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火光簇擁著沉悶的馬蹄聲,在整個穀地內迴蕩。


    馬踏連營,橫刀染血,一名名鮮卑士兵,被利刃割喉,哀嚎聲震天。


    唿唿,冷風席席,王修甩了甩刀刃上的鮮血,目光眺望穀地南部,心中凝重。


    那裏,火光衝天,刀片折光,亮如白晝!


    一隊隊起伏不定的火焰長龍,正從四麵八方,急速向他們湧來。


    王修不敢怠慢,策馬轉身道:“大哥,鮮卑人似乎早有準備...”


    “看前方,如此大麵積的火把,至少十萬人,此戰兇險...”


    “太史將軍,不好了...北部有敵...”


    又一名周身染血的士兵,從北部穀關急奔來報:“太史將軍,北部穀口和山頂,出現大批敵軍...”


    “留守的...三百名兄弟...血戰不敵...”


    “北部!”太史慈神色一凜,旋即問道:“來了多少人?”


    “看火光規模...大概...有十萬眾...”


    黑夜無光,即使有火把照亮,傳訊兵也看不清敵人幾何,隻能大概猜測一二。


    “唿唿!”北風唿嘯,太史慈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很顯然,鮮卑人這是外鬆內緊,早有準備...


    甚至為了圍殺自己和麾下騎兵,忍到他們衝破穀口防線,進入盆地內,方才圖窮匕見,伏兵盡起...


    火光搖曳,太史慈神色不定,黑鐵麵罩下,眸光閃爍。


    他猛然轉首,幽森的眸子凝視著身後穀道,目光上移,好似能看透黑暗之景。


    “大哥!”王修緊握著刀柄,心裏一片寒涼,他就知道,鮮卑王庭,絕對不簡單。


    甚至在開戰之前,他就隱隱感覺,此行兇險...


    王修目光泛冷,眺望北部穀道:“大哥,趁鮮卑人還沒有合圍,讓我帶人殺上去...”


    “此番縱使死戰,吾也會為兄弟們出一條血路!”


    “將軍,撤吧,趁鮮卑人還未完全占據兩側山道,我等還有機會...”


    與此同時,田豫牽招等人,也急聲建言...


    此時,前方盆地內鮮卑士兵,從四麵八方,向他們圍攏...


    身後穀道,又有十萬大軍,在一步步向內推進...


    若不能趁著對方合圍之前,衝出去,兄弟們會直接陷入腹背受敵的風險...


    “不!”太史慈沉默片刻,果斷搖頭否決了兄弟們的提議。


    他凝視著黑暗中,起伏不定的火焰長龍,眸光堅定:“鮮卑人精心布置多時,北關方向,已然成為死地...”


    “此番,縱使我等能夠衝出去,兄弟們恐怕也會死傷慘重......”


    “這!”聞言,眾人心頭沉重,北部穀口,他們在選擇進攻前,便已經派人摸清了山上環境。


    甚至此前他們在其中衝殺時,更能清晰的體會到,那種絕境與兇險...


    狹長的穀道,外加兩側的懸石峭壁,簡直就是天然的埋兵場...


    為此,他們在衝破鮮卑防線時,便已經有所防備,甚至還留了四百多人,看守退路...


    但如今,留守的士兵被殺散,山道上方的斥候隊,恐怕也兇多吉少...


    敵人占據穀道上方地利,外加穀口伏兵阻截,他們這些人,恐怕會有進無出...


    “唿!”太史慈深吸口氣,猛然轉首道:“此戰死戰無退,讓兄弟們提刀前衝...”


    “與其折身涉險,還不如直麵衝鋒,在這王庭內部殺個痛快...”


    “殺!”太史慈怒喝一聲,胯下絕影無雙,馬踏追風,直接帶人向王庭內部殺去。


    他在決定踏進王庭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意識到了其中兇險。


    當前方火龍來援,後方穀道被截,山頂斥候隊到現在還沒有訊息,恐怕也兇多吉少。


    如今腹背皆敵人,上下伏兵,四麵八方合圍,太史慈便知道此戰兇險了。


    此刻,他更沒了撤退的心思,與其憋屈的死在伏兵場,還不如帶著士兵,義無反顧的提槍,與敵人正麵血戰,搏一線生機。


    其實,若隻是北部有敵,太史慈還有信心退出去。


    但鮮卑人精心布置多時,肯定不會給自己再次通過穀口的機會。


    若所料不差,穀口上方,己方的斥候隊必然已經被敵人清理,甚至可能已有大量伏兵就位,等著給自己等人放血。


    嵩山一戰,朝廷精銳如何覆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與其到時被鮮卑人伏兵圍死,還不如趁此餘力,破了前方軍陣。


    身後有六千帶甲銳士為憑,縱使十萬人,也有信心鑿穿...


    隻要將鮮卑王庭攪亂,將敵人的伏兵盡數引出,他們才有從其他方向突圍的可能…


    且就算敵人機關算盡,又能如何,他太史慈既然敢馬踏王庭,未嚐沒有後手…


    深沉的夜幕下,絕影奔騰,馬踏秋風,迅捷如夜火。


    太史慈手中銀槍高舉,直指敵軍前陣:“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戰,沒有退路...”


    “殺...殺穿他們...”


    王修長刀橫立,震聲高喝:“衝鋒之勢,有進無退...”


    “衝鋒之勢...”


    “有進無退...”


    轟隆隆,鐵甲寒衣,長刃染血,六千鐵騎,同時揚刀衝陣。


    他們棄弓揚刀,骷髏麵罩下,眸光染血,一往無前。


    即使十麵埋伏,即使敵我百倍,即一去不迴,毅然絕地衝鋒...


    黑夜簇擁著火光,秋風裹著奔騰的馬蹄,刀劍閃爍著攝人的寒光,將整個穀地震動。


    “彎弓!”正前方,火焰灼灼,十萬鮮卑大軍,橫亙在大地上。


    他們目光冷冽,槍陣森嚴,矛戈森然,利箭上弦。


    軍陣前,羅睺猛然抽出隨身佩劍,而後狠狠斬下:“放!”


    “蓬蓬!”


    弓弦震動,萬箭齊發 火光漫天,夜如白晝。


    “咻咻!”


    燃著火油的箭矢猛然穿空,整片蒼穹都被火光映透,灼人眼眸。


    “盾!”王修長刀一豎,身後驍騎木盾高舉,護住麵門!


    “剁剁!”


    “剁剁!”


    “嘶律律!”


    火箭入陣,霎時間,人仰馬翻,八十多名黑甲騎兵當場中箭。


    而後摔落馬背,被奔騰而過的鐵蹄,踏成肉泥。


    羅睺目光冷然,長劍劈下:“再放!”


    “蓬蓬!”


    弓弦再振,萬箭齊發,秋風素裹,星火漫天如白晝。


    “噗呲哧!”


    箭簇入陣,帶著死亡的咻咻聲,穿透一名名敵,轉瞬間又有七八十名騎兵,被射穿甲胄,飲恨當場。


    此時此刻,在鮮卑人的箭雨洗禮下,衝鋒的黑甲騎手們,宛若奔騰的麥浪,被一波波收割倒地。


    “有進無退!”王修緊握戰刀,看著身邊騎兵一個個倒下,眼色沉痛。


    這些都是他的好兄弟,皆是以一敵百的銳士。


    若近身接戰,縱使麵對十倍之敵,也能戰而勝之,但如今卻倒在了敵人弓弩下,實在憋屈。


    羅睺目光冷冽,臨陣指揮:“刀盾越前!”


    “弓箭入陣...”


    鮮卑人迅速變陣,拱手迴陣,刀盾踏前,組成人牆。


    “再放!”弓弩不停,後方第三段士兵,竭力震弦。


    他們為了圍殺太史慈的魔鬼騎兵,此番籌措多日,準備充足。


    甚至為了破掉敵人堅甲,他們使用了三萬張強弓硬弩,銅鐵箭簇,更是被火焰赤紅。


    勁力裹挾著熾烈的火焰,與灼燒的高溫,威力無匹。


    隻要勁矢入身,便能輕而易舉的穿透,黑騎兵那看似堅韌的鐵甲皮縫處,然後鑽進血肉中,要了這群魔鬼的命。


    甚至就連地麵上,也有鐵蒺藜等物阻攔,專破騎兵鐵蹄。


    軍陣前,尖銳的鹿角林立,輕而易舉將馬腹刺穿。


    鮮卑人與這些魔鬼騎兵追逐日久,自然知道對方的強悍之處。


    前後準備數十個日夜,才有今日這一瞬的戰果。


    強弓硬弩,持續開弓,會急速消耗士兵體力,不得長久。


    但這就足夠了,因為敵人已經越過阻礙,衝到近前。


    這個時代,無論是漢軍,還是夏軍,亦或者鮮卑人。


    合格的弓箭手,一個時辰內大概能開十五到三十次弓。


    初戰時體力充沛,采用三段式射擊,一分大概能彎三到五次,再多就需要輪換休息。


    正常良弓的有效射程,也就是百步之間。


    無論是是步兵,還是戰馬,他們的衝鋒速度,是轉瞬即逝。


    騎兵的衝鋒速度極快,百步衝鋒,往往隻需要三五個唿吸便至。


    太史慈等人,更不會給前排箭手,開第三或第五弓的機會。


    所以鮮卑人,弓箭手隻能退入陣中,依靠前排槍陣,和仁牆爭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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