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壁壘森嚴的監獄中,寂靜壓抑的氛圍如潮水般蔓延至每一寸空間,仿佛將所有的生機與希望吞噬殆盡。


    伍世海頹唐地坐在探監室的椅子上,往昔那目空一切的囂張氣焰早已消散如煙,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落寞與深沉的絕望,整個人仿若被抽去了脊梁,深深陷入了自我的囹圄之中。


    伍舒雅邁著沉重且躊躇的步伐踏入這個滿是哀傷的房間,她的心好似被無數細密的絲線纏繞,糾結萬分。


    每一步前行,都似有千鈞之力拖拽著她的雙腿,那是親情的羈絆與現實的落差相互拉扯所產生的巨大阻力。


    父女二人四目相對,一時間,空氣也仿若停止了流動,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彼此沉重的唿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伍世海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與哽咽:“雅雅……爸爸,對不住你!”


    伍舒雅貝齒輕咬嘴唇,眼中淚光閃爍,滿是痛苦與不解地問道:“爸爸,為什麽?究竟為什麽您要走上這條路?”


    伍世海緩緩低下頭,長歎一口氣,那歎息聲仿佛承載了一生的悔恨,悠悠說道:“現在說什麽都已經太晚了,隻希望你不要恨爸爸,是爸爸對不起你。”


    伍舒雅緊咬下唇,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像是要把所有的悲傷和脆弱都一並拭去。


    她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肩膀微微顫抖,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後,深吸一口氣,用帶著一絲哭腔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說道:“爸,我心裏清楚,這麽多年,您所做的樁樁件件,哪怕是那些犯了錯的事,說到底,也是想著要給我更好的生活,初衷都是為了我啊。我……我哪有資格去怨恨您呢?” 說罷,她的眼中淚光閃爍,卻倔強地不肯讓淚水再次滑落。


    伍世海聽到伍舒雅這番話,戴著鐐銬的雙手捂住臉,指縫間溢出了壓抑的嗚咽聲。他的身體劇烈抖動著,心中滿是悔恨與自責,為自己曾經的錯誤選擇,也為讓女兒陷入這樣痛苦的境地。


    許久,伍世海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目光中透著一絲決絕:“雅雅,爸爸的所作所為,已經不奢望有任何生還的機會了。隻希望你能找個好人家,替爸爸好好照顧你。”


    伍舒雅拚命地搖頭,幾縷發絲淩亂地散在臉頰兩側,“不,爸爸,我不要聽這些。您一定會有機會出來的,我會一直等您。”


    她知道伍世海說的是事實,隻是情感上的不舍與依賴,讓她暫時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內心深處還在固執地堅守著那一絲縹緲的希望,期盼著有一天一切能迴到從前,父親能再次陪伴在自己身旁,一家人能團圓如初。


    伍世海苦笑一聲,那笑容裏滿是苦澀與無奈,“傻孩子,爸爸自己犯的錯,心裏清楚。你還年輕,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等我這件事上。”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慈愛,“你要答應爸爸,以後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要堅強地走下去,不要被生活打倒。”


    伍舒雅淚如雨下,她衝上前去,想要抱住父親,卻被桌子阻隔。她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揮舞了一下,最後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伍世海的眼眶再次濕潤,他伸出手,隔著桌子輕輕地撫摸著伍舒雅的頭發,就像小時候那樣。


    “雅雅,你比爸爸想象的要堅強得多。以後的日子,就靠你自己走完了。”


    此時,獄警上前,語氣雖溫和卻不容置疑地說道:“探監時間到了,該走了。”


    伍舒雅的身體一僵,她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獄警,希望能再多給他們一點相處的時間。但她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伍舒雅緩緩起身,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久久無法挪動。她貪戀地望著父親,試圖將這最後的畫麵深深印刻在腦海中,仿佛這樣就能留住與父親相處的時光。


    伍世海也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對女兒說道:“走吧,雅雅,別讓爸爸擔心。記得我說的話,要好好生活。”


    伍舒雅咬著嘴唇,用力地點了點頭,淚水卻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她一步一迴頭地朝門口走去,每一步都無比沉重,好似踏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


    當她跨出探監室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伍世海壓抑的哭聲,那哭聲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的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指節泛白,指甲幾乎嵌入掌心,極力克製著自己想要衝迴去的衝動。


    在監獄長長的走廊裏,她的身影顯得那麽孤獨和無助。牆壁上昏黃的燈光灑在她身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淒涼的影子。


    過往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閃現,父親曾經的疼愛,家庭的溫暖,與如今的落魄和絕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她的心好似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出了監獄大門,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抬手遮擋,卻發現陽光好似也照不進她黑暗冰冷的內心。


    望著眼前的世界,她知道,從此她要獨自麵對生活的風雨,可父親的囑托猶在耳邊,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堅強地走下去,哪怕前路荊棘密布,哪怕心中滿是傷痛,也要帶著父親的期望,在這艱難的世間尋得一絲光明,不被生活的洪流所淹沒。


    程逸銘開著車緩緩來到她身邊,看著伍舒雅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滿是疼惜。


    他輕輕下車,走到伍舒雅身旁,沒有言語,隻是默默地為她打開車門,扶著她坐進車裏。


    一路上,車內安靜得隻剩下伍舒雅偶爾的抽泣聲。程逸銘專注地開著車,時不時轉過頭看著她,眼神中飽含著擔憂與關切。


    車子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街邊的繁華熱鬧與伍舒雅內心的孤寂悲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許久,程逸銘打破了沉默,輕聲說道:“舒雅,別太難過了。你放心,以後還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伍舒雅微微轉過頭,看著程逸銘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她知道,在這冰冷的世界裏,隻有程逸銘是她可以依靠的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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