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真聖見狀,連忙說道“一群土匪有什麽可怕的?他們要是敢不交出耿參謀的姐姐,咱們海軍和關東軍兩個中隊五百多名帝國士兵,還鏟除不了這幫土匪嗎?野口長官你多慮了。


    再說,中村長官是帝國培養的最優秀的諜報精英,耿參謀更是滿洲國華人的楷模,他們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不勞你憂心了。好了,沒什麽事,散會吧。”


    福源特派員的話,說的是冠冕堂皇,將中村櫻子和耿直捧上了天。不過,話裏話外也在提醒著中村櫻子和耿直,這件事他們要好自為之。


    中村櫻子哪能聽不出福源特派員的弦外之音。隻是她清楚,這個時候裝糊塗更好,省的給人留下話柄。


    迴到車裏,耿直向中村櫻子問道“櫻子,興亞銀行的製鈔車間要印製蘇俄的偽幣,你早就知道了?”


    “對,我早就知道了。我父親把這個項目爭取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製鈔車間除了印製滿洲國貨幣外,還要印製蘇俄偽鈔。隻是這件事是軍方最高機密,不方便向你透漏。


    現在想想,沒跟你說反倒是好事。


    要是你之前就知道了這個機密,現在你的嫌疑就最大,即便不是你透露出去的,軍方也會先懷疑你,畢竟你是中國人。


    我有時候在想,還不如像之前那樣,你不用參加軍事會議,不用掌握軍事機密,那樣的話,出了什麽事,也和你沒有關係,不會被人懷疑。”中村櫻子握了握耿直的手,說道。


    剛才耿直跟野口光子說的一番話,聽得中村櫻子格外激動。能聽出來,這番話耿直是為她說的。中村櫻子越來越能感受到,耿直對自己開始有愛了。


    盡管這種愛也許有些不得已的成分,不如他對徐曉蕾的愛那麽單純,不過,即便如此,中村櫻子心裏也滿足了。


    ……


    迴到情報處,平川上尉和小林中尉已經在刑訊室等候多時。


    見中村櫻子和耿直進到刑訊室,平川上尉連忙上前問道“中村長官,軍事會議有沒有新的指示?”


    本來,例行的軍事會議,上尉以上軍官都要參加,平川上尉也是參會人之一。


    不過,平川樹人一直在部隊一線,不習慣久坐參加會議。這迴正巧要審張玉竹,便借這個理由便沒有出席。


    “主要還是之前查找龍骨下落的事,讓咱們盡快有突破。另外,遠東司令部將製鈔車間的外圍保衛工作,落到了咱們海軍情報處身上。明天,你和耿參謀一起研究研究,製定個安保方案,我好向福源特派員那呈報。”


    “駭,中村長官。那,張玉竹什麽時候審?”平川上尉問道。


    “一下午了,這個張玉竹有什麽反應?”


    “報告中村長官,這個張玉竹開始時哀求放他走,未果之後就破口大罵。估計是罵累了,加上沒給吃飯喝水,體力消耗差不多了。這一個小時,一點動靜都沒有,應該是睡著了。”


    “好,這個張玉竹身上身下都搜查了沒有?”


    “搜查了,包括嘴裏都仔細看了一遍,沒有帶毒藥。”


    “這就好。現在把他帶到審訊室,我先審審他。”中村櫻子命令道。


    ……


    審訊室,鐵欄杆裏麵,張玉竹被手銬腳鐐固定在座椅上。


    而中村櫻子、耿直、平川上尉和小林中尉這並排坐在鐵欄杆外麵。


    這一個下午,張玉竹忍受著煎熬。


    雖然在特訓班的時候,反審訊是必修的一課,不過,理論是理論,真正進到刑訊室,看著一件一件瘮人的刑具,聽著其他房間傳來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張玉竹的心不由地揪了起來。


    從進到刑訊室,被綁到刑訊架那一刻起,張玉竹便做好了忍受酷刑的準備。肌肉愈發緊張,心情盡可能地放鬆,以最好的狀態應對酷刑。


    可從中午到現在,自己無論是哀求還是怒罵,卻人理他。


    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張玉竹繃緊的神經連同肌肉漸漸鬆了下來,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也許本來就沒有什麽事,是自己想多了。


    終於有人理他了,把他從刑訊室帶到了審訊室。雖然都是鬼門關,不過至少能坐在椅子上了。


    看了看鐵欄杆對麵的幾個人,見到有耿直在,張玉竹忙開口道“耿少爺,耿少爺,你救救我,救救我。你是知道的,我就是個大夫,是被土匪抓進山裏的。為他們捎話也是情非得已,要不我就死在山上了。你可要如實跟這位長官說啊。”


    未等耿直開口,中村櫻子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叫張玉竹?”


    “啊,我叫張玉竹。”聽到中村櫻子發問,張玉竹連忙說道。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


    “我,我,我知道,這是營川海軍情報處……”


    “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就好,沒讓你說話時候,你就把嘴閉上,聽到沒有。”中村櫻子冷冰冰地說道。


    “聽到了。”本來張玉竹還想跟耿直再說幾句,結果中村櫻子一番話下來,也不敢吱聲了。


    “現在開始,我問什麽你答什麽。聽到了嗎?”


    “遵命,長官。”


    “你是哪的人?”中村櫻子開門見山問道。


    “我老家是蘇州……”


    “來營川幹什麽?”中村櫻子沒讓張玉竹再多說,打斷了他的話。接著問道。


    “我在營川有個表姨,江南那幾年太亂了,東北錢好掙,就來這開診所了。”


    “江南亂,東北就不亂了?你那個祖傳風濕療法,在哪不能掙錢,非得背井離鄉來這麽遠的地方掙錢嗎?說說吧,你在營川,複興社的上線是誰?你們怎麽聯係的。”中村櫻子單刀直入道。


    “複興社?什麽複興社?”張玉竹心頭一震,連忙說道。


    “張大夫,五年前你被複興社總部派駐營川,以張玉竹診所做掩護,做一些損害帝國利益、破壞滿洲共榮的事,我說的沒錯吧?”中村櫻子半真半假地說道。


    “中村長官,五年前營川城皇軍還沒有進駐,我怎麽會做損害帝國利益的事呢?”張玉竹辯解道。


    “的確,五年前營川還在奉係手中。


    不過你們複興社也算未雨綢繆,五年前便在東北各處潛伏了特工。剛剛從複興社總部內線傳過來消息,營川城有個複興社臥底身份是個風濕大夫,營川城主治風濕的大夫滿打滿算不到十個,其他大夫都是坐地戶,就你一個是外來的,不是你還能是誰?”中村櫻子目光如炬盯著張玉竹,說道。


    耿直心裏清楚,中村櫻子並沒有張玉竹是複興社潛伏人員的證據,她就是拿話來詐張玉竹,看看他的反應。


    正常來講,對於一個老牌特工,這種問話是很難問出來什麽的。不過,張玉竹屬於技術類特工,對敵經驗明顯不如行動類特工有經驗,搞不好真的會露出馬腳來。


    張玉竹果然上當。


    並不是他意誌不堅定,而是因為之前在複興社總部受排擠的原因,他對複興社總部這些人十分厭惡,由這些人泄露出消息不是不可能。不過,他也清楚,如果中村櫻子有鐵證的話,就不用這樣審問,直接上大刑了。這麽問,說明隻是有線索,而沒有抓大自己行動的證據。


    想到這裏,張玉竹失聲痛哭道“中村長官,你可不能誣陷好人啊,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很多太君的風濕病是在我的診所醫治好的,我怎麽會是臥底呢。我冤枉啊。”


    說著,張玉竹大哭起來。


    “夠了,別在那裝了,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不過有一點我很納悶,按理說複興社的特工在外,花天酒地沒人管,不過娶妻生子是絕對不行的。你在營川城沒呆多久就娶了媳婦,還生了孩子,確實有些不同。”中村櫻子語氣突然緩和了一些,說道。


    “是啊,是啊,我就說我不是潛伏的間諜,我要是潛伏的間諜,怎麽會娶妻生子呢。”張玉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說道。


    “是嗎?告訴你吧,之前我對你就是懷疑,現在可以確定了,你就是複興社的間諜。說吧,你的上線是誰?還有山上現在什麽情況?”中村櫻子盯著張玉竹,問道。


    “我真的不是,剛才長官你不是說了嗎,複興社在外麵潛伏不能娶妻生子的,我在營川城有家有業的,怎麽會是臥底呢?”張玉竹連忙解釋道。


    “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剛才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太自以為是了。人一自以為是的時候,就你難免放鬆,放鬆了很多小動作就暴露你的身份了。張玉竹,現在投誠,可以免皮肉之苦。如果不說的話,估計你們複興社也有反審訊訓練,那些刑具你也不是沒見識過,你要一定要試試,那就試試了。”


    “我不是臥底,我交代什麽,長官,你這是草菅人命啊。”張玉竹委屈道。


    “那好吧,小林中尉,這個人我就交給你了。就問他兩件事,一件問他的上線是誰,另一件,現在山上情況怎麽樣了。聽明白了嗎?”


    “駭!中村長官!”小林中尉應聲道。


    “我就在辦公室等著,什麽時候審出來了,就來向我匯報。”說著,中村櫻子站起身來,示意耿直跟她離開。


    走出刑訊大樓,耿直向中村櫻子問道“櫻子,你都沒怎麽問,我也沒聽出來他說的有什麽毛病,你怎麽就能斷定他一定是複興社臥底了?”


    “很簡單,複興社不準在外娶妻生子的規定,這兩年已經不提了。我就隨口一說,他就順著我的話來了。


    片刻的身體放鬆,特工固有的狀態就會顯露出來。我這對這種狀態很敏感,有那麽一點點就會察覺的。”中村櫻子將身上的軍裝緊了緊,說道。


    聽到中村櫻子的話,耿直心中不由地緊張起來。


    自己和徐曉蕾每天都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對自己和徐曉蕾會不會也有了察覺?


    不過,仔細想來,自己和徐曉蕾加入地下黨都沒有受過很專業的特工訓練,盡管自己有過短期特工培訓,不過訓練的大多是類似使用電台,破譯情報業務性內容,其他專業技能都是無師自通的,自己身上沒有特工的特質也算正常。


    徐曉蕾更是如此,除了自己和孫掌櫃對她進行過黨性原則教育外,其他的都是徐曉蕾自己悟道的,自然沒有什麽能讓中村櫻子懷疑的了。


    看中村櫻子放鬆的神情,似乎對審訊張玉竹胸有成竹,如果張玉竹沒有頂住審訊,那麽元旦前上線讓他配置毒藥毒殺自己的事一定會招供。那時候,中村櫻子就會讓自己迴憶,那幾天自己都接觸過誰。


    看來,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了。


    迴到辦公室,耿直為中村櫻子倒了一杯熱水,說道“櫻子,我看你的樣子,似乎胸有成竹了。”


    “是啊,現在五點一刻,我約摸著,七點之前,一定能審出結果的。”中村櫻子喝了口水說道。


    “哦?你怎麽這麽自信?”耿直不解道。


    “直覺,我覺得,這個張玉竹求生很強,不會輕易尋死的。複興社不像地下黨,原則性沒那麽強。吳大虎、王沛林就是例子,隻要抓到了,沒有幾個能頂的住的。何況這個張玉竹既然在潛伏地娶妻生子,就想好了被捕那一天,沒想過要死扛到底的。”中村櫻子娓娓道來。


    “那為什麽不直接審問,還要大費周折,跟他談那麽長時間呢?”耿直不解道。


    “上來就審問,稍稍骨頭硬些是問不出什麽東西的。一個死不承認,你就沒轍。我先讓他覺得我已經掌握了他就是複興社臥底,把他這道防線先給攻破了,再用刑,就容易多了。”


    “沒想到,審訊還有這麽多技巧,今天算是領教了。受益匪淺,受益匪淺。”


    “所以說嘛,你可別把我惹惱了。哪天真的把我氣急,我可不像曉蕾,頂多發發大小姐脾氣,冷落你幾天。我可有的是手腕,讓你乖乖就範。”中村櫻子睨了耿直一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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