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分人正在挖山搶險,泥水沿著山壁蜿蜒而下,像是湧動的血脈。


    過去的路不長,但天氣惡劣,飛行員十分專注,直到一輛直升機破霧而來——


    風雨肆虐,旋翼劃過上空,刺耳的破風聲直直劈開。


    沈清歡坐在前排,心髒一瞬間往上提,“不是有空中管製嗎?他們在做什麽?”


    按照指揮方位,直升機撞上直升機的概率遠沒有撞車的概率大。


    飛行員強行鎮定,手落在操縱杆上用力一拉。


    機艙內響起一陣驚唿,所有人身體失衡,直接砸向椅背。


    “抓緊,不要鬆安全帶!”飛行員嘶聲大吼。


    剛才躲避得快,兩架飛機機翼擦過,差一點就要撞上了。


    身邊人緊張地抓著沈清歡的手,“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對麵是故意的嗎?”


    她心情驟然凝重,這樣的天氣如果不是重要事情,一般人都不會冒風險飛行,除非他們早就知道這架飛機上坐的人是誰。


    舷窗外,交錯的機身忽然傾斜,低飛了一個度後驟然轉頭。


    已經開始有人察覺出不對,驚叫出聲,“完了!真的是衝我們來的!”


    到底什麽仇什麽怨,值得他們這麽趕盡殺絕。


    “迫降吧!”靠右邊的中年男人怒吼,“要錢還是要人隨便,如果繼續在空中打起來,我們都得沒命。”


    飛行員充耳不聞,一直在升高度。


    “我說迫降,你沒長耳朵?”


    男人暴躁,扯了耳機要越過位置去拽飛行員的手臂。


    “咚!”他小腹忽然吃痛。


    沈清歡把他踹迴位置,收了腳,一張臉攏著寒意,“葉醫生,都拿飛機撞你了,還想著要錢要人,他們想要的是你的命。”


    她年齡不大,和葉醫生比起來,在醫生這條道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一刻的氣勢卻如雷霆般壓人。


    怎麽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飛行員專業素質過硬,很快拉開一段距離,後麵的飛機卻鍥而不舍,一直在追,大有種不把他們弄下去,今天誓不罷休。


    山路蜿蜒,尤其這一段還是未開發區,一旦出事沈清歡想都不敢想。


    葉醫生見沒有迴頭路,罵罵咧咧的聲音更大了,“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們是誰嗎?好歹是編製醫生,要是出事,流感升級成別的病症,那些人以為自己逃得掉?”


    “你說對了。”沈清歡目光遠眺,手心藏著一包汗,“說不定,那些人就是衝著這幾個編製來的。”


    這次流感來得突然,蔓延速度極快,而且這麽短的時間就出了所謂的‘特效藥’,越想越像是一場預謀。


    從前,乃至前世,她知道醫藥行業水深,但從未把人心的惡想到這麽極致。


    他們動了背後那個人的蛋糕。


    是特洛美膠囊。


    沈清歡一陣心梗。


    那架飛機越挨越近,兩位飛行員開始做預備方案。


    “就算要跳傘也得過了這個區域。”副手冷靜地交代,“靈越山這段時間挖了不少深坑,暴雨最容易積水,就算跳下去,深一腳淺一腳的,也很難走出來。”


    舷窗上的水霧更朦朧了,雨勢加上機艙內眾人的唿吸,能見度非常低,外麵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減弱。


    身後那架直升機忽然一偏,剛想如法炮製,身後再度傳來螺旋槳的轟鳴聲。


    第一架飛機內的醫生們快瘋了,“又來?”


    話音剛落,斜側麵再度飛來一架直升機。


    全黑的機聲,目標明確地朝他們飛來。


    葉醫生牙齒打顫,“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兩架飛機包抄,他們毫無退路。


    就在這時,黑色的那架直接偏過,目標明確地朝後麵那輛撞去。


    第二架見狀不妙,躲閃的途中開始和沈清歡乘坐的拉開距離。


    飛行輔助怔了一瞬,“是救我們的。”


    可他明明還沒來得及告訴空中管製。


    沈清歡內心不僅沒有得救的慶幸,反而越來越亂。


    機身的黑是最普通的顏色,但機翼上的一抹白色徽標無比熟悉。


    意識紛亂之際,越想記起什麽就越會陷入遺忘。


    和剛剛第二架碰瓷一樣的試探,第三架的氣勢銳利的不行。


    “嘭——”


    它毫不猶豫撞了下去。


    第二架的機翼登時冒出火花。


    連續兩三次撞擊後,兩架飛機如跌落的大雁,直直朝空中掉下。


    最後一秒,黑色的直升機艙門打開,一抹熟悉的身影縱身躍了下去。


    “不好,”飛行員的聲音把沈清歡喚迴神,“第二架要爆炸了,我們必須再上高度。”


    醫生們長籲一口氣,比起死,上高度已經不算什麽了。


    沈清歡卻忽然對副機師道:“把機載通訊設備給我。”


    副機師拒絕,“抱歉,為了防止突發狀況,機載通訊設備必須保持暢通。”


    沈清歡手揪著的地方已經擰成了一股繩,磨礪著掌心,“給我!”


    兩位飛行員懵了,剛剛最讓他們省心的是她,現在突然發難的還是她。


    葉醫生剛要冷笑,沈清歡脫口,“不是他,我們早就死了,我隻是想打個電話確保他是安全的,別逼我帶著你們一起陪葬。”


    她氣狠了,鮮少說出這麽不講道理的話。


    葉醫生頓時不敢再笑了。


    副機師把機載通訊設備遞來,沈清歡熟練撥通傅聞洲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


    “啪!”她果斷掛掉,換成阿朗的。


    那邊很及時,幾乎秒接。


    “傅聞洲呢?”


    阿朗:“太太,先生正在開會。”


    “靈越山上空,黑色直升機……”沈清歡突然哽咽,失控地吼道:“說實話,是不是他!”


    聽筒對麵陷入沉默。


    沈清歡眼前被水霧覆蓋,眼淚控製不住往外湧,“說!”


    阿朗聲音很低,“是。”


    “太太,您先冷靜,我們的人已經出發搜尋了。”


    她眼前一黑,手裏的東西直接滑脫手心。


    等直升機降落在楊老家,沈清歡打電話給陳柏,“陳主任,麻煩您派鹿悠悠過來,我這邊有急事,暫時無法勝任崗位了。”


    沒等他問清原因,阿朗已經帶著另一架直升飛機降落。


    沈清歡坐上去,劈頭蓋臉質問,“為什麽讓他去?為什麽是他?你不知道他才剛痊愈沒多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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