端坐在椅子上,眼前桌子上的是一箱還未開封的價值萬元一瓶的紅顏至尊酒,桌子邊上站了個漂亮的年輕女服務,身材高挑,雙手自然重合放置於身前。


    少傾。


    女服務員笑容滿麵地輕步走到包廂門前,一手溫柔地打開廂門,一邊半彎著腰對著走進來的錢亮甜甜的說了句歡迎光臨。


    錢亮禮貌性的衝著女服務員微笑地點了下頭,隨即就朝嚴華打招唿:“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說話的同時和嚴華握了個手,隨後順勢就在嚴華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老婆單位加班,小孩沒空接,我去接了一下,順便和老婆請了個假說出來吃個飯,實在是不好意思。”錢亮又一次的同嚴華打招唿。


    “哎~老同學你這就過份了啊?”嚴華假裝不滿道,“我們倆什麽關係?哪有什麽遲不遲的?還三番五次的說?感情淡了啊!”


    “說的也是,畢竟咱倆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了。”見嚴華並不在意自己的遲到,錢亮也就不多去說些奉承話。


    畢竟兩人關係擺在那,過於的客氣反而就不好了。


    嚴華朝女服務員招了招手,女服務員心領神會,腦袋微微一側,對著衣領上的對講機說道:“天字號包廂準備上菜。”


    說完,女服務員又優雅地走近餐桌旁,有條不絮地拆開紅顏至尊的包裝,一瓶瓶金光閃閃的酒顯露於眼前。


    “先生,是先開一瓶還是?”女服務員微笑著問嚴華。


    “都打開!”嚴華豪爽的迴道。


    “好的~”女服務員聽從嚴華的吩咐,嫻熟地打開一個個瓶蓋。


    “哎呦喂!別一下開這麽多啊,老貴一瓶呢!”


    錢亮大腿一拍,恨自己反應慢了一拍,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被女服務員搶了先。


    “哎~這有什麽,一箱總共就四瓶,咱一人兩瓶都解決問題了,”嚴華豪氣地朝錢亮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順勢又拎起一瓶酒先是給錢亮滿上一杯,接著又給自己滿上。


    “哎呀,你這...”錢亮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你再這樣我就不高興了啊,來!先幹一個!”


    嚴華看出了錢亮不想讓自己過多破費的心思,拿起酒杯遍向錢亮敬起了酒。


    見此情形,錢亮也隻能拿起酒杯與之碰撞。


    在酒桌上,別人敬你酒是一種尊重,作為迴報你也需要起身迴酒,更別說兩人是老同學,老相好,嚴華以禮相待,錢亮豈有不接之理。


    頭杯酒俗稱開門紅,兩人仰脖一飲而盡。


    “嘶~哈~”


    兩人同時發出滿足地聲響,香醇濃鬱的酒水通過喉嚨一路來到胃裏,讓人迴味無窮。


    另一邊,傳菜員端來了第一道菜,輕輕置於餐桌上,說了聲請慢用,便又輕輕的離開。


    “來!嚐嚐這個!”嚴華率先拿起公筷往自己的碗裏夾了一塊。


    “嗯,真香。”嚴華滿意的咀嚼著。


    倒酒給客人先到,夾菜隨客人喜歡,這是常識。


    “今天呢,是咱倆敘舊的日子,畢竟等這次合作結束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有空在一起。”


    嚴華一邊咀嚼著美味的菜肴,一邊意味深情的說道。


    “誰說不是呢,就大學畢業同學聚會聚了一下,之後就基本沒聚過了,電話是聯係過幾次,可工作忙的根本就沒時間,周末不是加班就是陪老婆孩子。”


    錢亮無奈地迴應道,感慨男人實在是太難了。


    “這一晃,我們都人到中年了,哎,時間過的可真快,仿佛學生時代就在昨天似的。”


    嚴華唏噓著時光荏苒。


    緊接著又是酒杯碰撞的聲音。


    “哎,小時候想著長大,早日脫離父母享受自由,長大後卻發現還是小時候好啊,至少除了學習其他的什麽神都不要煩。”


    杯酒下肚之後,錢亮萬分感慨。


    “可是父母是生我們養我們的,哪能就脫離不管了呢?咱小時候想的可真是又簡單又可笑。”


    同樣,嚴華心中也是萬般苦澀。


    男人在一起吃飯,免不了喝酒,這酒三杯兩杯的下肚,多多少少都會感慨起生活的不容易。


    美味佳肴一道道的上著。


    兩人皆已麵頰微紅。


    “歲數還小的時候呢想著好好幹,謀個一官半職能出人頭地,可現在呢?”嚴華苦笑了一下,眼中竟微含淚水,也不知道是酒多辣的,還是作為男人的不易,無法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要個出人頭地又有什麽用?一個月就拿那麽點錢,農民工都比我們拿的多。”


    嚴華繼續感慨道。


    “如果給我重新選擇,我打死都不當官,可是人生在世又怎能重來呢?擔子大,責任重,一個月就拿那麽幾千塊錢,最後就落著個名聲好聽,哦!某某人他是當官的。”


    錢亮說到動情之處,語調難免高了起來。


    “真的就不要當這個狗屁官,我就當我的小市民,什麽擔子都沒,快快活活的每個月拿好多錢。”錢亮繼續說道。


    “誰說不是呢,我當個破秘書長,大大小小的事都我來,動不動就加班,公司都快成我了我家!”


    嚴華紅著臉,憤憤地說道。


    “我家隔壁夫妻兩送快遞,兩人一個月基本上都要拿到近三萬塊,小日子過的穩穩當當的。”


    嚴華也繼續說道。


    “我們呢?那些人不聽勸告去送死關我們什麽事啊?告示了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好多都是成年人,自己管不好自己就要我們替他們負責?就因為我們是所謂的父母官?”


    錢亮明顯的酒多了起來,說話開始不著邊調,這些話放心裏沒事,可不能隨隨便便說出來。


    普通人的負擔隻來自家庭生活,而當官的不僅要麵對家庭,還要麵對上下級,麵對人民群眾,麵對社會。


    相比之下,當官的是一萬個不容易,關鍵錢還不多。


    所以錢亮才在酒多之後說出了那樣的話。


    “本來我都準備請年假帶一家去鄉下姥姥家玩了,姥姥近來腿腳不好,坐車也不方便,小孩也想她,可偏偏要我參加這所謂的狗屁合作!”


    嚴華同樣也是酒多了起來,開始胡言亂語。


    “要不是知道合作方有你這老同學,想著來敘敘舊吧,我真打死我都不願意來!”嚴華含糊著說道。


    “說的在理,來!幹!”


    男人喝酒,越喝越有,越聊越久。


    錢亮端起酒杯,雙手一遞。


    杯盞交錯,兩人又是一飲而盡。


    美味的佳肴還在上著,雖然每道菜基本上沒動多少,但四瓶紅顏至尊卻隻剩小半瓶。


    男人吃飯總是酒多菜少。


    兩人的臉更加的紅潤了,說話間時不時的還打著酒嗝,外套被女服務員懸掛在一旁的高級衣帽架上,汗珠卻仍然不停地從額頭冒出。


    “聽說這次合作總賬管理是你負責啊?”已經半醉的嚴華若有似無的冒了出這麽一句。


    兩個醉熏熏的人,也分不清是隨口一問還是別的什麽。


    “是啊,可有什麽辦法呢,誰讓咱是幹事?幹事幹事,就是幹事情的嘛,你不知道,每天工作完開完交流會,我晚上迴去還要去做規劃總結,就為他媽該死的禁海改造,到時候方案出來了需要哪些物資,哪些材料,多少人力,預估時間等等,你不知道我頭有多大!”


    錢亮雖然酒多,說話也開始含糊,但說到痛處,依然能夠完整的發泄出來。


    “都不容易啊,我這假期沒了,無償來跑前跑後,薪水也就按基本工資發,你呢?”


    嚴華完全認同錢亮的說法,接著又隨口反問了一句。


    “這還能不一樣嗎?有個屁的額外薪水!”


    錢亮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心中淚水早已泛濫。


    “哎!”


    “幹!”


    “這幸幸苦苦的,要是能有個外快賺倒也值了,隻可惜.....哎!”


    四瓶紅顏至尊轉眼便已見底,兩人也已全部到位,嚴華趁著最後的一絲清醒,眯著眼含糊著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然後從身上搗鼓了半天摸出手機,先是癡癡的望了一下,然後打開微信,按著語音說了句來吧。


    便癱倒在了酒桌上。


    同樣癱倒的還有錢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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