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奏章上完之後,大臣基本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事情不要鬧得太大無法收場,清查之後,太子不要在裏麵。


    按理來講,事情到了這一步,朝臣也該知道皇帝的意思,將事情盡可能的減少牽扯範圍。


    從中找出一些牽扯其中的官員,事情也該結束了。


    但偏偏,帶頭發難的人是南宮侯。


    公主之子,宗室裏麵的人在得知事情之後,立刻就參與了進來。


    以極高的熱情,興致勃勃的參與了進來。


    距離當初各個府衙的叛亂,過去統共沒有二十年。


    剩下的最後一個譽王,到現在還在清掃他的殘黨。


    宗室裏麵年歲稍微長一點的長輩,自然就還記得當初的情況。


    如今的太子和皇帝顯然是要走一個政策,大幅度削減宗室的用度。


    以前的時候,沒有機會也就忍了,現在有了機會,還不趕緊把人往下拉?


    重臣的折子過了一輪之後,宗室的折子再次上了。


    聯動了從前結交的門生故吏,在朝堂上的官員。


    宗室子弟拿出金銀供奉進京趕考的學子,彼此之間有個往來。


    皇帝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做好防備,驟然間被安穩聽話了十幾年的宗室打了個措手不及。


    尤其是當宗室裏麵的老一輩人,拿出長輩的態度來之後,皇帝猛然間被這些奏折衝了個人仰馬翻。


    “真是混賬!”


    皇帝重重的將折子扔在地上,桌子上的奏折全都是一個意思。


    要求嚴查,要求重查。


    皇帝因此對林望舒有些遷怒。


    若不是她頻繁的出入北苑,怎麽會被人拉下水。


    怎麽會連帶太子妃都牽扯進來。


    如若不然,北苑長久的閑置,東宮最多罰個閉門思過也就罷了。


    “看看這些說的是什麽東西!”


    錦衣衛的首領蹲在地上,將奏折撿起,恭敬的放迴桌子上去。


    他隻需要聽令行事就可以了,不需要有自己的見解。


    皇帝看著折子上咄咄逼人的模樣,摩挲著自己的玉扳指,心中泛起了殺意。


    既然要查,那就好好的查。


    皇帝多年不動武,這些宗室也好,大臣也罷,老虎老了不咬人。


    如今,他倒要看看,自己這頭老虎到底還能不能咬人。


    皇帝問道:“事情查的怎麽樣?到底有多少人相關?”


    錦衣衛迴複道:“與先前的調查無虞,這些時間,確實隻有上次名單上的人。”


    已經查過一輪,所有進出的名單均在上麵。


    皇帝看著名單上的名字,點出來一點,“雲安郡主,那天上午去那裏做什麽?”


    “北苑的人講,是郡主的衣服落在那裏了。”


    “招她來。”


    林望舒被宮人從封閉的房間重新帶到了禦書房。


    多日不見消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惶惶不可終日,唯獨林望舒,似乎神色更勝從前。


    不像是被囚禁,更像是在休養。


    宮人心裏暗暗稱奇,隻在前麵埋頭趕路。


    當林望舒麵對皇帝帶著殺意的問話,那日上午去北苑做什麽的時候。


    林望舒麵上一愣,仔細迴想了一下後,說道:“應該是去取落在那裏發簪玉佩一類的東西吧。”


    盯著皇帝的神情,林望舒解釋道:“因為隔三差五就會去北苑遊玩,所以衣服配飾兩邊都有準備,有些配件偶爾會出現遺漏的情況。”


    林望舒不擔心,如果皇帝要處置她,現在她就不會在這裏,而是在詔獄了。


    一個指望救命之恩才得到封賞的臣女,能夠在朝堂上掀起什麽風浪來?


    病死也是常事。


    這樣還能給各方一個體麵。


    如今被皇帝叫到禦前來,皇帝必然是有其他的打算。


    厭勝之術,用一個郡主來填,自然是填不上的。


    她身後連帶著皇後和太子妃,如果她今日被皇帝下獄,明日東宮麵臨的奏章隻會更多,不會更少。


    廣陵侯府也是不夠的,這麽一個指望祖上庇佑的侯府,能指望對方做什麽呢?


    林望舒在安靜的宮殿裏麵,靜靜的抄寫佛經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個事情。


    太子一年後是怎麽死的?


    到底有多少人牽扯進來,如何向太子提出意見,而不引起懷疑。


    貿然接近太子,提出注意安全這種事情,隻會被人誤會,要麽誤會成插手東宮之事,是為僭越。


    要麽是心懷不軌,提前打探儲君行蹤,是嫌棄自己的壽命太長。


    現在就是一個機會,一個火中取栗的機會。


    皇帝召見她,事情就意味著有轉機。


    林望舒的猶豫,就因為審過很多人,這種表現可信度很高。


    官家的小姐,沒有經過什麽風浪,每日除了梳妝打扮,吟詩作賦,便沒有見過其他的東西。


    驟然被關,一般人不說寢食難安,也得神魂俱損,怎麽可能是如今這種神色平平的樣子。


    可見,心裏有鬼的概率不大。


    心態強大的概率很高。


    林望舒低著頭迴道:“陛下剛才問北苑有什麽事情,倒是有一件,臣女在北苑的宴會一般是多家提前交流好,才決定舉辦的。


    隻是每次,都會有些不速之客,其中的人,以南宮侯為首,要麽是他的小廝,要麽是他本人。


    五次裏麵倒有三次,會撞見他們。


    因此,許多宴會往往是不歡而散,隻能約定下次。


    臣女等人嚐試過更換時間,更換在北苑的宴會地點。


    全都沒有見效,南宮侯似乎可以預知一般,總是能夠找到臣女們聚會的地方。


    最近的幾次,臣女等人都是三兩人相聚,不再做多人的宴會了。”


    錦衣衛提供的消息上,倒是有這一點。


    小姐們聚會的時間很短,隔三差五就要來一次,玩鬧的時間也不長。


    這幾次,都是三三兩兩的出門,錦衣衛隻當做是小姐們的尋常宴會,倒也沒有多加標注。


    聽到林望舒這麽一提,裏麵似乎大有門道啊。


    聽聽這個“預知”一般,北苑裏的人從屬與皇宮的守衛。


    林望舒能夠使用北苑,那是有太子妃的手諭。


    其餘人是有林望舒的邀請。


    在這種地方舉辦宴會,安全和隱秘應該是有保證的才對。


    在參加宴會的小姐們,明確表示,不想見到南宮侯的時候,對方為什麽次次都精準的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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