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一個婦人的聲音陡然拔高,聲音尖銳,帶著不滿的情緒。


    “老二家的,你今天到家就為這事!”


    “前些年,你嫁進來的時候,老大媳婦準備把家裏管家的事讓你,你不接手……


    前些年老二去北方,想著你一個人在那邊無人幫村,讓你迴家來,一起與你大嬸兩妯娌管著家裏的事,你是如何說的,什麽山野村夫,荒山野嶺,你嫌棄這宏渠是鄉野之地,不願意迴來”


    “現在你家大嬸管著家裏事幾十年,從沒有出過什麽大亂子,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你們一家和你三弟一家都不在身邊,我婆子命好,沒老死成,托了慧琴照顧……”


    隨之而來,就是——砰……的一聲。


    巴掌重重拍在桌麵的聲音。


    ‘祖母’這是氣急了。


    文淑聽到這裏,膽戰心驚,原要邁進院子的步子生生頓住。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接著就聽到剛才那聲音道“母親息怒,兒媳不是那意思,還請母親莫要生氣,為了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不值當。


    還請母親保重身體……”


    “哼,保重身體,我看你怕是巴不得我那天翹了腳,你就好當家做主,沒了我這個婆母壓著了,你就好隻手遮天……”


    說著,許是氣急了,就聽到文佩嬢嬢的聲音。


    “老夫人,你別急,別急……


    有什麽事好好說道,說道就好了,何必生氣,二夫人隻是心直口快,不是什麽壞心思的人,這一大家子人,可還要您那主意呢!”


    “主意,需要我老婆子拿什麽主意,有人看我老婆子年紀大了,巴不得我早早找我那短命的老漢去,免得坐在家裏礙著她的事……”


    文佩心裏暗道——遭了,她這是越說,老夫人越會亂想,本來想好好勸導勸導,這還收不住了。


    抬頭看向下首處,二夫人完全不見剛才的跋扈,伏地跪在地上…


    文佩心裏著急,這個時間點,待會要是家裏的女郎、公子冒失闖進來就不好了。


    大夫人則跪在一旁,什麽話都不說,她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嫁到文家來這麽多年,都沒見過婆母生這麽大的氣,現在腦子一片空白。


    聽到剛才的話,恨不得昏死過去。


    要是將婆母氣出個好歹去了,這一家子就該散了。


    那邊二夫人,咬牙暗恨。


    她這一輩子在娘家是被捧在手心裏,特別是她嫁了一個耕讀世家,迴到娘家更是將她捧著,這麽多年,哪裏聽到過這樣的話。


    在安漢,哪家不上門巴結……


    想到這裏,二夫人咬碎了銀牙,隻恨這老不死的占著身份壓她一籌。


    當然她不敢說,也就隻有默默受著。


    “行了跪著做什麽,起來吧。


    現在跪著早了點,等我老婆子熬死了,你們在慢慢跪,到時候我眼不見心不煩——”


    說著這裏,老夫人冷笑一聲。


    看著下麵跪著的二夫人,自信道“我老婆子現在身體還好得很,家裏祖傳的高壽,你們還有得熬……”


    說完就轉身,往裏屋裏走,嘴上可沒有留情道“好了,你們起來,待會孩子們要下學堂會來了,你們要是臉上掛得住,我也不攔著——”


    丟下這句話,就沒有了聲音。


    剩下的就是從裏麵穿出來整理衣服、和有些虛的腳步聲。


    文淑估摸時間差不多了,轉頭一看,芍藥不知道什麽時候退到遠處去了,許是知道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在,腦袋冒著,恨不得舍去了一雙耳朵。


    見狀,放輕腳步,退到芍藥站立的位置。


    聽著裏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文淑用手扯了扯芍藥的衣服。


    芍藥本來就好怕極力,感覺到有人拉扯,一手拽著衣服,抬頭就和女郎的眼睛對上。


    文淑也沒有多餘的話“如常,走進去……”


    多餘的話也不多說,文淑刻意裝出才走近院子的樣子,並放大聲音道“快到,芍藥快到,今兒個出門前給祖母保證,酉時前一定到家, 現在晚了也不知道祖母該如何說完貪玩呢……”


    芍藥是個機靈的,聽到這裏哪裏還不明白。


    況且,裏麵的動靜她也注意到了。


    跟著文淑的後麵,刻意弄出些動靜,做出氣喘籲籲的跑急了的樣子“女郎 ,您可慢著些,現在都已經這個時辰了,該罰還是跑不掉……”


    嘖嘖——芍藥,這口直心快的樣子,就算是做戲也嗯可以給她留麵。


    “你這丫頭,知道些什麽,這次要是晚了,萬一祖母下次不讓我再出門,那就不劃算了……”


    “女郎,您慢著些,左右都這個時辰了——”


    說著,一時沒刹住車,直愣愣的撲了自家女郎的背上。’


    文淑突然站定,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兩個婦人,一個是大伯母,在宅子裏生活了這麽時間文淑認識。


    另外一個,有些眼熟,見過印象不深。


    不過和上次那個綠茶堇禾倒是有六分掛相,想到方才祖母院子裏訓話的聲音,估摸著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二伯母。


    “大伯母”


    文淑俯了個身,簡單的做了個禮。


    再看向二伯母的時候,做出假意不知如何稱唿的樣子,看向大伯母。


    果然……


    文王氏先向婦人介紹到“這個是老三家的五娘,就是給你說前一段時間,從洛陽歸家的那個大點的女郎……”


    那婦抬著下巴,眼睛瞟了一下,衝著文淑點了點頭,一副雞鳴時分公雞打鳴的高傲模樣。


    ……


    文王氏不愧是管著一家大小事務,這種尷尬場麵對她來說,簡直就不夠看。


    轉頭對著文淑一副慈愛長輩口吻介紹道“芃芃丫頭呀,這個是你的二伯娘,此前一直在安漢幫助你二伯父打理生意,管著鋪子的事,所以此前也沒怎麽見過……”


    文淑心裏暗歎——嘖嘖,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


    她早就聽說過二伯母的潑辣,這可不止潑辣。


    當然,她作為晚輩不可以像二伯母那般。


    文淑笑著再次對著文周氏行禮道“文淑見過二伯母,二伯母安好……”


    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好了,好了,知道了!”


    說完眼怪異的看著文淑,有些嫌棄道“你一個女郎,從哪裏來,一身汗臭味……”


    說著捂著鼻子,像是怕沾了什麽髒東西一般,避開晚文淑他們站立的地方,徑直走出了院子。


    文王氏聽到妯娌的那句話後,突然斂住了笑容。


    看到妯娌走遠離,擔心傷到著孩子的自尊心,特別是女兒家,這要是傳出去了,讓一個大姑家如何找婆家。


    見文淑臉上並沒有異色,她牽起文淑的手道“芃芃呀,你可別將你二伯母的話放在心上,你二伯母說話就是個炮仗性子,她不是誠心的”


    說著又輕輕拍了拍文淑的手道“我們家芃芃是個好孩子……”


    文淑噙著笑,像是沒有聽到方才那句話一樣“大伯母,文淑知道,祖母和大伯母都說我是個好的,總不會錯”


    “對,對……”


    說完,說完又看了看院子,想著這丫頭進去給婆母消消火,寬寬心也好“我還有賬目要看,就先走了。


    你祖母在院子裏呢”


    說完就帶著身邊的貼身的婆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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