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馨眼神一閃,笑著點頭,“是,九公主金枝玉葉,皇上和太子都極其寵愛,是個十分驕傲的性子。也因如此,有些……嗯,有些嬌氣,並不是十分容易相處。”


    安悅容的視線又在李涵馨的臉上停了停,看著她滿眼的算計模樣,淡淡收迴目光。


    再次朝那邊看去。


    仙雲出塵的男子,當真若天外之人,空遠而高雅。


    唯獨卻被麵前那一抹刺眼的紅給沾染了不該有的顏色……


    她忽而又聽李涵馨道,“對了,聽說昨夜,九公主跟文世子,似乎夜裏私自外出,被國師碰見了。”


    ……


    主位旁。


    景元帝正拿夏晚安無法呢。


    就見旁邊鎮遠公走了過來,“九公主可真是巾幗不讓須眉,昨夜那般,今日已如無事,可見心性堅韌,老夫佩服!”


    此言一出,周圍幾人皆是神色微變。


    夏晚安轉過身,朝鎮遠公看了眼,笑了聲,“勞鎮遠公記掛,我自己都忘了,您還這樣上心啊?”


    不懟他兩句,真當她是個隨意羞辱的小玩意兒?


    鎮遠公一僵,隨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轉向景元帝,“陛下,當年您的騎射功夫那可是大玥朝中無人能敵啊!怎地如今反倒坐在這裏看小的們熱鬧了?”


    景元帝看見他一身戎裝,微微吃驚,“鎮遠公莫不是準備去跟孩子們爭鋒?”


    鎮遠公大笑,拍了拍身上的軟甲,“大玥朝國泰民安,臣太久不知沙場滋味了,今日不過趁著興頭,再去迴味一番當年馳騁之快意!順道給陛下獵幾頭好物,晚上下酒!”


    說著還看向夏晚安,“九公主也不必勞煩方統領了,跟著我一道去,我保準讓九公主獵得頭名!得陛下重賞!哈哈哈!”


    哈哈你個鬼啊!


    誰要跟你一起啊!


    夏晚安翻了個白眼。


    倒是景元帝看他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竟然被帶得也多了幾分心動。


    朝旁邊看了眼。


    柔妃伴隨他身邊多少年,一下就明白了,當即笑道,“陛下若是也想去打幾個玩意兒玩玩,不如先多安排幾個護衛,妃妾讓他們……”


    不想鎮遠公卻大笑,“柔妃娘娘不必擔心!臣帶了精衛護隊,可跟隨陛下,而且還有方統領及禦前侍衛在,陛下不過在圍場盡興一把而已,不至於有何危險!”


    說著,朝兩邊掃了眼。


    鎮遠公身後,二十多人齊齊跪地,“參見皇上!”


    景元帝徹底意動,站了起來。


    “陛下。”柔妃擔心地跟著站起來。


    景元帝拍了拍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圍場而已,朕也是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安心等著,朕給你獵漂亮的狐狸毛皮迴來做圍脖!”


    柔妃滿麵感激,可又忍不住擔憂,“還是多安排幾人……”


    景元帝已經大笑著繞過主位去了。


    夏晚安一瞧,扭身就要跟上。


    就聽那邊夏正林道,“兒……隨父皇一同前去。”


    這個平素裏給人看著十分瑟縮略顯懦弱的五皇子,居然也穿了一身騎裝。


    看上去還真有幾分英氣,尤其眉眼之間,跟景元帝還有那麽幾分相像。


    倒是叫景元帝著實驚喜了一把,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甚好!你也該磨練磨練!走!隨朕前去!大獵一場!”


    夏晚安警惕地瞄了瞄夏正林,也不說話,跟著就跑。


    “晚安!”柔妃急了,“你去湊什麽熱鬧?快迴來!”


    夏晚安哪裏肯聽,裝作沒聽到,朝方園招了招手,“快走呀!方園!”然後跟著景元帝就跑了。


    柔妃無奈,隻得趕緊吩咐身後雲雀,“讓人立時去再多找幾人跟著方統領,再去告訴我哥哥,晚安也去圍場了,讓那幾個孩子上點心……”


    沒說完,瞧見韓經年還站在幾步外。


    笑了聲,歎氣,“太頑皮了,這孩子,國師莫怪。”


    韓經年收迴視線,看了眼柔妃,道了聲佛,“公主殿下天真率性,是為可愛。娘娘不必多慮。”


    可愛?


    柔妃無奈輕笑,“國師謬讚了。”


    她語氣親切,韓經年卻依舊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行了半禮,“某告退。”


    緩步離開看台,一路不少人行禮寒暄。


    他都一副雲淡之姿。


    離開看台,繞過昨夜的大篝火堆後,走入營帳。


    一炷香後,又走了出來。


    元三跟在他身後輕聲道,“師父,按照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一旦有異,當即……”


    話沒說完,猛地頓住。


    同時,韓經年抬眸,朝側麵看去。


    不遠處的篝火旁,走出一個身段曼妙麵如白雪的女子。


    元三愣了愣,隨後笑問:“不知小姐有何事?”


    安悅容驚了下,接著看到元三旁邊的韓經年,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緩緩行了一禮,道,“給國師請安,不想能在此處再見國師。上一迴,多謝國師相助。”


    這話說得,真容易叫人遐思。


    元三瞄了眼那女子,心下暗異——這女子通身的氣度,竟跟他師父有幾分相像。


    皆是雲淡風輕之度,神情清冷,道謝時都有著一股子疏離淡漠模樣。


    韓經年迴了半禮,“不知施主所言何事,不必掛懷。告辭。”


    不想韓經年更加冷漠。


    轉身便走,根本連個眼神都沒給篝火旁輕如皎梨的女子一個。


    “國師!”


    安悅容突然再次出聲,上前兩步,頓了下,道,“小女與九公主乃是閨友,聽聞昨日九公主與文世子夜間私會叫國師碰見之事。不想叫國師誤會九公主,故而擅作主張前來,還望國師……”


    她似乎當真是個清冷又高雅極了的女孩兒,說出這樣的話時,麵上難堪已然藏不住,明知好友做了醜事,卻還要替她費心遮掩的模樣,叫人看了都不忍。


    她頓了頓,又道,“還望國師……莫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站在前頭的韓經年果然站住,還轉過頭來,朝她看了一眼。


    她頓時麵頰微紅,低下頭去,明明要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那捏緊帕子的手指,似乎又宣泄了一點兒她小女孩兒的情態。


    元三看了一眼,微微吃驚。


    又聽那女子道,“九公主雖……素來愛玩,可也知道潔身自好的道理。文世子畢竟是她的未婚夫,她二人私下相約,也並無什麽。請國師不要……”


    “不要如何?”


    不知是不是錯覺,分明方才還是一副漠然寡淡生人勿近的國師,突然連語氣裏都染了幾分冷意。


    安悅容一驚。


    抬眼,就對上了國師一雙凜若寒窟的眼,無邊的霜雪,似乎要從那眼睛的深處,毫無憐憫地朝她覆蓋而來!


    她渾身一顫,下意識退了一步。


    就聽韓經年道,“九公主如何,無需你在本座麵前多語。退下。”


    那一聲‘退下’其實極淡,聽在安悅容耳中卻如驚雷一般炸開。


    她姣美的臉上頓時一片慘白。


    待迴過神來時,已經被秋葉拽著走出了多遠。


    秋葉嚇得不比她輕,腿都在打顫,小聲道,“都說國師慈悲為懷,怎麽,怎麽這樣嚇人……小姐,您沒事吧?”


    安悅容此時隻覺渾身冰冷。


    想到他方才一雙深瞳裏一瞬幾乎將她摧毀的冷意,連骨子裏都顫抖起來。


    她扶住秋葉的手,眼前再次浮現,方才看台主位之下,夏晚安半步靠近國師,那雲寒之人如煙霧般散開又籠罩過去的放任姿態。


    緩緩搖了搖頭。


    就聽前方傳來動靜。


    抬眼一看,是安悅華和李涵馨還有幾個一臉逢迎的女子走了過來。


    安悅華不想竟在此處看到她,當即麵露不滿,“去哪裏了?怎麽這副模樣?我們準備去見一見九公主,你這樣子要怎麽去?”


    依舊一副高高在上質問指責的模樣。


    秋葉忙要開口。


    安悅容卻已搖了搖頭,看了眼李涵馨,道,“方才瞧見九公主跟著皇上去了圍場,姐姐可曾瞧見?”


    安悅華一愣,看向李涵馨。


    李涵馨忙道,“是麽?是臨時改的主意麽?聽說她昨晚被皇上訓斥,好晚都沒睡呢!這樣大的玩心啊……”


    安悅華不滿地皺了眉。


    安悅容此時已恢複了心神,朝韓經年離開的方向看了眼,收迴目光。


    道,“李四小姐不如多說說九公主的事,將來我姐姐與她姑媳關係,了解多了,也好相處。”


    安悅華還頭一迴聽安悅容這般替自己著想。


    聞言,驚異地看了她一眼。


    不過也沒表露,轉臉看向李涵馨。


    李涵馨備受矚目,扶了扶鬢發,笑著開口。


    ……


    圍場之中。


    夏晚安左右看了看,一臉的小心,一邊還往另一邊指,“這兒是圍場東頭了吧?我聽說紫氣東來,東邊都是好東西!父皇,就在這兒打吧!”


    景元帝被她這副樣子給逗笑了。


    指了指另外的方向,道,“什麽東邊西邊的!叫方園陪你去那邊玩!你這麽緊跟著朕,朕的馬都沒法跑得開!”


    夏晚安哪裏肯走。


    當即露出一臉的不高興,朝景元帝嗔道,“父皇是嫌棄我拖後腿?我才不會呢!我跟您說,我待會就要用德妃娘娘送我的這張小弓,獵一隻大的給您瞧瞧!”


    “哈哈!就你?”景元帝無情嘲笑,“你可別撿父皇剩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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