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女,你做了什麽!”


    程父率先沉不住氣,朝程書言怒吼出聲。


    隻是他畢竟中了毒,聲音有氣無力。


    ““哎呀,阿爹,您這是怎麽了?怎麽這聲音聽著還不如隔壁王嬸家狗叫聲大呢?”程大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著嘲諷。


    “你、你、你個孽障!”程父沒想到向來逆來順受的程大妮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被氣得聲音發抖,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扭曲。


    “程、程老爺,這是、這是怎麽迴事啊?程小姐要是不願意嫁,說一聲就是了,王家也不會幹那種強娶之事,何必搞這出?”


    “是啊,程老爺,我們就是來接個親,這怎麽弄成這樣了?”


    “程小姐,我們什麽都沒做,可不關我們的事啊。”


    見情況不對,接親的人也七嘴八舌,慌亂解釋著。


    “大、大妮,你要是不願意嫁,咱就不嫁了,好孩子,乖,聽阿娘的話,把解藥拿出來。”


    事到如今,程母也反應過來,程書言在早飯中下了毒,這會兒倒是擺出了慈母的樣子。


    程書言並不理會他們,自顧自的走向柴房,再返迴時手上多了一把砍柴刀。


    “你們別怕,我不會遷怒你們,隻要你們乖乖待著,等藥效過去了,你們可以自行離去。”


    這自然是對媒婆等人說的,這些人不過是拿錢辦事,她不會濫殺無辜。


    隨後看向程家夫妻:“你們知道嗎?程大妮已經凍死在昨天夜裏了。


    整整三個日夜,你們沒有給她任何吃的,她隻喝了幾口水,這樣的寒冬,她甚至還穿著單衣,就這樣凍死了。”


    “孽女,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還敢殺人不成,這可是砍頭的大罪!”程父被氣得七竅生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仍然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他不信平日裏那個膽小如鼠的程大妮敢殺人。


    一旁的程母卻在看到那把柴刀的時候慌了神,她下意識覺得程書言說的都是真的,眼前這人早已不是那個能任他們捏扁搓圓的程大妮。


    ““大、大妮,我知道錯了,這不關我的事啊,都是程大勇那個黑心肝的做的,你可是阿娘肚子裏掉出來的肉,我怎麽舍得讓自己的女兒嫁去王家那種地方受苦啊!”


    此時的程母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臉色蒼白如紙,渾身顫抖著,她隱約覺得,自己女兒身體中恐怕早已換了芯子,這個人是真會殺了她們。


    她忍不住掙紮,借著一旁的凳子勉強跪起身求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大妮,你放過阿娘吧,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然而,程書言卻不為所動,她冷漠地看著程家夫妻,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真心懺悔?不過是出於對她的恐懼罷了。


    倘若她是真正的程大妮,那個一直以來都祈求能夠得到父母疼愛的程大妮,那個向來逆來順受、怯懦自卑的程大妮,此刻或許會心軟。


    可她不是,她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是在程大妮死後,受了她恩惠,得以複活的惡鬼。


    承了程大妮這份大恩,她必定要給死去的程大妮一個交代。


    “既然你知道錯了,那就去地獄給死去的程大妮請罪吧。”


    說完,她提著刀,一步步走向程母,沒有任何猶豫,結束了她的生命。


    一旁的接親隊伍看到這一幕被嚇得昏死過去,隻有王家那個傻子還在一旁拍手傻笑。


    “好玩,嘿嘿,打死她,打死她,娶新娘子真好玩,以後阿寶也要和新娘子這樣玩。”


    聞言,程書言冷笑著走向傻子,差點忘了,這個傻子手上還沾染著幾個無辜女孩的性命呢。


    因著他是傻子,律法無法對他如何,死去的那些女孩家人拿了王家的賠償,也不再追究,竟讓他好好的活到現在。


    既然律法無法給那些女孩一個公道,那就讓她來吧。


    直到刀砍在傻子身上,他才露出恐懼的神色,劇痛讓他忍不住痛喊出聲,卻因中毒無法行動,隻能躺在地上掙紮,親眼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出,而後死亡。


    直到此時,程父終於反應過來,“程大妮”是真的會殺人,心中頓時被巨大的恐懼填滿,身下也濕了一大片。


    他顫抖著,嘴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聲音。


    “阿爹,您怎麽了?女兒可是將您留在最後一個,讓您多活了一會兒呢,您不高興嗎?”


    程書言嘴角噙著笑,手上的柴刀還在滴血。


    她穿著程母扔給她的大紅衣裳,身上濺滿了血跡,就連臉上也沾染了不少。


    此刻程大勇眼中的她,跟修羅惡鬼沒什麽區別。


    “大、大妮,爹錯了,你饒了爹吧,爹再也不敢了,我也不想的,我不想的,都是你娘那個賤婦,是她答應王家結親的。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大妮、我不想死,你想想你弟弟,他還這麽小,他不能沒有父親啊!”


    程父哆哆嗦嗦的求饒,還在試圖撇清自己,可他這番話卻讓程書言更加憤怒。


    “是啊,弟弟還這麽小,他才七歲,可你有沒有想過,四年前妹妹被你賣去窯子裏的時候,也才七歲!”


    程書言眼中的仇恨猶如實質,此刻她幾乎失控。


    她緩緩閉上眼,慢慢壓下這種異樣的感覺。


    這不是屬於程書言的情緒,而是程大妮的,是刻在程大妮骨子裏的仇恨。


    四年前一場幹旱,導致糧食減產,程家夫妻倆為了少一口人吃飯,將程大妮的妹妹賣去了青樓。


    之所以沒賣程大妮,是因為她能幫著家裏做事,可從小被程大妮護著的妹妹,卻成了他們眼中吃白食的閑人。


    此後,妹妹成了程大妮心中的執念,年幼的她甚至想好了等她再大些,攢夠了錢,就去把妹妹接迴來。


    可是她再也等不到那天了,她的生命永遠停在了這個冬天。


    “程大勇,帶著你現在的這份恐懼,去向程大妮贖罪吧!”


    她舉起刀,沒有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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