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私人對決室出來,林祁洗了個澡,打算去客廳倒杯溫水,隨後休息。


    剛踏下樓梯,耳邊便傳來周柯禮的聲音。


    “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掛,就是我先掛,這預言家牌確實有點東西,險些出不來了……”


    “剛結束?”林祁腳步一頓,循著聲音望過去。


    “對啊,”周柯禮邊搖頭邊長舒出一口氣,順手接過他手中的杯子,添了半杯水,咕咚咕咚灌入喉中。


    “好人混跳預不放手,女巫站錯邊毒我,狼隊把混子當預言家砍了,跟大型舞台劇一樣。”


    “去理發店當兩年學徒,”林祁調侃,“學學怎麽給人洗頭。”


    “好主意,”周柯禮隨口接話,“你去我就去。”


    “話說,你拿預言家有什麽心得嗎?傳授幾招?”


    “預言家……”林祁平靜迴應,“有這張牌嗎?”


    “不開視野的悍跳狼,對你來說就是開視野的悍跳,點對點洗頭要票唄。”


    “悍跳……”周柯禮抿了一口溫水,略作思索,“悟了。”


    “別悟,”林祁挑眉,“我開玩笑的。”


    “那個房間空著,”他抬手指了指二樓的某扇門扉,“你不想迴去可以在那兒休息。”


    “哦,”周柯禮下意識點頭,腦海裏依舊琢磨著他剛才那句話。


    倘若參與對局的玩家水平尚可,正常發言被認下,沒什麽毛病。


    倘若是今天這種情況,亦或是比這種情況還要差,與其花費大量精力向別人證明自己是預言家。


    真不如摒棄底牌,從對方的人性弱點中尋找突破口。


    猶豫之人大多缺乏一個明確目標,怯弱之人大多生活中不被認可。


    脾氣火爆的,愛聽恭維,謹慎多疑的喜歡盤反邏輯。


    說他們想聽的話,盤符合他們預期的邏輯,票在手中,是否違背預言家這張底牌又有什麽關係呢?


    摒棄自我底牌,摒棄自我主觀表達……


    好主意啊!


    這不僅是預言家這張底牌可以用到的東西,這是可以融匯在任何底牌中,不可言說,不被道德層麵認可的技巧。


    通常使用者會被冠上“狡詐”標簽,與同樣的人玩許多局,後續或許因為數據庫,再能博取其他玩家信任。


    但放在陌生人的對局中,不失為一計勝策。


    林祁看他心不在焉,從櫃中取了隻新杯子,接水後返迴了臥室。


    周柯禮依舊立在原地。


    ……


    林祁又做了類似的夢,大雨瓢潑,山洪洶湧而至,無數人嚎哭哀泣。


    “阿祁,活下去。”


    一道異常熟悉的女聲空曠而遙遠。


    她靜立在山頂,身形一動不動,周身縈繞著黯淡灰敗的死氣,腳下巨石鬆動,即將坍陷。


    “跑,跑……”林祁莫名焦急,聲嘶力竭喊道,“要塌了,快走開!”


    少女毫無反應,似是了然明晰自己即將赴死,似一具沒有意識的軀體。


    隨著巨石,墜落山巔。


    “不!”林祁下意識想抓住她,伸手卻隻握住一縷空氣。


    “我們跑嗎?”


    “不,去救他們……”


    “很危險的,我去,你到山下找個有信號的地方,打電話求援,我帶這些東西先上去。”


    “好,等你迴來,我們約好的,明天去拍婚紗照。”


    “放心,從小到大,我哪次讓你失望過……”


    林祁猛然驚醒,背後的冷汗浸濕了睡衣,對於夢中的場景記憶猶新。


    卻始終想不起來夢中對話的男女是何麵容。


    男人的聲音和他極為相似,甚至林祁有種錯覺,那個人就是自己。


    他翻身下床,潦草衝了個澡。


    正垂頭思索,臥室門驟然被敲響。


    “林祁,吃早餐了,”張小青今日又戴了那條粉色發帶,與初次來他家時的發型如出一轍。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帶上這條粉色發帶,林舒雲便對她格外親和,情緒也會穩定許多。


    做家務時,都寸步不離跟著。


    “嗯,”林祁打開門,目光掃過那條精致發帶,並沒有什麽感觸。


    隻是淡淡應了聲,便換衣服下樓。


    周柯禮坐在餐桌前,揚了揚下巴朝他打招唿,“你真夠能睡的,快過來嚐嚐,今天燒麥不錯。”


    “她呢?”林祁看了眼林舒雲的位置,順勢在桌邊坐下。


    “伯母已經吃過了,今天我們要去逛商場,”張小青邊擺碗筷邊說道,“伯母在房間裏換衣服。”


    林祁淡淡點頭,打開手機點擊張小青的微叉,轉了部分金額過去,“她看中什麽你幫她買吧。”


    “這,這也太多了,”張小青聽見手機提示音,打開一看,驚訝抬頭,“上次你轉的還沒花完……”


    “沒事,”林祁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她不常出去逛,辛苦你多照顧一些。”


    “人情世故,還是你懂,”周柯禮湊近他耳邊嘀咕道。


    要想別人辦事用心,酬勞肯定得到位。


    這樣辦事的人舒心,雇傭者也放心。


    “好,那我也去收拾一下,”張小青解下圍裙,“等會兒帶伯母買些喜歡的首飾。”


    “哎,”周柯禮擠了擠他的肩膀,“我今天約好了以前的朋友,組局玩殺人遊戲。”


    “昨天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抿人那麽準嗎,正好今天帶你試試。”


    “嗯,”林祁溫和迴應,“聽你安排。”


    照常用過早餐,兩人同時出了門。


    到明珠塔附近取迴自己的車,林祁載著周柯禮來到了一處線下桌遊吧。


    這個桌遊吧是周柯禮朋友開的,平時除了接待部分愛好玩各類桌遊的顧客,多數都是一群熟人在此組局殺人遊戲。


    他將車停在附近,跟隨周柯禮上樓。


    “好久不見你來這邊玩,還尋思你退出殺圈了呢,”桌遊吧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胡子大叔。


    看見周柯禮來,熱情迎上前。


    “怎麽可能,”周柯禮一副熟人姿態,便往裏走邊問道,“他們都到齊了嗎?”


    “就等你呢!”胡子大叔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視線落在林祁身上,“這是?”


    “朋友,”周柯禮隨口應了聲,“他叫林祁,當熟人就行,不用拘束。”


    “小夥子一表人才,”胡子大叔讚歎,“能被柯禮看重,想必玩遊戲也是高手。”


    “剛接觸殺人遊戲,擔不起高手這個稱唿,”林祁笑著朝對方點頭。


    “謙虛,”胡子大叔仔細打量他一眼,“是不是高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這小夥子看上去就是個聰明的。”


    “別在這閑扯了,”周柯禮插話,“去弄點喝的過來,樓下有家奶茶店,我要三分糖椰汁西米露。”


    “行,”胡子大叔寵溺應道,“你的口味這麽多年我還能不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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