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段長城,武皋關。


    關外鮮卑攻勢不停,城內守軍意誌堅定,雙方在這座占地不足三平方公裏的小城上,流血廝殺。


    武皋雖不是什麽雄關巨城,但因為地理險要之故,易守難攻。


    所以雙方即使有數十萬大軍,也施展不開,隻能用千人規模的衝突,在城牆上下相互消耗。


    城外戰火連天,城府內則氣氛平靜,一片沉著之景。


    寬闊敞亮的大廳內,夏軍高層匯聚一堂,商議河套並州內事。


    木製的案牘前,李信看著手中黑白分明的輿圖,同時又抬頭掃視著一旁插滿各色旗幟的沙盤。


    沙盤模型逼真,整個黃河以北,長城以南的地區皆納入其中,州郡間地理山川製作詳細。


    俯視下比平麵的輿圖更加直觀立體,但即使如此,李信還是習慣於將兩者對比著觀察。


    大殿內賈詡、郭藴、張遼、魏越、孫康、孫觀、閻柔、石勒、石虎、乃至劉豹等將亦躋身議事之列。


    很顯然,在這段時間與鮮卑人的戰爭中,八旗下的匈奴兵團,亦屢立功勳,逐步壯大,有了在李信麵前露臉的資格...


    此刻眾將皆在,一個個麵色沉著,默默靜坐,心思並不在身前的沙盤和輿圖上。


    因為河套傳來了新的消息,讓他們坐立難安,甚至藏著憂慮...


    眾人無言,最後還是末尾處的石勒忍耐不住。


    他踏步出列,朗聲道:“大帥,末將願領兵入套,平滅叛亂...”


    “此番,吾隻需率本部人馬,七日內,必為大軍平定叛亂,還河套安寧...”


    河套叛亂的消息,傳得很快,夏軍統帥部,在第一時間內,便得到了總督府的傳訊。


    其實不止河套生亂,就連後方並州,也同時生亂,這讓眾人意識到了什麽。


    李信同樣也意識到了其中的詭異,隻不過他心中另有打算,所以召集眾人商議。


    隻是沒想到,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平時毫無存在感的石勒,這讓他有些意外。


    李信麵色不變,隨意的擺了擺手道:“河套之事,汝不適合插手...”


    石勒聞言,心中一顫,急忙拱手告罪:“是末將魯莽了!”


    雖然沒有明言,但李信的意思很明顯,石勒這名匈奴人,確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插手河套之事。


    河套叛亂,不論是夏軍各部的猜疑,還是因為出身原因避嫌。


    這個時候,能入套平叛的,隻有漢人出身的將領,也隻能是漢人。


    待他退下之後,賈詡不著痕跡的出列進言道:“主公,並州與河套同時動亂,其中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如今我軍四麵皆敵,外戰焦灼,這個時候境內民眾騷動,山匪四起...”


    “兩地百姓同時暴動,這裏麵恐怕有朝廷的手筆在內...”


    “嗯!”李信微微皺眉,沉聲道:“吾亦知兩地同時動亂,定不會那麽簡單...”


    “甚至當今朝廷,和各地世家,恐怕也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李信言語中,帶著深深地憂慮,如今戰事緊張,局勢僵持,也體現了夏軍底蘊不足的缺點。


    如果說並州有所動亂,在所難免,畢竟世家串聯,夏軍的掌控力遠沒有達到深入底層的地步。


    但河套這種經過屠刀篩選,犁了數十遍,培養了將近一年的親兒子,卻也能整出什麽百姓暴動。


    這不是光頭上的虱子,噌亮噌亮的,麵若沒陰謀,那是不可能的。


    有些事一點就透,眼見主公已經有所明悟,賈詡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


    他低聲道:“主公,既然大漢不仁,那我等何必講義...”


    “大漢可以派人,在我軍治下搞陰謀,煽動百姓叛亂...”


    “我等未嚐不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信眉頭微動:“文和有何良策,盡管道來...”


    “良策沒有,拙略道有幾分...”


    賈詡理了理心中思緒,眸中有光道:“兵法有雲,形遜聲,策絀力,勝與廟堂,不於疆場...”


    “勝於疆場,不於矢石,庶可方行天下,而無敵...”


    “嗯!”李信若有所思,賈詡所說,他多少能明白一點。


    有道是,有形的武力,不如無形的影響力。


    在朝堂上謀略得當,勝過在趕赴疆場對決。


    在疆場上料敵製勝,勝過讓士卒親冒矢石正麵交鋒...


    賈詡見主公若有所悟,便進言道:“當前局勢,若論治下紊亂,大漢比並州,比河套更甚...”


    “三張雖滅,但八州黃巾仍有餘力,各地義軍更是層出不窮,山林匪類更是多如牛毛...”


    “朝廷不知安撫內治,反而這個時候遣強軍北上,這自然就給了我軍機會...“


    “機會!”李信心中閃過一抹靈光:“大漢內治紊亂,這一點吾自知矣...”


    “隻是不知機會何在?關鍵何在?”


    大漢內治如何,作為一路從豫州北來的李信,對於其中的情況,自然在清楚不過了。


    說一句秩序紊亂,可能言重了,應該說都已經亂成一團亂麻,混成一團漿糊。


    朝廷岡威不振,地方亂匪如牛毛,一些占山為王的賊軍,也敢自稱什麽將軍,於地方作威作福,禍害鄉裏。


    當初的那個李賊,是怎麽禍害洛陽的,他可是曆曆在目。


    所以說大漢這艘巨艦,本身就千瘡百孔,有隨時沉沒之險。


    對方都已經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想著在死之前,拖自己下地獄,真是不可理喻啊...


    賈詡見主公麵露沉思,不得不上前解釋道:“大漢強軍,征戰北方,內亂不暇,便是我軍的機會所在...”


    “主公既然能遣太史將軍北上,為何不過在遣幾名將軍渡過黃河,領軍南下...”


    “到時於大漢各地舉旗,義軍再起,景從者眾...”


    “甚至若主公有心,亦可以承接黃天正統,聚集八州黃巾餘力為用...”


    “嗯!”李信心頭一動,若有所思。


    張角雖故,三張雖亡,黃天大勢亦被瓦解...


    但各地的黃巾蟊賊,卻多不勝數,甚至還有很大的餘力...


    曆史上,黃巾起義,可雖然隻堅持了八個月,就被漢庭迅速撲滅。


    但各地的黃巾義軍,卻依然的活躍在大漢各地,和軍閥混戰的舞台上。


    甚至其中,如青州黃巾、汝南何幔、司隸白波、益州趙祗、黑山張燕等一些比較強大的黃巾餘黨,更是頑強的持續到建安年間。


    更別說,如今經過李信這個攪局者,強行為黃巾強行續了一波的命,對各地義軍的影響,則更加深遠...


    亦如此時,退入太行山脈的黃巾殘黨黑山軍,號稱連軍百萬眾。


    依然在冀州、並州、司隸、中山、河內等連綿的大山中頑強生存。


    而且黑山軍,除了張燕這員大將之外,還有眭升、陶固、劉石、青角、郭賢、李左目、於氐根等黃巾中的鐵杆造反派,和統軍人才...


    如果李信願意,完全可以派人進入中原,聯絡這些義軍殘餘勢力,重新舉起黃天大旗...


    畢竟不管咋說,李信當初也是從黃巾隊伍中走出來的,天然的就有黃天屬性...


    之前黃巾勢大,三張目空一切,容不下李信這名叛逆。


    但現在三張歸天,黃天傾覆,李信的夏軍,成了天下反漢勢力的撐天支柱。


    如果李信願意重啟黃天大業,各州黃巾包括黑山張燕,有很大概率,會爭相投效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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