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知道了。”


    離開灶台後,張之桃便開始感覺渾身發冷。一開始被拐來的時候,她因為長相可人,受過一段時間的優待,可自從那次牢房意外失火,她的臉被燒傷,聲帶也毀了,她就再也沒受過好臉色。


    沒有合適的衣服可以穿,也沒有鞋子,天天裹著茅草睡覺,活脫脫像個乞丐。


    “姐姐,你家是哪的?”


    提到家,張之桃身形一頓,這事她再也不想去迴憶了,每每想到開心快樂的迴憶,她都要痛哭流涕,久久不能釋懷,或許就這樣活著,也不是不行。


    “……就在隔壁縣城。”


    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半邊臉,即便凍的嘴唇發紫,依舊擋不住她清秀的容貌。可雷茵細心的發現,頭發掩蓋的那半邊臉,似乎有很大一片傷疤。


    “那挺好的,估計很快你就能迴去了。”


    聞言,張之桃身子微微顫抖。迴家?這個詞日日夜夜迴蕩在她腦子裏,可真在外人口中聽到這話時,她卻打死也不敢信的。


    “你別逗我了,我現在隻想迴牢房和夥伴們抱團取暖。”


    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張之桃還是產生了一點不切實際的念頭。萬一呢?萬一這孩子說的是真的呢?


    她太想她娘了,兩年沒見,不知她娘的身體可還康健。還想她弟弟,以往弟弟是頑皮的,天天惹爹娘生氣,不知這兩年,他的性子收斂沒有。還有她爹,天天念叨著要蓋新的大院,不知道兩年過去,院子蓋起來沒有。


    不知不覺間,張之桃已經帶著雷茵到了一處隱蔽的小屋。這裏的守衛很多,十幾個人緊緊包圍著屋子,仿佛屋子裏有很值錢寶貝。


    “站住!燒火丫頭,你身後怎麽還跟著一個小孩?”


    “她是……”


    張之桃還沒想好怎麽說,雷茵卻搶先一步,擺出了唬人的架勢。


    “嗬!你算什麽東西,我叔叔可是瘦子,就憑你還想攔我?叔叔給我交代了任務,今天若是完不成,你就等著吧,哼!”


    這小丫頭的神態動作,和瘦爺發火時一模一樣,看門的動搖了,若她真是瘦爺派來的,那自己豈不是惹了一尊大佛。


    這人還在猶豫的時候,雷茵一把推開了他。


    “滾開!別耽誤我做事。”


    這人被推的踉蹌,差點摔倒。好在一起看門的兄弟扶住了他,這才不至於太丟臉。


    “就讓她去吧,這麽大點的孩子,能惹什麽事?你要是非想攔著她,到時候她跟瘦爺告狀,你肯定沒好果子吃。”


    這人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鑰匙,打開了屋子的門。


    雷茵跟著張之桃一起走了進去,狹小的屋子沒有任何家居擺件,隻有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


    “這地下牢房非常昏暗,你下去的時候小心點。”


    張之桃率先踩著樓梯下樓,腳鏈不長,導致她挪的有些艱難。但她早就適應了這點,即便非常昏暗,她也沒有摔跤。


    雷茵跟在後麵,仔細觀察著這地下牢房的每一個地方。這裏味道不怎麽好聞,但可能因為在地下的原因,不算很冷。


    樓梯大概一層半的高度,下到底的時候,腳下是鋪了石板的一個大廳,有幾個男人正圍坐在一起,聊天吃東西。


    “燒火丫頭,你怎麽帶了個小孩過來?”


    “這是瘦爺的親戚,是來幫瘦爺辦事的。”


    聞言幾人沒再詢問,管他呢,既然上邊的人放她下來,那肯定沒啥問題。其中一個衙差站起身,跟著在了二人身後。


    看著這群人沒有阻攔的意思,張之桃繼續帶著雷茵往前走。


    一開始的大廳還有油燈點著,越往後越昏暗,直至最後基本上就是摸黑走路了。


    “你們每天都生活在這種環境嗎?一盞燈都沒有。”


    “原來是有燈的,可是自從有次失火,燒死了好幾個孩子,就再也沒燈了。不過吃飯的時候,守衛會放一盞燈在過道,一炷香後再拿走,那也是每天唯一可以看到的光源。”


    身後的守衛舉著小小的油燈,微弱的火光下,雷茵看清楚了這地下牢房的構造。


    有點類似監獄,一整排,一個房間隔著一個,十分整齊。


    每個房間大概有四五個孩子,一路數著,大概至少有二十多個房間。


    在走到第二十三個房間時,張之桃停下了腳步。身後的男人開始翻找身體,隨後從腰間拿出了一串鑰匙。


    哢噠一聲,鎖被打開了,張之桃乖順的走了進去。


    隨後這人又把鎖扣住,檢查了一番才準備離開。


    “小孩,瘦爺讓你辦什麽事?需不需要油燈?”


    “需要需要,把燈給我吧。”


    “給,早點弄完早點出去,這群人髒兮兮的,可別給你傳了什麽病。”


    這條路他走過很多遍了,有燈沒燈都差不多。


    等人走後,雷茵才把饅頭遞到了張之桃的門口。


    “姐姐給,茵茵說到做到哦,把饅頭給帶來了。”


    饅頭不多,隻有五六個,分給牢房裏的所有人肯定是不夠的。但給張之桃房間裏的人,應該是夠的。


    周圍房間裏的人皆是一臉羨慕的看向張之桃這邊,雷茵甚至聽到了好幾聲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沒辦法,她不可能給所有人都發饅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會兒出去後,把這裏的位置告訴姓陳的兩個叔叔,讓他們早點聯係山寨,去做準備。


    給完饅頭,她沒在這多停留,而且又往裏走了一會兒。大概走到第四十個房間時,終於走到底了。


    雖然房間有四十多個,但真正住了被拐孩子的,大概隻有三十個,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雷茵沒想到的,這樣一個小小的縣城,拐賣事業竟然如此發達,竟然還有一百多個“存貨”。


    這背後之人真是不幹人事,喪盡天良。


    張之桃接過饅頭,便把饅頭分給了同一牢房的姐妹。她並沒有想著獨吞所有饅頭,不僅是因為雷茵讓她分的,更因為牢房裏住的都是同甘共苦的姐妹,她們一起互相照顧,自然要有福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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