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元一氣得跺腳,想跟她拌嘴,又想起方才的事兒,索性一瞪眼,“紅顏禍水!”


    “哈?!”


    夏晚安張大嘴,“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試試?!”


    前世就有人這樣罵她,說她害了大和尚,紅顏禍水怎麽不去死!


    這個元一,今兒個不好好地收拾他一頓,看他還口無遮攔!


    她少有怒色,可偶爾幾次,元一都會下意識生出幾分畏懼。


    瞧她又像是要生氣的樣子,立時轉移話題,“那個文景,你認不認識?”


    夏晚安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卻立時皺起了眉,“他怎麽了?”


    元一一瞧就知道有事兒。


    立即將剛才文景欺負元二的經過說了。


    說完還朝夏晚安譏諷,“你看他,進了飛雲宮來,不是問宮女,就是到處偷看。這妥妥地不就是來找你的嘛!怎麽,是你的老相好啊?”


    夏晚安一聽就又想打他了。


    “我看你這張嘴啊,早晚得挨收拾。”她瞪了眼元一,就朝門外走。


    元一看她,“你幹嘛去啊?不是準備泡茶麽?不伺候師父啦?”


    夏晚安卻擺擺手,“我有別的事兒。”


    元一皺眉,“你別亂跑啊!那人一看就是來者不善,針對你也就罷了。若是針對師父,叫那壞東西看見你到處亂跑,指不定要編排什麽坑害師父呢!”


    夏晚安被他明晃晃的偏心給逗笑了。


    迴頭朝他眨眼,“放心吧!不是想給元二出氣麽?包在我身上!”


    說完,走出了茶房。


    元一差點被她那個笑給晃花了眼,坐在桌邊好半天都心跳不能平穩。


    見元二和小椅子都朝他望,才咳嗽一聲,拿起夏晚安方才拿出的茶壺,佯裝生氣道,“愣著幹什麽,師父等著茶呢!”


    伸手要去拿雨前龍井,又罵了一聲,“呸!便宜那小人了!”


    ……


    夏晚安從飛雲宮的側門走的,直接穿過那小門迴了長樂宮。


    紫丹和王萬全正站在院子裏說話呢,瞧見她突然迴來了,忙迎了過來。


    “殿下,您怎麽迴來了?”


    “可是肩膀上痛的厲害?奴婢去請張太醫?”


    卻見夏晚安擺了擺手。


    這才注意到她一臉的戾氣。


    不由一驚,朝白芷看去,白芷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聽夏晚安道,“紫丹,你去告訴柔妃娘娘,我請她辦件事兒……”


    ……


    兩刻鍾後。


    文景端著茶對麵的韓經年笑道,“好茶!”


    韓經年垂眸,也不搭話。


    神色淡淡地燙了茶盅之後,自顧斟了一盅,慢慢飲下。喉中原本的刺痛也頓時舒緩不少。


    文敬之見他清冷,有些尷尬,正要說話。


    這時元三從門外走進來,朝韓經年行了一禮,上前笑道,“師父,啟祥宮柔妃娘娘傳話。”


    文景微驚——柔妃?


    捂著茶盅朝韓經年偷眼看去,卻見韓經年站了起來。


    朝他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文大人稍座,某去去便來。”


    文景忙笑著點頭,“國師自忙,不必掛懷下官。”


    韓經年便沒再多說話,抬腳,走出了偏殿。


    到了正殿,雲雀上前,恭恭敬敬地將手中一個盒子舉起,笑道,“請國師安。奴婢奉柔妃娘娘之命前來,請國師看一看柔妃娘娘今日偶然得來的一本佛經。”


    韓經年掃了眼,元三上前接過。


    又聽雲雀道,“柔妃娘娘說,此佛經上,有一語,乃‘夢裏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柔妃娘娘看過之後,隻覺心中無限感悟。卻又不得知這句話有何出處,煩請國師,將此話出處詳盡寫明。”


    元三一愣。


    韓經年寒聲輕響,“柔妃娘娘即刻在等?”


    原本低頭笑著的雲雀心下一抖,攥了攥交握在一起的手指,點頭,“是,娘娘等著奴婢迴去迴話呢!”


    元三皺了皺眉,看向韓經年。


    卻見他麵色平冷,抬眸,深眸寒靜地朝門外看了一眼。


    片刻後,垂眼頷首,“如此,還請稍等。”


    雲雀鬆了口氣,心道,分明人人都說國師是最慈悲之人了,也不知為何,每次到了近前,都覺得跟見著一個無情無心的冰冷佛一般。


    多說一句話,都能嚇死人的。


    暗暗朝身後一瞥——可千萬別耽誤了娘娘的吩咐。


    偏殿內。


    文景喝著茶喝著茶就坐不住了,朝門外看了看後,索性將茶盅一放,便走出了偏殿。


    左右看了看,見這偌大的飛雲宮內,居然見不到人,不由暗暗生喜。


    急匆匆順著一邊長廊走去。


    一邊走,一邊不時推開原本虛掩的房門,或是朝角落去找。


    若是夏晚安在此處,定然會露出馬腳……


    突然,前頭一抹青色宮裙一閃而過。


    文景眼前一亮,當即拔腳追過去,在那身影剛要繞過去時,一把伸手!


    “啊!”


    那宮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看見文景。


    頓時眼睛瞪得更大,往後縮了縮,又躲不過,一臉心虛地低下頭,“見過世子。”


    文景看她,“你認識我?”


    “啊!奴婢,奴婢不……”


    文景看到了她手裏拿著的托盤,裏頭一堆亂七八糟的小首飾。


    其中一個……


    他眼前猛地一亮,一把拽過那宮女的手臂到近前,將那耳鐺拿了起來,“這個,不是你的吧?”


    宮女嚇得臉都白了,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搖頭,“世子饒恕,這個真不是奴婢偷的,是先前在這裏伺候的人丟掉的,奴婢隻是打掃的時候撿到的,不是奴婢偷的……”


    “先前伺候的人?”


    文景臉色一變,“是誰?”


    宮女不敢說話。


    文景沉了臉,拿著那耳鐺威脅她,“你一個小小宮婢,敢在飛雲宮偷竊,可知是什麽罪名?我這就去稟告了太後,罰你入慎刑司都是輕的……”


    那宮女嚇壞了,匆忙磕頭,“不!不是的!這是九公主在飛雲宮伺候國師時,丟掉不要的!真的!”


    文景心下巨震!


    夏晚安果然在飛雲宮伺候國師?!


    麵上卻是更加惱怒,“你說是九公主的就是九公主的?怎不知是你一個宮婢為了脫罪,攀扯誣陷!”


    宮女眼淚都要下來,連連搖頭,“不是的!真的是九公主不要的,奴婢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去誣陷九公主呀,您瞧,那耳鐺的底托還是牡丹花的呢,世子跟九公主相識,一問便知……”


    文景心裏已經信了他的話。


    “咦?文大人,你在這裏做什麽?”


    後麵,忽然傳來元一的問聲。


    文景臉色一變,收了手,將耳鐺藏在袖內,轉頭,朝走過來的元一笑道,“仙童,下官正尋更衣處,不想竟看此婢在飛雲宮中偷竊財物,故而拿住,還請仙童將此婢捉住送交國師,以示嚴懲。”


    元一走到近前,看了眼那宮女,一臉的納悶,“你誰啊?”


    “……”


    低著頭的宮女一顫。


    這時,元三忽而從對麵跑了過來,招手,“元一,師父找你呢!”


    元一一聽,轉身就跑了。


    文景皺了皺眉,朝那宮女看去。


    元三卻朝她笑了笑,“下去吧!”又對文景笑道,“這是飛雲宮內負責灑掃的宮人,叫文大人看笑話了,文大人勿怪。”


    文景笑了聲,搖頭,“無妨,是我唐突了,驚擾仙童。不知國師現在……”


    “是了,我師父讓我來轉告您,師父現下要為柔妃娘娘注釋佛經,隻怕要花費許久時辰,文大人若是不嫌,可再為您奉上西湖龍井……”


    “這怎好再叨擾國師?”


    文景輕笑,“國師既有要事在忙,那下官就下次再來拜訪。叨擾之處,還望見諒。告辭。”


    元三笑了笑。


    送文景到門口,看他離去方向,轉迴身,走到殿內。


    正好元一將韓經年寫好的注釋交給了雲雀,雲雀帶人離去。


    元三走到韓經年身邊,低聲道,“師父,人走了,去的東華門方向。”


    東華門。


    可進出後宮。


    韓經年握起念珠,轉了片刻後,垂眸,“知道了,下去吧。”


    元三一笑,跟元一一起退了下去。


    身後的窗戶上,秦風趴在那兒笑嘻嘻,“柔妃的人?怎麽迴事兒?這是故意算計誠親侯家那壞小子不成?”


    說著,又朝韓經年看,“你也不攔著,還給人家墊磚頭,就看那小子這麽不順眼?”


    韓經年轉起念珠,淡淡道,“漢亭侯若真的有意求娶阿陽……九公主,便勢必要讓誠親侯世子再無成為駙馬的可能。”


    秦風卻扒著窗棱笑開,“等等,和尚,你剛剛喚那小公主什麽?”


    韓經年轉著佛珠的手一頓,朝秦風看去。


    秦風哈哈大笑起來,搖了搖頭,“小公主在飛雲宮的消息隻怕藏不住了。今日這壞小子能這麽跑來,必然是事先得到了什麽風聲。”


    再次朝韓經年笑道,“為了她的名聲,你得盡早做打算。”


    韓經年將佛珠放下,點頭,卻說起另外的擔憂來。


    “文景定是得了消息無疑。可他前腳才來,柔妃的人跟後便進……”


    “你是說,有人故意用這消息在算計那臭小子?”


    “若真如此,隻怕消息會傳得更快。”韓經年淡聲道,“為排擠掉任何一個可能的對手,九公主身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會被有心人刻意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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