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湘立馬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遲疑著道:“你該不會是發現了那封信吧?”


    子信點了點頭,苦笑道:“我從加入紅衣會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覺得奇怪,為何紅衣會在雲州的勢力如此之大?不僅道上的人無敢作對,就連官府也對其所為置若罔聞。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傍上了晉王這個靠山。”


    陸雲湘不以為意地道:“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如果不是晉王的暗中扶持,紅衣會又怎會有今天的威望?”


    子信歎道:“話雖如此,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與其依賴官場勢力苟且偷生,我倒寧願做一個遊俠去,落得個逍遙自在。”


    “我看你現在就挺逍遙自在的。”陸雲湘揶揄道,“有句話叫‘不居其位,不謀其政’。一旦做了一派之主,可就不能再按個人的喜好行事,幫派的長遠發展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能拉到一位王爺做靠山,何樂而不為呢?”


    子信哂笑道:“說什麽靠山不靠山,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那封信裏寫的很清楚,紅衣會十年前來到雲州,整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晉王在暗中推動。如今被朝廷發覺,還不知道會招致什麽樣的災禍呢。”


    “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迴去?”陸雲湘問道。


    子信搖頭說道:“我不想卷進這些事裏,朝廷也好、晉王也罷,隨他們鬥去吧。我已讓人把那封信送去張家大院,也算盡到自己的心意了,之後的事便再與我無關。”


    陸雲湘聽他說得如此決絕,不禁又問:“在紅衣會待了這些年,即便是塊木頭也該有點感情。如今正處在多事之秋,你當真放得下?”


    “年輕人做事,應該多為自己考慮一下——這是兩天前恩師卓原對我說過的話,我算是記下了。”子信眼色深沉地說,“也許你會覺得我有些絕情,但就像上次在泉鏡山莊時所說的那樣,同一個人麵對不同的境況,或許真的會做出截然相反的行為。何況憑我的力量也幫不到什麽忙,還是不操這份心了。”


    陸雲湘聽罷,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來,一時間陷入了沉思。同樣是從小入派學武,為何他卻能輕易說出這麽灑脫的話來?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她在心下黯然神傷,這小子根本還未涉足江湖之事,哪能體會到身不由己的苦衷?


    “對了,我今天在城裏碰到了一個人,好像叫史開達來著,說是你的朋友,還讓我給你捎句話。”子信打破沉默說道。


    “你見到史開達了?”陸雲湘眉梢一揚,“他怎麽說?”


    子信道:“他讓我告訴你,盜聖馮歡如今已落入官府之手,要你小心為上。”


    陸雲湘對此感到詫異不已。她與盜聖雖僅一麵之緣,但此人行事老練、輕功卓絕,實在難以想象會落入官府之手。可她毫不知情的是,昨夜馮歡從後堂消失後,為幫她爭取時間,曾去往後山與那群黑衣人打過照麵。


    “現在這個樣子,想不小心也不可能了。”陸雲湘喃喃地說,“隻是盜聖被抓這件事,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如今圖已到手,你也不必再勞心費神了。隻待傷一養好,直接迴鄂州去便是。”子信勸慰著說。


    陸雲湘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呢?”


    子信笑道:“雲州這邊的好戲才剛開始,說什麽也要留下來湊個熱鬧。等風聲一過,我打算先迴長安去,然後再另作決斷。”


    “長安……是去見你姐姐嗎?”陸雲湘脫口問道。


    子信微微點頭,兩眼似乎泛著淚光,深情地說道:“五年了,怎麽說也應該迴去一趟的,不知道歸雁山莊現在怎麽樣了。”


    陸雲湘欲言又止,神色顯得頗有幾分猶疑,索性又把想說的話咽了迴去。卻見子信忽然一臉嚴肅地望著自己問道:“陸姑娘,既然你是從襄陽來的,那到底怎麽認識我姐姐的?”


    陸雲湘不假思索地迴答說:“我來的路上曾到過長安,當時正逢渭河決堤,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我聽說長安城東邊的歸雁山莊在接濟流民,一時好奇便跑去瞧了瞧,之後便結識了莊上的大小姐秋曉緣。怎麽樣,這個迴答還滿意嗎?”


    子信聽她說得如此流利,仿佛早就準備好了這番說辭,心中不免仍有幾分疑慮,因而又問:“從襄陽到雲州為何會走到長安去?金蘭花會在即,你不應該急著趕路才對嗎?”


    陸雲湘怔住片刻,嘟嘴道:“本姑娘愛怎麽走就怎麽走,你管得著嗎?”


    “你呀,總喜歡犯這種大小姐的脾性,我可真拿你沒轍。”子信苦笑著說,“好……我相信你就是了。”


    陸雲湘哼了一聲道:“我可沒做小姐的那個福分,即便有個端茶倒水、鞍前馬後的人,我還嫌不受用呢。”


    子信聳了聳肩,心頭五味雜陳,索性不與她爭論,接著看起那本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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