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打天下和治天下(一)


    “妙啊!“崇禎心裏大叫。他原來冷森森的眼光突然變得興奮異常,他想起宋朝時,宋江和方蠟並起造反,朝廷詔安了宋江,並讓宋江征討方蠟,結果宋江和方蠟兩敗俱傷。如今,正好用羅汝才來攻李自成。讓他們自相殘殺。崇禎馬上下旨,令太監揚春到漢中宣旨,招安羅汝才,並讓羅汝才進攻陝西,同時,令與陝西相鄰的各省嚴密封鎖往陝西的物質,絕不許一粒糧食食鹽棉花等物資運到陝西。第三步就要調集精兵進攻陝西,可是,這軍餉問題又尖銳地提出來,錢從哪裏出,國庫現在一貧如洗。第二次圍剿的軍餉都是勉強弄來的,這一次十萬人馬肯定是不行了,至少得兩十萬精兵,這兩十萬精兵調到陝西打李自成,一個月的消息耗就得幾十萬兩銀子。還有糧草,現在不但陝西大旱,就連四川,河南,山西等地也不同程度遭災,隻有江南今年的收成還勉強湊和,但征集和調運都得需要時間,所以,在這一段期間,朝廷和李自成都在積極準備。


    因各地封鎖得厲害,能從外麵運進來的糧食等物資十分有限,雖說陝西的糧倉都打開了,但所存糧食也僅夠陝西軍民一個月的開銷。雖說可像商洛山那樣開展了大生產運動,但遠水不解近渴,李自成想起上一世看網絡,人家那叫一個爽,有開礦的,什麽煤礦,金礦全都有,票子一把一把的,還有的搞什麽資本主義,搞特區,或走私,或海上貿易,瞧人家那滋潤的,可自己可利用的太有限了,局促於陝西一個小地方,四麵封鎖得嚴重。再加上自然災害,他娘的,記得上一世,也有幾年災害,死了不少人,那時候,偌大一個中國。都讓人家封得苦不堪言,自己小小一個陝西,全是重災區,該怎麽處理缺糧缺鹽的問題。想往外打,現在沒那個實力,統共一萬多兵,分散到陝西各重要隘口,守還有餘,打別人根本沒力量了。得趕快招兵。可招兵還需要軍糧啊,總不能對各來來應征的士兵說:“對不起各位,咱們這天天喝粥,還不管飽,大家先做好心理準備啊。”那樣不要說召不來兵,就是來了,也沒有士氣啊。


    人一挨餓,那鼻子就特好使,誰家一做好吃的,隔幾條待都能聞到,現在,李自成恰如餓得眼睛冒綠光的餓鬼,兩眼就盯著哪有糧食呢。


    還別說,在他的如炬的目光照射下,不出兩天,全陝西的糧草儲備情況就擺在了他的桌子上了。


    一看這儲備情況,李自成差點沒樂暈,敢情陝西的大地主,大糧商家竟屯集著這麽多的糧食。這幫家夥都等著高價往出賣呢。不說別的,光陝西最大的糧商張天富家的糧食就有幾萬擔。李自成這個感歎啊,什麽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眼下可算看到了。李自成老實不客氣,派李過先把張天富家的糧食都充公重新分配。李過得令,馬領兵前去,去了沒多久,李過的一個親兵快馬迴報:“闖王,你快看看吧,張天富糾集幾百家丁,公然抗命。守著院牆不讓進去。他還在他家的門樓上插上大旗:“與強盜血戰到底。”


    李自成十分生氣,他蹭地站起來,沒想到他都占了陝西了,還有人敢弄出幾百家丁來對抗他,他大聲說道:“強攻進去,誰敢抵抗,殺無郝。”


    “可是……可是,張天富的莊子裏不但有張天富一家,他還聚集了差不多全陝西的富商,,聽說還有一些純靠自己勞動而致富而有一些田產的農民。他們聽說商洛地區都是搞均田,所以怕自己的田產也被分,所以,這些人集在一起,大約三千多人,他們宣稱,要誓死保衛自己的田產。現在,一個念過不少書的米商正率幾百人跪在張天富的大門口,口口聲聲說要見闖王。要與你理論。我們將爺見事情涉及的人太多,不敢自作主張,所以特意讓小人迴來稟報闖王。該怎麽處置,聽闖王的示下。”


    李自成聽到這,大吃了一驚,張天富這是有備而來啊。軟的硬的全用上了。


    這可是在商洛山時從沒遇到的問題,商洛山那裏本來就是窮得掉筋的地方,隻有少數地主,全都讓自己搶了財產,平分了大家了,沒有誰不敢不讚同。而今這些人公然與自己對著幹,倒讓李自成認識到,從前光想著打仗了,沒想以怎麽區分對待不同的人,比如王室官吏是怎麽對待法,大地主,大富商是怎麽對待法,靠勞動致富的一些富裕農民該怎麽對待?現在是整個陝西了,以後還會有更大的地方讓自己管,完全照商洛山的均田經驗還可以嗎?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田見秀滿臉怒氣的衝進李自成的房間。他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叫道:“闖王,這也太不像話了,快氣死我了。”


    李自成見田見秀臉色氣得漲紅,嗓門也是平時的幾倍。他忙給田見秀倒了一杯水,遞給田見秀道:“先別急,先喝著水再說。”


    田見秀接過水猛咕咚咕唿喝了半碗,才一抹嘴說道:“闖王,現在各地鬧得實在不像樣子,剛才我到一個村去,發現一群人圍著一個老頭打,把人都快打死了還不停手。我趕緊過去阻止,問明雙方的情況,氣得我差點暈過去。”


    “見秀,我這邊有急事,你的事一會我再聽。”李自成聽是打架鬥毆的事,他趕緊阻上田見秀,他站起來要去找宋獻策商量一下,張天富那邊的大事還等著他處理呢,


    田見秀見李自成不感興趣,他忽拉住李自成的袖子,大聲說道:“闖王,我說的可不是一件打架的小事,而是全陝西現在都這樣子。”


    李自成猛停住腳,全陝西都這樣了?他迴頭大聲問道:“是因為搶糧?還是因為搶鹽?”


    “是搶女人?”田見秀狠狠地砸了麵前的破木桌子一拳。


    “搶女人,光天之下,竟然有人敢搶女人?負責當地的軍隊在哪,為什麽不管?”李自成這迴真愣了,他統治區會這樣亂啊?這怎麽可能!


    田見秀見李自成還沒弄明白,他耐住性子詳細說道:“闖王,這事說來話長,因為咱們在商洛山行施的是搶財主的土地平均分土地給窮苦人的政策,所以咱們一占陝西,那些平日窮得不行的窮人立即開始搶富豪家的東西,不但如此,平時什麽事也不幹的流氓,吃喝玩樂敗了家的懶漢看準時機,他們竟自己組織成地方的農民團,向我們的軍隊靠攏,說要像商洛山的農民會一樣幫我們治理整個陝西。因我們這些頭領沒有經驗,一時竟同意這些人的加入,這些人有了我們的承認,立即在鄉村威風起來,剛才我說的打老頭的事,就是一個叫劉兩的流氓農民,他自己好吃懶做不幹活,家裏敗得不像樣,前一段時間餓得要死,我們一趕走陳奇瑜的軍隊,他就混進了農民會,天天領幾個人到本村富戶家吃喝。還嚷著早晚會分了他們的土地。這還不算,這小子看上了那被打老頭的孫女,非讓人家嫁給他,人家不同意,他就帶一幫人打人家。劉兩這一鬧,不但本村富戶都恨我們恨我要死,就是一般窮人也看不慣,背後都罵我們是流氓無賴。


    李自成聽這田見秀的報告,渾身一震,他忽然意思到,張天富的事和田見秀所說的事其實都歸結成一個問題,那就是他雖然打下了陝西,但能不能治理好陝西,並以此為基礎像全國發展,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了。他如果不想當流賊,就要處理好這次張天富事件。


    而處理張天富事件也直接關係到陝西該走怎樣的道路的問題,是越窮越有理,實行完全的均田均財富,還是有區別的對待?


    要知道,完全均田均財,從短期看,有利於自己奪取政權,畢竟這些人才是大多數,但從長期上看,這種行為,根本沒法促進人的生產積極性,而區別對待又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自己現在手邊可用的人實在太少了。他娘的張天富等於把所有赤貧以上的人都聯係到自己的人中了。赤貧固然是絕大多數,但是,不可否認,靠這些赤貧來發展陝西的經濟也是不太現實的想法。


    他命人通知李過,讓他暫停進攻,先把張天富家圍起來。等自己想出具體方案再說。


    李自成思考了一會,得出一個結論,把專政對像集中在像秦王一類的皇親,縣級以上大官僚,和官府構結的大地主身上,而一些辛苦經營的工商業者,一些靠勞動致富的富裕農民,還是應該保護的。至於一些好吃懶做,卻希望借著改朝換代來享福的流氓而無賴,絕不能讓他們攪亂自己的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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