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很長一段時間。


    我便坐在虛鏡之前,看著阿濃重新開始了一段她的人生,有陽光有雨水,有風霜有夕陽,而慈悲城,永恆的黑暗,無陽光,無雨水,無風霜,無夕陽。


    她終於遇上了對的人,我在虛鏡前,不知該哭該笑。


    我隻是想要她迴來,想著想著,心思便也扭曲了,開始不擇手段。


    師傅說過,要是有了嗔癡愛恨,便再難以度過慈悲城的那陰暗的日夜。


    我有了愛恨,有了嗔遲,在慈悲城裏的****夜夜,都讓我感到痛苦不堪,我一心思隻想要我的阿濃,隻要她能夠迴來,不管殺多少人,造多少孽,我都願意。


    所以,後來,我殺了很多人。


    都說神靈不得愛恨嗔癡,免遭輪迴之苦。


    我卻執著地把愛恨嗔癡披上身,舍棄了百年道行,從此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這世上再無蓮生。


    此後是是非非,不過是我的徒勞掙紮罷了,我用抹去她的記憶的方式,偷走了她三年的光景,我天真地以為,三年的時光能夠改變很多人和事。


    所以,我不顧一切地把她留在慈悲城之中,哪都不讓她去。


    我總在想,若是當時他真的能夠狠心一些,把那兩個孩子都殺掉,是不是她和夜寂之間,便徹底沒有了牽連,也不再有互相牽扯的可能!


    後來遇見小遂心,我便多麽慶幸當初生出了慈悲的心來。


    那小小的人兒,像極了當年的千濃,會哭會笑,善解人意,跟在我的身後,說著不會離開我的話。


    那樣的一個人兒,應該得到這世上最傾城絕豔的幸福。


    世事蒼茫如浮沉,愛恨此去都不留。


    這一生,不長不短,我能夠想起來的事情,全都和我的阿濃有關,終於是明白,秦時月是秦時月,再不是我的阿濃,我的阿濃,不會離開我的。


    我的阿濃去哪裏了呢?


    歲月這般漫長,我隻覺得內心疲倦,想要沉沉地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睡到洪荒重生,睡到歲月盡頭。


    最後的戰役,我本可以帶兵悲傷荒漠,攻入秦王朝的王都之中的,卻偏偏在最後的一刻,我生出了無限悲涼的心來,阿濃要和我為敵。


    這世事,真可笑。


    我撤兵迴了帝都,多少有些的不甘心,便用了那萬人的鮮血,染紅帝都,才甘願。


    最後天昏地暗的那瞬間,我看見夜寂急急收迴功力,看見自己的身體飛出去,看見那白衣的女子,穿透人群奔跑而來,天色昏沉,地也暗淡,我覺得,我又迴到了慈悲城之中。


    少女阿濃,白衣如雪地奔走在慈悲城之中,偶爾迴頭,朝著我笑靨如花。


    我含淚閉上眼淚,隻覺得累極了,也難過極了。


    世事是一場棋局,我卻偏要用自己的命當成了賭注,賭她不舍得我難過,最後滿盤皆輸。


    最美,便也隻如初見。


    此後深情,再難道是與非。


    我是蓮生,傾其一生愛過一個女子,她的名字叫千濃,也叫秦時月。


    但是,她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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