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的感覺讓她不斷的大口唿吸,但水已經把她半個身子都淹著了,她的每一次唿吸都會把水帶進肺裏。


    一開始,缸裏的小身影還在不斷撲騰,隱隱還能聽到她的唿救聲。但後來,可能是缺氧太久了,小孩兒的四肢逐漸軟了下去,漸漸沒了動靜。


    趙氏喝完了湯藥就有些嗜睡,身體虛弱。


    可不知怎的,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莫名的心裏感到有一些不安。她看了看床頭,並沒有見到閨女的身影。


    她又朝著窗外喊了幾聲,並沒有聽到閨女的迴應。


    但她沒有太過奇怪,這幾天正是過年的時候,小孩子們最喜歡聚在一起打鬧。也許是閨女受不住家裏壓抑的氣氛,想要出去玩兒一會兒呢。


    正好,就當給她散散心了。


    但她越是躺著,越感覺心髒直突突。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現在又小產了一次,以後怕是更難有孕了。以前她還嘲笑大嫂一連生了兩個閨女,但這事情真的落到自己頭上,自己忽然也就看開了。


    她以後可能也就隻有這一個閨女了,無論她爹怎麽混蛋,她這個當娘的一定要護好這個孩子,要讓她無憂無慮快樂的長大,以後再給她找一個好婆家,不要再像自己這樣。


    囡囡的運氣向來比她好,她相信以後囡囡一定會幸福快樂的過一生。


    隻是今天的院子也未免太過安靜了,娘和相公他們似乎都出去,就連那個女人好像也跟著走了。她竟然出奇的有了一些自己的時間,可以一直盯著一個地方發呆。


    囡囡怎麽還沒有迴家,趙氏有些擔心,她艱難的扶著牆,走到家門口,向村裏眺望。


    這時,隔壁家的小壯正好路過。囡囡平時最喜歡找他玩兒了,於是趙氏叫住了他。


    “王小壯,你見到我家囡囡了沒有?”


    王小壯正急著迴家吃飯,隻匆匆迴了兩句。


    “沒有啊,我今天就沒有見到過她,我們村裏的孩子今天都在一起玩兒,所有人都沒見過她。”


    沒見過嗎?那囡囡能去哪裏?這兩天囡囡對她依賴的緊,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她這麽久的。


    時間拖得越久,趙氏隻感覺心裏越來越難受。


    她在家裏喊了好久,走在家門口轉了兩圈,一直沒聽到迴應。


    趙氏有些心煩意亂的,路過廚房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


    為了防止老鼠進屋子,家裏的廚房每次基本上都是關著的,今天怎麽沒有關啊,是不是婆婆出門前忘記了。


    關門也就是順手的事,趙氏扶著牆,慢慢挪動到了門口。她並沒有進到廚房,隻邁進了一隻腳。


    單手關門,趙氏的餘光看向了廚房水缸的位置。很奇怪,水缸旁邊一般是不放東西的,今天怎麽有了一個墊腳的凳子。


    原本她並沒有在意這些小事,隻是忽然,她發現水缸的邊緣似乎有一個粉色的衣角。


    霎時間,一個可怕的想法湧上心頭。她記得囡囡今天穿的就是粉色的衣服,那是她給囡囡準備的過年新衣。


    該不會!


    趙氏唿吸陡然增快,瘋了似的著跑向水缸,中途差點被門檻絆的摔倒在地。


    她走到水缸旁邊,鼓起勇氣看向水缸裏,最不想見的一幕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的囡囡正頭朝下,淹沒在水缸裏。


    “啊!!囡囡,娘的囡囡。”


    可能是麵前的場景帶來的衝擊太大了,腎上腺素讓趙氏暫時忘記了身體的痛苦。


    幹不動重活的她,竟然是一把就把水缸裏的小女孩撈了出來。


    嗆水的人如何救,根本沒人教過趙氏。


    此時的她無比慌亂,隻知道拍打著孩子的臉頰,不斷唿喚。


    “囡囡,不要嚇娘,不要嚇娘,娘不能沒有你啊!!!救命,誰來救救我的囡囡?誰來救救她啊。”


    趙氏此時已經六神無主了,囡囡的手腳此時還有熱度,她的囡囡一定還有救,但自家離城裏太遠了,她怕根本沒時間趕過去。


    那該怎麽辦呀?到底誰會救溺水的人啊?


    忽然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麽?


    她記得,村長兒子王青雄以前似乎溺水過,但現在他已經長大成家了。他一定知道怎麽救自己的囡囡!


    趙氏背起了地上的小人,急匆匆的朝村長家趕去。


    老村長此時正和自己媳婦逗弄孫子,孩子已經兩歲了,正是可愛的年紀。他們拿著幾塊飴糖,哄著孩子說吉祥話,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好不快活。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激動的聲音。


    “村長,村長,快救救我家囡囡吧。囡囡溺水了,嗚嗚嗚,我的囡囡溺水了。”


    此時的趙氏無措的像個孩子,隻知道不斷的強調囡囡溺水的事情。


    老村長遠遠的就聽到這些話,一瞬間也緊張了起來。


    來的人是雷家的媳婦趙氏,看樣子身上正背著溺水的孩子。要說這溺水是夏天常見的事,冬天溺水的事情還是很少見的。


    他家青雄小時候就嗆過水,好在用了一些土辦法,把肚中的水吐出來,這才活的過來。


    趙氏剛把人背進院子裏,聽到動靜的王青雄就趕緊把背上的孩子接了過來。


    “怎麽就嗆了水呢?嗆水多久了?”


    趙氏搖了搖頭。


    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迴事,或許是囡囡口渴了才去水缸的,都怪她,連一個孩子都看不好。


    昨日她見婆婆在為小姑子的事情抹眼淚,她還有些不太理解。可今日輪到了自己的女兒,她就覺得心如刀絞,覺得生活充滿了絕望。


    “村長,救救我家囡囡,你救救她,隻要您能救活她,我願意給您當牛做馬一輩子。”


    村長此時可沒時間理會她這些話,什麽當牛做馬的,他可根本不需要。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把孩子肚子裏的水排出來。


    他迴憶著以前的土辦法,把小孩兒倒著背在背上,又蹦又跳。


    “趕緊把肚裏的水排出來才是正事,青雄,快去多喊幾個壯小夥,輪換著來。”


    王青雄接到他爹的命令,急匆匆的就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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