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棠溪卻沒有立刻迴答。


    這個人一定不會理解那種恐慌,夢想可能永遠無法實現的恐慌,如果自己不抓緊一切時間,很可能下一次考試依然達不到那個目標,之後就再也無法達到了。


    “或者我說,如果你再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就再也不給你上課了,你考成什麽樣我也不會關心,你會怎麽做呢?”


    紀棠溪看向他,沒有開口,心裏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觸。


    會這麽說,應該是很關心他的吧,這證明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可這個人為什麽卻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能明白自己這番心意呢?


    咬咬牙,他難得用這樣冷淡的語氣說道:“我怎麽做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同樣的,你怎麽做是你的事,我也不會多管。”


    蕭清涵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卻了然地笑著,“很好,我們今天的課程還會繼續,如果你一意孤行,請你在周一晚自習之前通知我,你就再也不需要來找我了。”


    “好。”


    那天的課程結束後,紀棠溪就離開了蕭清涵的家,第一次沒有在那吃午飯。


    迴到家,他將自己丟在床上,卻有一種將所有書本都狠狠撕成碎片的衝動。


    頭很疼,身體很累很累,注意力難以集中,自己現在最想做也是最應該做的就是躺在這大睡三天三夜。


    紀棠溪卻很快起身,坐在書桌前拿過一本書。


    周一的中午,他給蕭清涵發了一條短信,說他們的課程取消了,謝謝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他卻接到裴林川的電話,要他出來散步。


    見了麵老哥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現在還在每天熬夜學習?”


    “是啊。”


    “……你這麽拚命就是為了阿蕭清涵?”


    “對。”


    “但是為什麽呀?你是怎麽想的?是想和他一樣考第一還是什麽?”


    “我隻是想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學。”


    裴林川不敢置信,“你不會覺得如果不這樣你就配不上他吧?”


    “對。”


    “這是誰告訴你的啊??”


    “沒有人告訴,隻是我自己這麽認為。”


    裴林川強忍著扶額的衝動,“但是你現在這樣,你們兩個還怎麽做朋友啊,將來你就算能考上那所大學又怎麽去向他表白?”


    “隻要我們能在同一所學校,表白還不是有的是機會。”


    裴林川無奈了,“你真的有必要這樣麽?要是身體累壞了怎麽辦?”


    紀棠溪直視著他,“可是我現在還年輕,我為什麽不能拚一下,難道要等上大學之後再拚麽?就算身體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在大學四年養好,反正那時我依然是年輕的。”


    裴林川一向視大海為他的知己,這沒別的原因,隻是和大海相關的一切都很好玩。


    小時候他們經常去海邊,在海裏遊泳,在沙灘打滾,或者在帳篷裏吃東西,裴林川還曾發揮自己的撒嬌功夫讓當時在中國的老爹老媽同意他在海邊的酒店睡一晚,為了第二天接著玩。


    這個時間也沒人會遊泳,他說,他們隻需要帶著帳篷去吃東西。


    於是周六上午一群人乘著大巴車到了海邊,一下車就感覺到一陣凜冽的大風撲麵而來。


    這裏所有的店鋪都沒有開張,也沒有一個行人,隻有海浪在生生不息地翻湧著,一次次撲向沙灘,他們所有人的頭發都被風弄得四散飛舞,紀棠溪幫著哥哥往下搬東西。


    在海邊搭上帳篷,前麵支了三個烤爐,其實這趟行程最主要的活動就是燒烤,紀棠溪和蕭清涵用同一個爐子,現在他學會了燒烤,自然不想隻當個光說不練的白吃飽。


    不過他開始習慣性的去看身邊的人,因為那是一個非常好的參考,他選的是和蕭清涵一樣的肉,看人家做什麽他就跟著做,蕭清涵隻是開始時含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正烤著,女孩子的歡唿聲傳進耳中,他抬眼一看,一起來的幾個女生在放風箏,借著風力那些風箏都飛得很高,在天空中爭奇鬥豔。


    紀棠溪心裏滑過一絲感觸,他們國家自古以來男女就沒平等過,包括現在,男生們都在幹活,而女生們則是放風箏堆沙堡散步,啥都幹就是不幹活。


    “你想和她們一起玩麽?”蕭清涵注意到他的視線,問。


    “不不,我還是在這烤吧。”在這烤東西可比玩任何遊戲都有意思,原因……不必多說。


    等到他們這一批烤完,蕭清涵拿來兩個盤子,讓紀棠溪把想吃的放到其中一個上,其餘的就給那些女生,他還特意去喊她們過來,衝在最前麵的就是王思涵和明琪那兩個。


    那兩個丫頭大概是對和那位學長的關係再沒什麽可求,在紀棠溪麵前依然會照常聊到蕭清涵,隻是不會多問他們兩個的相處情況。當然她們的花癡是不會變的,現在吃到那位學長親手烤的東西自是讚不絕口。


    後來又烤了幾組,留下來的那些也足夠裝滿一個盤子,紀棠溪對身邊的人說:“我們去找一個帳篷吧。”


    他們今天帶了好幾頂帳篷,其中最大的那個是大家都可以用的,另外還有幾頂小的,按裴林川的說法,誰想單獨在一起就去找一頂小帳篷,在門口豎上“請勿打擾”的牌子,這樣別人就不會進去了。


    蕭清涵和他一起進入一個空的帳篷,這裏的空間足夠兩個人用,紀棠溪拉上拉鏈,隔離了外麵的世界。


    蕭清涵躺了下來,在外麵站了這麽久他也很累了,紀棠溪吃了兩串肉,他也分不清這是誰烤的,反正很好吃。


    看向那個人,紀棠溪突然很想問他一句話:“你這麽久沒給我上課,會想我麽?”


    按以往的經驗他還真猜不出這人會如何迴答,就是直覺不是什麽好話,蕭清涵卻說:“嗯,還是有點想的。”


    “每天給你上課之前我都會認真備課,這是一件考驗智商和能力的事,現在沒有了我總會覺得少了點什麽。”


    “……”紀棠溪真想說,那幹脆我下次就故意考差點,讓你繼續給我上課算了。


    “對了,”蕭清涵繼續道,“我要參加市裏舉辦的古文學知識競賽,你來和我一起學習吧。”


    “哦,”紀棠溪眨眨眼,“好啊。”


    緊接著就喜笑顏開了,“蕭清涵哥,你也來吃點東西吧,這可好吃了。”


    “好。”


    所謂“古文學知識競賽”,包括默寫、翻譯以及相關知識問答等等,每個高中隻有高二的學生可以參加,因為他們從各方麵講都最為適合。


    但這裏有一個秘密,據說參加這項競賽是不需要看課本的,因為出題者會參考世上現存的所有古代文學著作,並刨去高中語文課本上的內容。


    這就出現了一個情況,考生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複習,也不知道應該複習哪一方麵,類似於“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這樣的句子,就算聽過也不會背,就算背下來也不知道出自哪裏。


    第二天上午紀棠溪來到蕭清涵的家,看著書架上特意擺放好的各種古代文學書目,不可置信地對那個人道:“你不會是要把這些都背下來吧。”


    光《詩經》三百多首已經足夠嚇死人,再加上什麽《史記》、《資治通鑒》……


    “盡量背唄,”蕭清涵倒十分平常,“我請你來就是來考我的,在我學習的時候你可以隨意出題考我,隨便哪本書都可以。”


    “……”哇塞……


    於是隨便抽了本書下來,“‘夫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下一句是什麽?”


    “‘故不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也’。”


    紀棠溪登時目瞪口呆,真的有這麽強麽?


    陪那個人學習古代文學,在紀棠溪看來有很多好處。


    當然排行第一的,就是可以一直在身邊陪著他,隨時都可以和他說話。


    這次競賽的時間是四月末,也就是他們期中考試之前,在這樣不斷的提問和迴答中,紀棠溪似乎找到上學期他們在這裏學習時的感覺,隻不過“師父”換成了自己。


    可是那位“徒弟”卻當真比他厲害得多,紀棠溪考他的不少內容他都能張口就答,但這僅限於一些耳熟能詳的書目,像《墨子》、《水經注》之類的就明顯沒有那麽熟悉,還真讓紀棠溪平衡了不少。


    快到午飯時間蕭清涵道:“我也很久沒給你做過飯了吧,你想吃點什麽?”


    這學期的周末他們自然還會去對方家裏做客,隻是一定不像上學期那麽頻繁,距紀棠溪上次來他家已經過去兩個周末。


    紀棠溪想了想,“上次你給我燉過雞湯了,要不這次來燉魚湯?”


    “好啊,你要和我一起去買魚麽?要新鮮的才好吃。”


    “沒問題。”


    認識這麽久以來,紀棠溪吃過那個人做的無數頓飯,卻還真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出來買食材,感覺……就像從做客一秒升級為居家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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