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家的格局和董平家幾乎一樣,同樣是四間寬敞明亮的正房,以及四間稍小一些的偏房。有趣的是,偏房的一側還有兩間簡陋的草棚。


    而靠近董平家那側,築起了一道由泥土和磚塊構成的圍牆,巧妙地將兩家分隔開來。


    這房子的建築材料相當不錯,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上乘之選,當時董父也是存了能傳承下去的心思,選材用料都十分講究,使董家老宅在村裏一眾低矮的泥瓦房中顯得格外氣派。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兩間相對來說簡陋的草棚。公孫止和董雲的目光在看到熟悉的草棚時變得微妙起來。想起曾經的過往,兩人心中不禁湧起複雜的情感。


    那時,張氏曾試圖以這兩間草棚充當正房來抵債給他們,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


    那場爭執讓雙方徹底決裂,從此再無往來。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他們再次迴到這個地方。


    董正站在簷下,張氏帶著幾個兒女站在他身後,一副隆重歡迎的架勢。


    若董雲不是當事人,恐怕會以為兩家沒有齟齬,感情深厚呢。


    這讓董雲更加好奇這一家子的目的了。


    “三弟。”董正熱情的迎上來,抓住董雲的手,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怎麽才來,二哥等你好久了。”


    仿佛之前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一般。


    董雲眯了眯眼,不著痕跡的掙脫董正的手,淡淡的迴道:“這不是上次來被二哥家擺了一道嘛,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在家裏猶豫了好一會才敢來登二哥家大門。”


    沒想到董雲這麽不給麵子的把兩家的過節擺到明麵上,董正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眼裏的陰鷙一閃而過,隨後長歎一聲。


    “我知道三弟心中有氣,上次的事確實是你二嫂做的不對,迴來以後我也狠狠教訓她了,我讓她給三弟賠個不是,三弟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三嫂吧。”


    聽董正三言兩語將錯都推到張氏頭上,董雲心中對他這個二哥的無恥的底線又刷新了。


    “還不過來給三弟道歉。”董正對著張氏低喝一聲。


    張氏嘴張了張,臉上滿是不服氣,她身旁的中年婦女自以為隱蔽的捅了捅她的腰,張氏的臉色頓時像被打翻了調料盤,憋著一口氣走上前對著董雲生硬的說了句,“三弟,抱歉。”


    公孫止和莫嶼對視一眼,這董正一家所圖不小啊,連死鴨子嘴硬的張氏都能低頭道歉了。


    董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若不是真心,二嫂這聲抱歉還是省了吧。”


    “你......”


    董鳳芝趕緊拉拉想要發作的張氏的袖子,張氏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把自己的臉憋得通紅。


    董正眉頭狠狠擰起,這個蠢貨,“還不下去。”喝退張氏,他又揚起偽善的笑容,“三弟,婦道人家不懂事,別和她一般計較,來,進屋用飯。”


    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董雲也不和張氏計較,微微頷首,率先走了進去。


    董鳳芝拉著滿臉陰鬱的張氏退到了董正身後,和莫嶼身後的趙興元對上了眼神。


    怎麽隻來了一個,董鳳皺眉。


    趙興元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問。


    正要跨過門檻的莫嶼突然感覺一絲涼意,她警惕的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微微蹙眉,奇怪。


    堂屋裏擺了兩張桌子。


    莫嶼自然的就要跟著董雲他們上主桌,董鳳芝伸手攔住了她,“你就是三叔的外孫女,小莫吧,長的真好看,那邊是他們男人的桌,來,咱們坐這邊。”


    說罷想去拉莫嶼的手。


    莫嶼輕輕一躲,沒讓她碰到自己,看了一眼旁邊低矮的桌子,又看看董雲那邊正常高度的方桌,眼裏浮上不滿的情緒。


    但是她記得今天來的目的,沒有發作,黑著臉坐到了女人小孩那桌。


    董雲暗地裏給公孫止使了個眼色,公孫止了然。


    連忙跟著莫嶼也一屁股坐到了女人小孩那桌。


    “這......這是女人小孩......坐的。”桌上一個中年婦女見公孫止一個大男人蜷縮在低矮的凳子上,不禁被驚掉下巴,結結巴巴的說道。


    公孫止不以為意的揚揚眉,“沒錯啊,我還是個孩子呢。”


    桌上人無語的看著他那麽大一隻,怎麽好意思。


    董雲假裝無奈的搖搖頭,對著董正說道:“二哥,你們別管他這個混不吝的,他喜歡就讓他小孩那桌就讓他坐吧。 ”


    董正看了一眼趙興元,見他點點頭,也就不管公孫止,拉著董雲在主位坐下。


    “不用等大哥他們嗎?”董雲故意問道,既然是道歉,那怎麽隻請他們一家呢。


    董正愣了一下,沒想到董雲會突然問到董平一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旁邊的趙興元連忙幫忙解釋道:“大伯一家新媳婦剛剛進門,不好打擾,所以暫時隻請了三叔一家。”


    本來沒指望他們能給出解釋,隻是想挑個刺的董雲,沒想到趙興元腦子轉的挺快,一下給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這樣一個腦子活泛,身價不菲的人怎麽會看上董鳳芝一個農村丫頭。


    心中存了一個疑慮,董雲麵帶微笑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董雲和董正坐下後,董正的兒孫們也跟著入了席。


    正式開席,男人那桌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相比之下,莫嶼這桌顯得格外冷清。


    這桌除了莫嶼兩人,董鳳芝和張氏,還有張氏的幾個兒媳和她們年幼的兒女。


    桌子不大,幾個小孩兒都隻能坐在母親的懷裏,一邊吃飯一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莫嶼和公孫止。


    張氏憋著氣,一言不發的埋頭吃飯。


    莫嶼本身也不善言談,唯一一個話多的公孫止酒還沒有徹底醒,正百無聊賴的撥弄著碗裏的米飯。


    董鳳芝感覺到飯桌上沉寂的氣氛,眼珠轉了轉,給莫嶼夾了一筷子菜,笑眯眯的問道:“小莫,來多吃點,看你年紀不大,今年幾歲了?有沒有許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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