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裏兵荒馬亂,夏老太捂著腦袋就想離開,今天發生的這兩件事真的超出她的承受範圍了。


    她雖然活了兩輩子,可上輩子她也沒遇到這個事情過啊,到底是她記憶出問題了還是這輩子變了?


    “夏嬸。”


    夏老太剛轉身,就被她叫住了。


    小馬媳婦臉上還殘留著被她母親和弟弟憤怒中打到的傷痕,紅腫的臉頰和滲透著血絲的指甲劃痕,讓她更加狼狽。


    她母親和弟弟被公安攔下後,兩人就被送到了醫院,隻留下小馬媳婦被公安教訓。


    隻是不知道,她叫自己幹什麽?


    夏老太轉頭,站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她其實也有點害怕,


    “怎麽了?”


    小馬媳婦笑著說道:“夏嬸,你看樣子似乎為我感到可惜?”


    夏老太:......我沒有啊,她怎麽看出來的?


    小馬媳婦也不期待她能迴答,自顧自說道:“我們都是被馴化的人,都是被虐待的人,你也不用為我難過,我真的掙脫出來了,我覺得現在很自由。”


    夏老太疑惑:啊......我被馴化了嗎?你帶著手銬感覺很自由嗎?


    似乎是瞧見了她的疑惑,小馬媳婦解釋道:“你被精神虐待,我被肉體虐待,又有什麽區別。你被教得為家庭付出所有,我被毆打得隻能聽他們話,我們是一樣的人啊。”


    “啊......這......”夏老太尷尬張了張嘴,“也沒有吧。”


    畢竟,她不會一下手就弄廢兩個男人。


    “是你給了我勇氣。”小馬媳婦感激道。


    夏老太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旁邊公安打量的目光,她心裏有些慌。小馬媳婦這是什麽意思,她可沒有挑唆她跟馬家的人幹上啊。


    “我都沒有跟你說過幾句話,也就碰到了打個招唿而已啊,怎麽會是我給你的......勇氣呢?”


    小馬媳婦:“你被祝文英打了之後,突然覺醒了,不給他們老陳家當保姆了,你開始反抗了。”


    “他們都說那天是祝文英打得你們全家人,可我知道是你,你變得不一樣了。”


    夏老太:“我......”


    小馬媳婦打斷她,繼續說道:“你可以掙脫出來,我為什麽不可以?憑什麽他要打我就打我,我為什麽不能反抗,我為什麽不能打他?”


    “真的下手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打人比被人打爽多了。”


    夏老太結結巴巴道:“可你也不是打人啊,你都快把他們殺了。”


    聽到這話,小馬媳婦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打上頭了,他們三個打我一個,我那時候覺得要把他們一次性打服,怕自己打不贏,就動了菜刀。等我迴過神的時候,他們就......那樣了。”


    “不過,我一點都不後悔,我覺得啊,如果大院的人不出來救他們,我還能跑迴娘家,也捅他們幾刀。”小馬媳婦有些後悔,“我應該把門鎖住的,這樣他們就爬不出來了。”


    夏老太震驚:......這是人說的話嗎?她......她不是吹噓,她好像真的在後悔。


    “我先走了。”夏老太拉著陳向紅,走得飛快。


    “媽,她可真嚇人。”


    夏老太沒注意到陳向紅說話,她被小馬媳婦的那段話搞得心神不寧。小馬媳婦被長年的虐待,心理扭曲了,而她夏老太的行為給了她啟發。


    原來,她可以不用被打,她還可以反殺啊。


    小馬媳婦雖然偏激,但是她有幾句話沒有說錯。夏老太越想越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她上輩子就是被老陳頭一句又一句的貶低給洗腦了。


    她覺得女人就該為家庭奉獻,覺得女兒不如兒子金貴,覺得男人要麵子和名聲,所以她會替家裏男人衝鋒陷陣,會覺得女人就該犧牲,覺得她就該伺候好一家老小,那是她的責任。


    可她夏老太,在農村那麽艱難的環境裏,努力識字,不顧一切上學,一步一步從農村來到城市,最後考進工廠,成為一名光榮的工人,紮根在這裏。


    她是他們大隊唯一一個女工人,他們農村的女人要走出來,比男人艱難千倍萬倍。


    她夏老太比老陳頭差在哪裏?


    憑什麽她就活該低人一等?


    她,在日複一日的婚後生活中,被馴化了。


    小馬媳婦說得沒錯,她就是被馴化了。


    老陳頭享受了她的默默付出,這麽多年就混了個小領導。


    就他這個校領導的職位,夏老太十幾年前就有機會當了。可她有這個機遇後,卻被她親手推掉了。


    她為了家裏的幾個孩子,怕他們沒人照顧,怕當了領導後顧不到家,所以她推辭了。


    那時候都是一線員工,她當了領導,她為什麽會覺得老陳頭不能照顧家裏、不能照顧小孩?


    是老陳頭在婚後的表現,讓她覺得男人就是幹不好家務,就是照顧不好小孩的。


    他會故意把廚房弄得一團糟,導致她要收拾許久。


    他會故意把開水遞給還是小孩的老二,害得老二手被燙傷很大一塊,最後留疤了。


    他會故意在廠裏逗留很久,就是嫌家裏吵鬧。


    ......


    這樣的事情多了,夏老太就不放心了。


    他都是故意的。


    越想越氣,夏老太迴家的步伐也越來越快。


    剛進大院,就看到老陳頭跟黃寡婦聊得火熱。黃寡婦還抓著他的手,想讓他摸摸自己被打成熊貓的眼眶。


    “陳大哥,你可不知道,那小馬真得了瘋病了。我好心去看他,他竟然把我打成這樣。”


    “老馬還說我是活該,可我怎麽會知道小馬現在聽不得那個話啊。”


    “真是委屈死我了。”


    老陳頭心裏不耐煩著呢,大家都去醫院看熱鬧了,他也想去啊。這女人真煩啊,纏著他,害得他都沒去成。


    “你沒事就迴家用冷水敷一下吧,走吧走吧,都很晚了。”老陳頭想趕人,卻被黃寡婦誤會。


    “還是陳大哥你對我好,這麽晚了我害怕,你送送我吧。”黃寡婦嬌滴滴地往旁邊一站。


    老陳頭心想,反正自己也是要去醫院的,順路的事情,“行,那就走吧。”


    夏老太本就生氣,看到他們這副樣子,衝上去就抓著老陳頭的頭發,咣咣就是兩拳,


    “當著老娘的麵搞破鞋,老陳你可真是能耐人,我今天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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