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之遙對老廖的往事專場在老周的小旅館門前戛然而止,白姒聽了一大半,心裏好奇的跟個貓抓似的,但已經看見老周出來了,她確實不好非得繼續讓樓之遙說。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還你們倆一起。”


    老周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白姒瞬間找迴第一次見他的感覺,不由在心裏感歎,年齡這玩意兒真是神奇,有的人越老越有味兒,有的人是越老越味兒。


    “那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你找個人。”


    樓之遙推了推還在愣神的白姒。


    “啊,對,找個叫興學的人。”白姒順嘴就說了興學的名字,隨即反應過來,她要找的不是興學,而是操縱興學和蠱蟲的人。


    於是趕緊補充道:“不是,是一個善於操縱蠱蟲的東西,它之前在江家出現過,老楊頭還說對它最早的記載始於康熙年間。”


    等白姒說完,老周點了點頭,“有什麽東西可以作為媒介?”


    白姒一愣,興學死在半山上是溫玉報的警,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說服警察興學是自己作死,而且屍體被帶迴去後通知完家屬就火化了。


    至於那些蠱蟲,被當時逼急了的她一把火燒得幹淨。


    所以這會兒她確實找不到什麽媒介。


    “沒有?”老周看白姒的表情就猜到了。


    “理論上是沒有。”白姒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什麽意思?”


    這話是樓之遙問得。


    “有隻蠱蟲在我身體裏化了。”白姒如實迴答。


    樓之遙這才恍然想起,白姒好像說過這話。


    “那倒是可以試一試。”


    老周領著兩人上了二樓的小會議室,“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去就迴。”


    約莫十來分鍾,老周捧著個盒子走了進來,白姒立刻應激般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不會又是蜘蛛吧!”


    老周推了推眼鏡,“不是蜘蛛。”


    上次他就看出來白姒對他家小寶貝發怵,沒必要的話自然不會再拿出來嚇她。


    白姒拍著胸脯,大大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老周打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隻破舊到甚至缺了一角的碗,“來,把血弄一滴到裏麵去。”


    白姒將信將疑地抬起手,樓之遙很殷勤地拿了旁邊的銀針來了一下,點點刺痛過後,一滴血不偏不倚掉在了碗中。


    “大姐,你剛才的樣子就跟個那什麽似的,嗯,你懂我意思吧。”


    樓之遙哼了一聲,“不就想說變態嘛,咋,嫉妒啊。”


    白姒無語了,抿唇笑得十分乖巧。


    血在碗中慢慢散開,片刻後在碗上形成了一片淡紅色的血霧。


    白姒和樓之遙一起沒掩飾一臉沒見過世麵的驚奇樣,看著碗上的血霧漸漸凝成幾個字,又悄然消散無蹤。


    “湘西三神廟?那是什麽地方?”


    湘西白姒是知道的,據說是蠱的起源地之一,說蠱蟲來自那裏倒是不足為奇。


    “傳說是唐末一處世外桃源,因世代供奉三尊神像得名三神廟。”老周扶了扶眼鏡,“不過戰亂之後那裏的神像都被毀了,如今就隻是個偏僻的山村。”


    湘西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裏的鬼市出入口有兩個,一個是位於鬼市最裏麵的一家喪葬店,一個則是白姒比較熟悉的老廖醫館。


    當白姒聽到老廖的名字後,第一反應就是得去找他,他們好歹也是三次過命的交情,老廖說不定還會輕飄飄地讓她一路走好。


    樓之遙就沒她那麽有信心,但她沒勸,隻三緘其口地跟著白姒去了老廖醫館。


    結果就是白姒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就被老廖直接關在了門外。


    “我猜他肯出來八成是以為你又要死了。”樓之遙憋著笑,老廖果然還是老廖,脾氣數十年如一日啊。


    白姒也不尷尬,沒心沒肺的一笑,“那沒辦法了,隻能去另一家試試。”


    “行啊,一路順風哦。”


    樓之遙往後退了兩步,朝白姒揮手道別。


    白姒直覺那什麽喪葬店恐怕也不好走,但如果現在去買機票到湘西找那個三神廟村,時間又太久了。


    左思右想,白姒還是決定先去試試運氣。


    然而白姒站在喪葬店門前還沒抬起手敲門,裏頭就有一隻蒼白的手直接把她拽了進去。


    白姒幾乎是立刻掐訣,一瞬間喪葬店內雷光浮動,那隻蒼白的手的主人就張著嘴滿臉焦黑的看著白姒,半晌才帶著哭腔的說道:“姐姐,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紮的紙人好看不,沒必要這麽狠吧。”


    人已經劈了,也已經成這樣了,白姒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開口說要借道去湘西。


    見白姒不說話,那人甩了甩腦袋,焦黑的頭發甩下來不少,有些還甩到了白姒臉上,她卻隻敢默默扒拉下來。


    “不好意思,焦狠了,都掉了。”那人頓了頓,在一片焦黑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明亮,“你是不久前在槐樹底下那個倒黴蛋兒......啊不,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我是。”


    白姒有點尷尬,對麵的人比她還尷尬,倆人四目相對時,各自眼中都是對方傻笑的蠢樣兒。


    “那什麽,喝茶不?師父從山上自己種自己采,絕對的稀罕玩意兒。”末了也不等白姒迴答,那人一邊轉身去泡茶,一邊自我介紹道:“我叫牧月寧,今年大三,是這家喪葬店裏搞紙紮的,姐姐你叫什麽?”


    “我叫白姒,無業遊民一個。”白姒看著她忙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有事得從這裏去一趟湘西,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覺得這個叫牧月寧的女孩看上去並不是難說話的人,她確實事出有因,也許人家並不會為難。


    “方便啊,隻要有印信,隨時可以從這裏過去。”牧月寧把一杯茶端到白姒跟前,“我聽說你們從萍姐那邊走過,印信一樣,等會兒你帶著就能走過去。”


    白姒愣愣的聽完,默默的起身往外走。


    “哎姐姐,你走反了。”牧月寧好心提醒。


    “我沒印信,我還是老實買票吧。”白姒無奈地繼續往外走,卻冷不丁聽到喪葬店深處一道蒼老的聲音說道:“如果是你,可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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