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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我還是第一次希望,你隻是個凡人”


    ---------劇透分割線---------


    辰星獨自消化了許久,才接受了自家殿下竟在凡間認了個義弟,不,義妹的事實。


    白一殿下能夠同凡人多說兩句話已然很了不起了,今日竟陪著這小少……姑娘說了許多話,泰半還都是些無聊話,令辰星感到很震驚。


    她思索著,是因為這小姑娘長得好看麽?但在辰星萬年來的印象中,白一殿下並不是這樣一個膚淺的人。


    以前在天界之時,白一殿下身邊有一個中意於他的舞姬,名叫裴翌,比她家殿下的心上人燕婠要漂亮些許,也並未見殿下對那裴翌如此上心。


    對了,燕婠!可能是因為這個小姑娘和燕婠很像?


    辰星難得又走神了。在她走神之時,二人已將一餐飯用得差不多,此前他們偶爾有些交談,辰星並未聽清,此時突然聽到她家殿下淡淡道:“我明日一日都很閑。”


    辰星眉頭一皺,在心中否定道:“殿下,明日你並不閑,書房中積了一桌文書待你處置,錦鈺這個並不常理事的國師不知為何也遞了帖子說之後要來拜見,琳兒公主也說有幾幅畫明日要呈給你看看……”雖然她沒有聽清此前他二人說了甚,但她覺得她很明白白一殿下說這句話的用意。


    晚幽也理解了白一殿下的用意,她眨了眨眼睛,想,慕遙兄的意思應該是,他明日一日都閑,因此她需陪他一整日才算完。這也沒什麽不可以,畢竟這頓飯是慕遙兄請的,她還吃得很暢快,做人總要知恩圖報。


    可唯一的問題是她身上隻有十兩銀子,十兩銀子的花費能找到什麽好消遣?


    她思索了了一會兒,提議:


    “那我們明日去聽說書?”


    白一慢慢喝著湯,沒有發表意見。


    “看戲?”


    白一依然沒有發表意見。


    “射箭?”“蹴鞠?”


    她甚至想出了:“放風箏?”


    白一放下碗,看著她宛如看一個智障。晚幽撓了撓頭,撓到了傷口,又輕輕嗯了一聲:


    “既然這些你都看不上,”她想了想:“那我帶你去個新奇的地方吧。”她一邊迴憶一邊彎起了眼睛:“雖然慕遙兄你很挑剔,但那個地方,你估計挑剔不出什麽,一定會很喜歡的!”


    江東酒樓用過晚膳,二人約好了明日清晨在樓前相會,便是各自迴府了。


    第二日清晨,白一早早就在馬車裏等著了,晚幽襲一身男裝姍姍來遲,她讓白一坐在馬車裏不要動,自己便走進了旁邊的藥房。


    晚幽本來是想取一位藥材,卻是眼見得街上人群四散奔逃,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湊向前看了看,接著就瞧見方才經過的一個胭脂攤子一個首飾攤子相繼被撞倒。


    哦,她知道發生什麽了。城裏的治安多半時候是好的,奈何天子腳下紈絝子弟眾多,十天半月的大家就要因為鬥雞走狗搶姑娘之類的事情幹上一仗。


    刀劍撞擊聲傳入晚幽耳中,她想,真的是厲害,今天這票他們還幹得挺大的,都動刀子了。結果人群四散逃開裸出打鬥場時,她才瞧見眼前的陣仗非同小可:幾十步開外的街中央,一隊蒙麵人正持刀攻擊一個黑衣青年,青年還帶著個不會武的白衣女子。


    蒙麵人七八個,一招一式端的狠辣,招招都比著取命而去。幸而那黑衣青年身手高超,一邊護著身旁戴著麵紗的女子一邊力敵七八人,竟還隱約占著上風。青年的身形和劍招都變得極快,晚幽看不大清青年的模樣,她也沒心思瞧這個熱鬧。


    騎馬射箭小晚公子雖樣樣來得,但她不會武。她自個兒曉得自個兒的斤兩,一明白這是出當街刺殺的戲本,立刻就掉頭鑽進了藥材鋪,在小夥計身邊占了個位置老老實實躲了起來。長街上的行人很快清了一半,另有一半跑不快的還在大唿小叫地逃竄。


    人群四竄中一個老婦被人一擠一推正正跌在藥材鋪跟前。街上這樣亂,若被兩個年輕力壯的不小心踩兩腳,這老婦人老命休矣。刀光劍影的其實晚幽也有點害怕,但瞧著老婦人她又不落忍,唿了口氣便貓著腰跑了出去。結果剛將老婦人扶起來打算半攙半拖地弄進藥鋪子,就見一柄大刀打著旋兒迎麵飛來。


    晚幽愣住了。那目光掠過晚幽的一刹那,江清靖一怔,再瞧見朝她而去的那把刀,“躲開”兩個字出口前手中利劍已脫手追了過去,人亦隨著劍緊追了過去。


    原本七個黑衣人已被江清靖修理得差不多,死了三個重傷了四個,最能打的那個在仆地前拚著最後一口氣,將兵器釘向了躲在他身旁的常子眉。他返身將那把刀震開方向時,並沒有想到它飛過去的那一方大喇喇站著個人。


    那裏站著晚幽。江清靖是曉得晚幽機靈的。她幾乎是他所認識的姑娘中最機靈的一個,可今日當此大險,她卻瞧著飛過去的長刀定定立在那兒一動不動。追過去的劍再快也趕不上那把先行一步的長刀,江清靖渾身發冷。


    眼見著那刀尖離晚幽不過兩三尺,斜刺裏突然飛出一隻長箭。那長箭雖通體漆黑,但是做箭的材料卻是並不一般的。便在刀尖離晚幽約有兩尺之際,長箭準確無誤地擊打在了刀身之上,發出一聲叮響,可見這長箭是以金屬做成。


    整把長刀都狠狠一偏。可即便整支長箭都以玄鐵做成,也該是個擋不住長刀威勢的輕巧之物。但就是這樣一把輕巧之物,卻輕輕巧巧將一柄合該有二三十斤的長刀硬生生撞得斜飛了出去。這刀入了藥鋪的木牆足有三寸,顯出射箭人功力之高深。


    那樣大的力道,照理說便是那把長刀被長箭撞擊後能產生反力,亦沒法推著它再沿原路返迴,但不知為何,那長箭同長刀一撞之後,竟沿著來路又飛了迴去,目的地似乎是對街駐停的一輛豪華馬車。在那折長箭近的刹那,從馬車的車帷後伸出了一隻手來。


    白皙修長的一隻手,從銀白色的袖底露出,明明日光中,有一種難言的優雅。那是一隻男子的手。黑色的長箭正正落進男子手中,那隻手漫不經意地撫了撫箭柄,然後收了迴去。


    炎炎烈日之下,長刀劈麵而來之時,晚幽覺得那一刻自己什麽都沒有想。她什麽都沒有想,鎖魂塔中的零星刀影卻突然如鬼影般自她的腦中閃迴而過,有個和氣的女聲低低響在她耳畔:“不要怕,殿下,活下去。”


    隨著那女聲響起,眼前瞬間模糊成了一片,晚幽一刹那有些恍神。


    長刀劈過來時被晚幽半攙著的老婦因背對著打鬥場,並未瞧見這驚心一幕,待刀子紮進藥材鋪子的木牆裏頭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麽,隻是看晚幽不動就拍了拍她。虧得鋪子裏抓藥的小夥計見義勇為,立刻跑出去搭了把手將老婦人扶進了鋪中,又調頭要去扶晚幽。


    晚幽這時候才迷迷蒙蒙反應過來,眼前卻依然模糊,她左右呆望了望,發現街上早沒了人影,空蕩蕩僅留了自個兒和十來步遠的黑衣青年。那白衣姑娘站得要遠一些。她一雙眼還模糊著,隻能瞧出大約的人形,心裏曉得這兩位該是方才被蒙麵人圍攻的一男一女。


    她也不明白現下是個什麽情狀,就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晚幽擦眼時江清靖向前走了一步,卻並未再走近,就著那個距離一言不發看著她。


    白一撩開車帷原本是想看看晚幽是不是被嚇呆了,江清靖定在晚幽身上的視線和不由自主靠近的那一步正巧落入他眼中。他將車帷挑起來掛在了內裏的墨玉鉤上,重新拾起剛才等候晚幽時隨意翻看的一冊閑書,卻沒有翻覽的意思,隻是卷在手中。


    他坐在馬車中看著那二人,視線平淡,右手中的書卷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膝蓋。不過江清靖的這副模樣,他又總覺得在哪見過。


    晚幽擦眼時就覺著有人在看她,待雙眼視物稍稍清楚些了一抬頭,正正對上江清靖的視線,她先是懵了一會兒,接著一張臉在一瞬間褪盡血色。


    江清靖握劍的手緊了緊,叫她的名字道:“阿……阿晚。”


    晚幽低聲道:“江公……”改口道:“不,清靖殿下。”她勉強鎮定了容色:“沒想到在此處碰上殿下,上月聽說金江一戰大捷,殿下是陪同老爺來城中述職的吧。”


    江清靖道:“能大破金江,你出力……”


    晚幽卻沒讓他把話說完,瞧著不遠處橫七豎八躺著的蒙麵人,硬生生轉了江清靖的話題:“這城中其實一向太平,卻不知為何今日讓殿下遇上這等狂徒,殿下怕是受驚了……啊,有宮使來了,”她抿了抿嘴唇道:


    “殿下還有事忙,我覺得我就不耽誤……”


    江清靖的視線幾乎是紮在她身上,硬是打斷了她的話:“那時候為什麽不聲不響就走了?”


    晚幽像是沒有料到他會問這個,低著頭默了一默,再抬頭時她唇角含著個笑。臉色白白的,卻含著這麽個裝出來的笑,她低聲卻清楚地道:“沒有不聲不響,我記得該留下的,我都留給殿下了。”這時,江清靖抿住了嘴唇。


    江清靖不說話,晚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麵上瞧著還算鎮定,其實整個人都是懵的,她不明白為何會在此地遇見清靖殿下。她其實並不希望再見到任何一個和梁山王都相關之人。


    可今日,竟一見就見了兩個,一個清靖殿下,她虛虛瞟了眼仍站得有一段距離的白衣女子,還有個殿下夫人。


    她的腦袋開始發暈,且疼。她臉色煞白,按住了額角,極想快點脫身,左顧右盼了半刻,看江清靖還是不說話,就低聲又重複了遍方才已說過一次的告辭話:


    “殿下還有事忙,我也還有些事忙,這就不耽誤殿下了。”


    她挪步移步向一旁的藥材鋪子,但她其實不曉得自己要去藥材鋪子裏頭幹什麽。她的頭還暈著也還疼著。


    江清靖道:“你就這麽不想……”對麵的馬車裏卻突然傳出男子的聲音:


    “往哪兒走,不認路麽?”


    江清靖扭頭看向馬車,晚幽這才想起自己到藥鋪子裏是來幹嘛的,繼而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敷衍江清靖。她要帶著慕遙兄去一個她心儀的地方,一個她認為慕遙兄一定會喜歡的地方。她偏頭,對馬車上的男子道了句:


    “你等等啊,我想起我有什麽東西落在藥鋪了。”


    她轉身進了藥鋪,可是一跨進藥鋪大門,又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接著愣了愣,拿起隨身帶的定神丸,看了兩眼,幹吞了。


    街上人也漸漸多了些,晚幽拿著定神丸出來,看到江清靖在同巡使說話,她鬆了口氣,旋風似地晃到了馬車跟前。江清靖對巡使的問話雖是有問必答,注意力有一多半卻是放在隔了半街的馬車上。


    他看到晚幽一陣風似地刮到馬車跟前,方才聽過的那個男聲複又響起:“跑得還挺快,竟沒有腿軟?”語聲微涼,卻並不冷酷。


    晚幽乖巧迴答那男聲:“軟了一會兒,你在馬車裏叫我的時候已經不軟了。”


    那男聲停了停:“嚇壞了?”


    晚幽繼續乖巧迴道:“……也沒有。”


    那男聲淡淡:“說實話。”


    晚幽一愣:“……嚇壞了。”


    男子像是笑了笑:“說你笨你意見還挺大,危險臨頭不閃不避,你在想什麽?”


    晚幽期期艾艾:“沒反應過來呀,是人都會有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嘛,慕遙兄你肯定也有這種時候了,做什麽教訓我。”


    男子道:“我沒有過那種時候。”


    晚幽看起來很是驚訝。


    男子又道:“你想過沒有,今日我若不在,你會怎樣?”


    晚幽停了一會兒,輕聲道:“……會受傷,會死。”


    江清靖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男子道:“所以以後該當如何?”


    這一次晚幽停了許久,開口時聲音很是沙啞:“以後……我既然不能保護自己,所以以後……最好不要逛街了,對不對?”


    江清靖的心髒猛地瑟縮了一下。他從前便是那樣要求她。他總讓她安分一些,既然不能保護自己,就別總將自己置於險地,給他人找麻煩。直到她離開後很久,他才知道這些話其實都是些傷人話。


    男子有點驚訝地笑了一聲:“你是傻的麽?”


    晚幽輕聲道:“不能保護自己,就不能把自己置身險境,給別人找麻煩,不能犯這樣的錯。”她似乎有點迷茫:“所以我以後可能應該減少逛街,不給別人找麻煩,這難道不對麽?“


    男子打斷了她的話,似是很耐心地教導著晚幽:“那不叫麻煩,叫意外,意外的發生是不可預料的,也無法避免,所以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晚幽很是驚訝:“不是我的錯?”


    那男子輕笑一聲:“我是是希望你以後遇到危險能夠學得機靈些。”接著頓了頓:“看你今日的狀態並不是很好,想來陪我出門也不一定會玩得開心,不如我先送你迴去。”


    晚幽輕輕點了點頭。


    江清靖瞧見男子將晚幽拉上了馬車,至始至終他沒有看到男子的模樣,也沒有看到在男子說出那些話之後晚幽臉上的表情。他握著劍柄的手指,卻用力得有些僵硬了。麵前的巡使還在絮叨什麽,江清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突然想起來晚幽以前叫他什麽。


    她以前親密地叫他清靖哥哥。那竟然像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江清靖在原地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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