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陳光暴跳如雷的將那些早上迴來的書生,按個訓了一遍。


    有書生試圖反駁嘲諷陳光,結果被陳光請出了戒尺,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揍。


    楊星是在看不過去了,趕緊拉住陳光,讓那群書生滾迴樓上。


    “楊掌櫃,怎麽你也……”陳光無奈放下手中的戒尺,幽怨的看了一眼楊星。


    “他們畢竟還小嘛?就原諒他們這次吧。”楊星嘻笑著。


    “他們不小了,秦甘羅一十二拜為宰相,漢黃香九歲溫席奉孝親,唐劉晏七歲舉翰林,吳周瑜一十三歲官拜水軍大都督……”


    楊星趕緊攔住陳光,並反駁道:“停停停,那些人不都是古代人嗎。古代和咱們現代是不一樣的嘛。不能用前朝之規,殺今朝之臣吧。”


    陳光拱手朝天說道:“那咱們當朝君上,十五歲繼承大統,二十歲和韃靼人領兵決一死戰了。


    他們有的都快成年了,有的都加冠了,還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一次。你說他們……”


    “好了好了陳兄弟,他們不是皇親國戚,也不能用德才兼備的名人去要求他們的。


    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原諒他們吧,就當給他們放假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


    在者說了,你考上秀才了嗎?就說他們。他們笨雖笨點,也不是朽木不可雕,大不了迴去上你們先生或者山長教訓他們去。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好人難做,壞人容易作。既然都這樣了,那你就做迴善人吧。”


    楊星好說歹說算是把陳光拉迴來,坐在一起吃早餐。


    吃著吃著,陳光猛然來了一句:“我是秀才啊,而且我還是最優秀的廩生,每月有銀兩、有糧食拿的。”


    聽到這裏,楊星噴了一口茶水,連忙擦手擦臉的問道。


    “那你為啥還在咱們府學的書院裏,和他們這群小孩子在一起鬼混?”


    陳光卻高傲的迴答道:“那當然是報答我師長的恩情。


    我們書院先生不夠,所以師長找到了我,讓我幫忙。”


    楊星懷疑地問了一句:“不是因為你沒錢,不夠吃飯,所以才去當助教老師?”


    陳光臉一掉,隨後說起“君子固窮……”一類難懂的話,逗的眾人哈哈大笑,店內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陳光也不覺得丟人,便顫抖地端起來自己那碗豆漿。


    吃完早飯以後,陳光又將那群書生叫了出來,前去文章會的場地。


    所以,大街上就看到了這樣的奇怪的景象。


    一群形似僵屍一樣人,步履蹣跚的跟著一個光鮮亮麗的書生,後麵跟著兩個正常人在走。


    誰見了不會懷疑是湘西趕屍啊?


    索性場地不算太遠,所以丟人也就隻丟這一會罷了。


    場地前有不少人在排隊,問過管事兒的才知道,大家都在這裏等待登記校驗身份。


    登記結束,領取了號碼憑證牌,被告知隻有日落酉時才可以進入內館。


    而且他們是府學的普通書院,進入會場後也隻能坐在最邊緣,丁字號區的桌子上。


    既然現在進不去,陳光便打算帶這幫書生迴客棧,好好考驗一下他們的詩詞。


    結果一迴頭,又跑沒影了。


    陳光氣的跺腳原地罵街,


    卻被人拍了肩膀。


    “陳兄台,還是如此的脾氣暴躁啊?哈哈哈哈。”


    陳光一迴頭,原來是曾經在一起考試的時候,同住在一家客棧的王山。


    “原來是王兄,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你也是來參加文章會的?”


    陳光這前後不搭的話,逗的一旁的楊星差點沒樂出聲來。


    “的確是,我現在是三才書院的先生,前來帶師弟和學生們出來遊玩,順便參加文章會。


    不知陳兄台最近仕途如何,是迴縣衙當官了嘛?還是準備放棄今年的秋闈大比了?”


    王山一直出口咄咄逼人,陳光也不認慫。


    “我怎麽會放棄秋闈大比,畢竟我可是頭名廩生,還要競爭解元的。


    可不知道王兄,自從上次一別,險些錯過增生之席,還有沒有心氣和底氣了。”


    兩個人針鋒相對,彼此之間的火藥味比較濃烈。


    然後兩個哈哈大笑,互相摟著對方肩膀,仿佛剛才的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來為你引見一下,這位是楊兄弟。”


    “楊兄!”


    “王兄!”


    兩個人互相拱手作揖,打了個禮。


    “陳兄,多日未見,你我共飲一杯如何?”


    陳光連連擺手,婉言謝絕:“不了,今晚還要參加文章會,不能飲酒。”


    “哎,我何時說飲酒了,我們可以去飲茶啊。”


    說著,王山帶著陳光、楊星和水兒,一同找了一間茶樓。


    茶樓內部裝修華麗,頗有一股在竹林中的雅靜。


    二樓有人彈琴對弈,一樓的搭台上有人實時同步講解。


    王山並沒有在此處逗留,轉而上了二樓。


    二樓有很多包房雅間,一上樓就有專門的小二詢問。


    “幾位是飲茶還是對弈啊?”


    王山迴答:“我們飲茶。”


    “這邊請!”


    進了一間包房,小二先詢問道要什麽茶,要什麽果子,要什麽果脯蜜餞。


    王山隨意要了一些,便讓其退下。


    “陳兄如此愁眉苦臉,難道有什麽心事不成?”


    陳光自然不能說因為被自己的師弟們給氣得,所以隻好扯到災情上來。


    “今春一場水災,使我府上下良田盡毀。各地方不放賑災糧食,百姓苦不堪言。


    別無他法,百姓隻能逃離家鄉,寧願被抓到關起來,也不願意在留守原地。


    尤其我義烏一地,損傷最為嚴重,村落之間十室九空,草根樹皮啃食無數。


    哎,我才會痛苦至今啊,適方才讓王兄看了笑話,見諒見諒。”


    小二端著茶水果脯上桌,便自覺的退了出去。


    “陳兄這是哪裏話?你義烏受災,我銅山一地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我也沒得法子,隻能帶著一家老小往紹興府搬,在那裏找了一家書院教書。”


    這時,楊星突然說道:“如此,何不借此機會,向各位王官大臣、達官貴胄,訴說災情呢?”


    額……


    兩個人頓時語塞,停頓了半晌,然後說道。


    “陳兄,你可能有所不知。


    雖然此次文章會是難得麵見達官貴人的機會。


    但此等事情,涉及到眾多官員。不怕他們翻臉無情,就怕他們結網營織罪名,反手將我等關押起來。那可就,永遠看不見天日了。”


    陳光也勸說道:“楊兄,雖然你的一片赤誠之心,你我兄弟共知。


    但此事非同小可,若想解決,隻能想一個萬全之策,且不可衝動行事。”


    楊星自然也不傻,能聽懂兩位的意思。他除了想為了金華府百姓,也想為了自己。


    但是這種看見他人難受,卻無法出手相助,眼看機會再前,也無法伸手,著實有些難受。


    唉~


    歎了一口氣,也隻能喝茶壓下心火。


    這時,水兒卻說道:“我們一路前來,時常能聽到一些人討論,說皇上的義弟一字並肩王下江南來訪。


    或許我們可以去尋找這位王爺,向他去訴說咱們金華府的災情呢?”


    三個人對視一眼,然後沉默了一會兒。


    王山說道:“可我卻聽聞,當今君上的這位義弟,似乎有些殘暴不仁。雖然有功績在身,但無有實德啊。”


    陳光卻連連擺手:“那些不重要,關鍵是我們怎麽去找這位王爺。


    要知道,這次涉及的官員非常之多,以那位的性格可能全都殺了。


    但好像現在有這種傳言,說一字並肩王消失在了蘇州府。


    就連各地官員都沒有見到這位王爺,我覺得此事可能有詐。”


    “陳兄是擔心,有人冒充這位王爺,某些人用來敲山震虎,實則這位王爺壓根就沒有出京?”


    楊星說完這話,被兩位書生趕緊捂住了嘴。王山在出門觀察一番之後,又關上門,在桌子上用茶水寫到。


    “小心隔牆有耳!”


    陳光寫到:“此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而楊星在心中,卻已經有了主意。


    兩個人將桌子上的水跡擦淨後,卻聊起了別的事情。


    酉時一到,所有學院的學子紛紛入場。


    外場擺著缺聯、獨對,牌桌,內場圍了四圈桌子,分為甲乙丙丁四區。


    甲區坐的是達官貴胄,乙區坐的是文紳富豪。丙區坐的是名牌書院,丁區坐的是普通書院。


    雖然丁區人多,可丁區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實際上前來比拚切磋的是名牌書院學生,以及大官子弟。


    活動開始之前,許多人都在陸續進場找座位。活動開始之後,許多丁區學生去外場鬥牌、對對聯贏錢。


    楊星看了一眼其他三區的人,都是正襟危坐,很多都是在關心場上的事情。


    還想再看一會兒,卻被包書生和馬書生給拉出了座椅,前往外場。


    “來來來,贏錢是要緊的是,看他們在台上尷尬的鬥法,有什麽意思?”


    楊星有些茫然:“鬥法?”


    “是啊,鬥法。他們手中的牌會出現一些真實的場景,與其說是在鬥牌,用鬥法形容更為貼切。”


    “我們要不要看一會先,畢竟鬥法比鬥牌有意思,不是嘛?”


    “要看一會兒再看,先鬥牌贏幾把錢的,晚了可就沒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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