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經年卻沒動,隻朝夏晚安看去,“可能撐得住麽?”


    他少有這般和顏悅色,倒是叫夏晚安方才陡然被嚇到的驚懼給分散了不少。


    朝那笑得齜牙咧嘴的老者瞄了眼,輕吸了一口氣。


    點頭,“嗯,撐得住。”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耽誤國師的事情!


    韓經年見過她太多次這樣悄悄吸氣,自己給自己撐氣的樣子了。


    頓了下,忽而道,“下次再來吧。”


    說完,竟轉身就要走!


    夏晚安驚訝地瞪眼。


    門口的老者卻靠著門,笑起來,“貴客,鄙店接客,隻接一次,若此番走了,下迴,可是進不來的啊!”


    韓經年臉色一寒。


    夏晚安立時急了,拽了拽無機,“國師,我沒事的!不要耽誤了您的事情。”


    韓經年再次低頭看她。


    小丫頭瞪著漂亮的眼睛,皎白的小臉上,滿是關切和認真。


    盡管她已經全力掩蓋了。


    可那被握著的小手,卻還是有輕微的顫抖。


    是真的怕。


    她在怕什麽?


    韓經年頓了頓,鬆開手掌。


    夏晚安一愣,低頭看去。


    就見韓經年張開的手再次伸過來,然後,寬大的掌心貼在了她的掌心上。


    在夏晚安的注視下,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穿過她胖圓的指間,收緊,握住。


    十指交握。


    夏晚安眼底微顫。


    就聽頭頂傳來韓經年的輕聲,“莫怕,我不會鬆開你。”


    夏晚安看著那交握的兩隻手,緊貼的掌心有絲絲的潮濕,也不知是誰的掌心在冒汗。


    抿了下唇,抬頭,朝韓經年笑:“嗯!”


    門口,人模鬼樣的老者嘿嘿直笑,“哎呀,年輕兒女啊!若是我家那老婆子瞧見,還不知怎麽羨慕呢!”


    韓經年轉身,再次拉著夏晚安,越過那黑木紅字的店門,走進了店內。


    迎麵就聞到了一股極怪的味道。


    似香似甜,卻又有股子腥味,還有一種黏膩讓人聞了後覺得不舒服的氣息。


    夏晚安不由朝那氣味傳來的方向看去。


    瞬間麵露驚愕!


    她看到了什麽?


    在店內左手邊的一條長凳子上,仰麵躺著個麵黃肌瘦的書生,張著嘴,像是無聲地呐喊,卻又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響。


    在凳子旁邊蹲著兩個人。


    一個人,手持一把尖尖的殺豬刀,在書生的手腕上割了一刀後,擠了擠,發現隻流了一點血後,厭煩地罵了一句。


    又轉過身,在他腿上割了一刀。


    這迴,有汨汨的鮮血流出來。


    另一個人忙捧著個黑色的小蠱,接住那血,還往裏頭扔了一隻……扭曲的蟲子?


    氣味,就是從那小蠱裏散發出來的。


    夏晚安強忍住了,才沒有讓自己吐出來,可又忍不住心頭的翻江倒海,正難受間,握著她的手往裏扣了扣。


    她抬頭,卻被韓經年拉到了身邊,緊挨在他的臂膀上。


    他周身清幽的佛香,吹散了她心頭的惡心。


    前頭慢悠悠帶路的老者,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發現,啞著嗓子笑開。


    “哦!那個小夥子啊,自己來求我家老婆子,說要一種藥,能讓京城百花館的花魁對他情心永定。”


    他說著,繞了個彎,瞥了眼身後兩人,又繼續往前走,笑著道,“我家老婆子就把藥給他了,不過麽,這買賣買賣,有買就有賣。他要的藥價值不菲,自個兒又是個一窮二白的,這不,我家老婆子心善,就許他用這一身的血來做交換。怎麽樣?”


    說著,又朝無機和夏晚安看了眼,渾濁的眼珠子裏全是不懷好意的笑,“很公正吧?”


    公正你個大頭鬼啊!


    人沒錢你不能不賣麽!


    夏晚安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緊緊地握著無機的手,一聲不吭。


    倒是韓經年,朝走道兩邊緊閉的房門看了眼,道,“他以強求得情心,本也無對處。貴店主以人血為交,也無錯處。公正之言,並不在人一語之,不過問心罷了。”


    身後,夏晚安訝異地瞪了瞪眼——大和尚什麽時候竟然會這種歪曲道理了?


    卻看前頭的老者忽而頓住腳。


    “哐啷!”


    身旁的一扇門,忽然打開!


    嚇得夏晚安一跳,卻聽那老者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貴客,請進吧!我家老婆子,準你去見啦!”


    夏晚安有些呆——方才國師說的那些話,莫不是……套路?


    卻被韓經年拉著,走進了那扇打開的房門中。


    在他們步入後,房門又‘哐’一聲,自動合上。


    夏晚安抬眼,看見了屋內到處懸掛飄繞的紅色帷幔。


    有種靡豔香離的幽異感。


    她心想,這一百歲的店主,還挺會玩的。


    這樣鮮豔的帷幔掛著,跟要成親了似的。


    正心裏偷偷嘀咕著呢。


    就聽裏間,傳來一聲輕笑,“好俊俏的郎君喲!老婆子今日可是拜對了神仙爺麽?”


    隨著那話語聲傳來。


    周圍帷幔驟然朝兩邊飄開。


    露出了裏頭,斜靠在美人榻上的女子。


    夏晚安倏地瞪大了眼。


    ——不是一百歲的老婆子麽?眼前這個豔麗至極的二十歲美嬌娘,是誰啊?!!


    隻見此女,內裏什麽也沒穿,隻一件古宋拖地大紅褙子鬆垮垮地裹著那雪白的身子。


    露出那波峰傲人的胸口,和一雙如碧玉絲滑交疊彎曲搭在榻上的雙腿。


    垂落榻邊的瑩瑩白足上,擦著鮮紅的蔻甲。


    而她的手上,還夾著一支紫金色的煙管,搭在唇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朝他們,吐了一口煙來。


    輕笑,“寒香入坐如相覓,幽豔迎人欲自媒。奴家寒香,見過貴客。”


    韓經年朝再次朝身後看了眼。


    那小丫頭,已經呆了。


    心下此時已是真正後悔——那樣金枝玉葉的小人兒,怎麽看到過這些?


    朝旁錯開一步,將夏晚安擋在身後,朝前方淡聲道,“叨擾了。”


    那寒香已然再次笑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圈無機,又笑:“貴客有何求?”


    無機道,“今日我等為問一事而來,若店主能告悉,酬金盡可滿意。”


    “唿!”


    寒香再次吐出一口煙,笑了起來,煙氣繚繞,將她妖嬈身段籠罩其中,嫵媚勾人。


    “不知貴客要問何事?”


    韓經年卻依舊那副清冷高遠的模樣,似乎眼前看到的不是個能勾魂的女子,而是一座冷冰冰的石像。


    漠然道,“京中出現烏喉之毒,查得城內僅有此處售賣。某此番前來,是想從店主口中買得一份此毒購買之人的清單。”


    他開門見山,語速平緩,不見威逼不見利誘,卻透著一股子叫人無端生畏的懾人氣勢。


    然而,斜躺在榻上的寒香卻笑了笑,“買賣一過,誰還記得是誰來過這店啊?貴客莫要為難奴家了。”


    卻聽韓經年道,“一客隻能進一次的店,若不記名,那貴店的規矩豈不是擺設。店主可盡提酬金。”


    寒香笑出聲來。


    將長長的紫金煙杆在榻邊的小幾上敲了敲,煙葉掉落,一手慢悠悠地朝那煙嘴裏塞煙絲兒,一邊斜睨了無機一眼。


    “貴客不知,奴家這小本經營的生意,客人的清單便是最重要的麽?若隨意就賣給您了,那奴家這以後,還做不做生意了?”


    語氣嬌媚,如手裏的煙絲氣味,纏繞膩人。


    夏晚安在後頭聽著,心上就抖了抖——自愧不如。


    韓經年卻似乎不曾聽到她的連番拒絕。


    隻是神色平緩地再次緩聲問道,“店主想要何酬?”


    寒香笑了一聲,緩緩坐起身來。


    因著動作,衣裳又敞開幾分,不該露的春光,也泄露了幾分。


    她看向韓經年,笑聲輕而緩慢,“奴家倒是好些年沒見過這樣俊俏的郎君了。”


    說著,又玩味地勾起了唇,“這樣吧,清單給你倒也容易,不過麽……”


    她掃了眼從韓經年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的小女孩兒,“要請這位貴客,跟奴家……共渡一夜春宵。”


    “!!”


    韓經年還沒說話。


    原本好好藏在身後的裴秋陽突然就蹦了出來。


    暴跳如雷地瞪著寒香,“你休想!你做夢!不可能!”


    無機心下微跳。


    那邊,寒香卻揚眉笑了起來,“夢同之處賜同夢,無論何求,都可賜客一場夢。貴客當真不要麽?”


    她說著,便往後倒在軟榻上,那胸前跟著的顫抖叫夏晚安頓時麵紅耳赤。


    她別扭地扭過頭。


    看到神情淡離的無機,才猛地反應過來。


    頓時結舌,“我,我是不是壞你的事兒了?”


    韓經年沒說話。


    對麵的寒香卻笑著重新點燃了煙,“是啊!你壞了事,可怎麽辦呢?隻怕郎君現在也是十分地不高興呢!畢竟奴家這店,一次隻接一客,一客隻能夢一場呢!


    “……”


    夏晚安嘴角抽了抽,卻還是忍不住擔心地看向無機,“不會真生氣了吧?”


    卻隻見他眉眼霜色,依舊一副清冷幽寒的模樣。


    頓時心下懊惱,低下頭去,撇了撇嘴。


    剛有點不開心。


    那握著她的手,忽而輕輕地在她的拇指上摩挲了一下。


    夏晚安猛地瞪大眼。


    就聽道韓經年道,“店主所求實是強人所難。”


    夏晚安頓時高興起來。


    卻見那邊寒香也笑了起來,“強人所難麽?”咬著煙杆朝韓經年斜了一眼,“貴客不知,這天下多少男人,想躺到老婆子的身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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