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皇上的話,賜婚乃是莫大的榮幸,隻是弦月是臣的養女,而圖玉又是臣的幼弟,此舉似乎不妥。”


    蕭錚廷終於在戰戰兢兢中說了一句話,周圍的空氣更安靜了。


    沈弦月一時也沒想清楚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悄悄看了蕭圖玉一眼,他臉色依舊波瀾不驚,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耳根子居然有點紅。


    “那又何妨,沈弦月的父親為犧牲,乃是東臨的英雄,朕自然要照顧好他的遺孤,放眼滿朝文武,還能有誰比冠軍侯更合適?”


    “再說隻是養女,並無半點血緣關係,蕭愛卿也早就自立門戶,這樁親事,朕覺得完美至極。”


    在場的眾人就是再傻也明白了皇上的執著,聰明點的立馬順著皇上的意思高唿“我主英明。”


    一時間,大家似乎都同意了這樁婚事,隻有身在漩渦中的兩個人還沒表態。


    蕭夫人輕輕碰了蕭錚廷一下,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蕭錚廷這才也一擦腦門上的汗,恭恭敬敬的說:“聖上英明。”


    皇上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讓眾人起身,轉頭問蕭圖玉:“蕭愛卿要抗旨不尊嗎?”


    蕭圖玉長身玉立,低頭行禮:“聖上一片心意,臣自當接旨。”


    沈弦月默默在心裏盤算著,本來是想著哪怕把自己父親搬出來,也要把這樁婚事給壓下去,可是她沒想到賜婚對象居然是蕭圖玉。


    往好了說,冠軍侯在京城的本事和威名遠超旁人,以後自己要複仇,勢必要有一個拿出來能唬的住人的身份。


    且蕭圖玉為人正直,在侯府也算說得上話,倒是可以用來避一避蕭黎楊。


    這樣想來,這樁婚事倒並不是這麽糟糕。


    隻是有點對不住蕭圖玉了。


    “愣著幹什麽,皇上問話,怎麽不迴答?”


    蕭夫人看著早就神遊天外的沈弦月,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額...迴皇上的話,臣女自幼失去雙親,聖上好意賜婚,臣女感激不盡!”


    話音剛落,對麵傳來一聲酒杯破碎的聲音,循著聲音望去,蕭黎楊鐵青著臉,胸前暈染了大片水漬,身邊的丫鬟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世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可蕭黎楊的眼神卻始終死死地盯著沈弦月,酒杯的碎片割破了手掌心,血滴答滴答的落下來,他也無暇顧及。


    蕭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給蕭黎楊的貼身小廝使了個眼色,半拽著站起來。


    “皇上恕罪,犬子酒量不好,怕是吃酒吃醉了,請容許犬子先去換身衣服。”


    皇上略帶深意的看了蕭黎楊一眼,點點頭,身邊伺候的宮女就識眼色的把人帶了下去。


    宮宴恢複了之前的熱鬧,隻是在場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心裏存著別的情緒。


    最明顯的就是沈弦月身邊的那個貴女,看著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沈弦月隻能默默換了位置。


    最後實在是坐不住,就出去透口氣。


    宮宴結束已經快到傍晚,沈弦月靠在馬車璧上,一晃一晃放空,蕭家的人際關係慢慢在腦海中浮現。


    蕭老爺子生了三個兒子,老夫人前幾年病逝。


    老大是蕭錚廷,性情軟弱,育有一子兩女,兒子蕭黎楊,是侯府的世子,大女兒排行老四,小女兒蕭黎音,排行第六,因為還小,所以今天沒帶出來。


    老二蕭宇清,為人正直,剛正不阿,育有兩女,大女兒排行老二,小女兒排行老五。


    老三蕭圖玉,是老爺子的老來子,早些年就外出打仗,拚著一條命掙下了功勳,第一次大勝而歸,就求了皇上賞了一處宅子,當年他才十五歲。


    至於和老爺子鬧翻的原因,尚未可知。


    隻是現在蕭圖玉的職位越升越高,現在已經跟老爺子平起平坐,迴了侯府反而大家不自在。


    所以隻有在逢年過節和老爺子有事找他的時候,才會迴去一趟。


    沈弦月有些頭疼,怎麽感覺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啊!


    她下意識的去摩挲腰間的玉佩,沒想到這一伸手,伸了個空。


    “迎夏,我今日出門是確定佩戴的芙蓉雕花玉佩吧?”


    迎夏一頭霧水:“是的,小姐緊張的時候就會戴這枚玉佩。”


    沈弦月一顆心猛地被提起來,父親去世的突然,遺物不多,那白玉簪子和芙蓉玉佩便是其中的幾樣。


    細細想來,應該是出去透口氣的時候,不知道掉在了哪裏。


    這可怎麽辦才好!


    馬車緩緩停下,迎夏掀開簾子便看見蕭黎楊站在門口,像是在等她。


    “月月,你......”


    蕭黎楊話還沒說完,沈弦月就先急急忙忙開口了:“哥,你能不能幫我找找玉佩,我的芙蓉玉佩丟在宮裏了!”


    蕭父蕭母對她不甚在意,她又沒辦法進宮,想來想去隻有蕭黎楊能幫上忙。


    看著她著急的樣子,蕭黎楊要說的事情被一打岔,那股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就這麽消散了。


    “什麽玉佩,要緊嗎?”


    “是我父親的遺物,都怪我,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應該貼身保存的,沒想到居然丟了!”


    沈弦月急出了眼淚,蕭黎楊卻有些糾結:“這個時辰宮門早就關了,就算要迴去找,肯定也進不去。”


    “倒是我在宮中認識一個禁軍,不知道今日當不當值......”


    蕭黎楊話還沒說完,蕭夫人被丫鬟扶著下了馬車,不鹹不淡的看了沈弦月一眼,話卻是對著蕭黎楊說的。


    “你一介臣子,居然敢說認識禁軍,要是讓聖上聽見了,還以為我蕭家有不臣之心。”


    “還站在這裏做什麽,生怕旁人聽不見是不是?”


    蕭黎楊臉色瞬間耷拉下來,他隻顧著想幫沈弦月,倒是忘了這一茬,今日本就惹了陛下不快,這條消息要是再傳出去,蕭家恐會大禍臨頭。


    “月月,娘說的對,我們先進去再說。”


    沈弦月麵上焦急,卻也隻能跟著蕭黎楊先進了門。


    一直走到後院的分岔口,兩人才停下來。


    蕭黎楊麵露為難,低著頭不敢去看沈弦月的臉。


    “哥?”


    沈弦月看他的表情,一顆心直直的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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