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西河郡南部,汾縣郊區。


    一座占地兩萬八千平的烏堡,樓高牆厚,高高聳立在大地上。


    塢堡外,人馬嘶鳴,旌旗蔽空,森寒的槍矛,如鬆林矗立。


    “唿唿!”北風唿嘯,纛旗烈烈,數萬大軍默然而立。


    臧霸身披黑色玄甲,高坐馬背:“怎麽樣,那黃氏族長何言?”


    “是開門投降,還是頑抗到底?”


    “稟將軍,黃氏族人,拒絕開門...”


    “哼,不識抬舉!”


    臧霸眯著眸子,打量眼前方巨石高壘的深堡,冷聲道:“既然不願開門,就沒有必要在開了...”


    他帶軍南下的同時,也收到了魏延的密函,所以沿途一些不合作的世家,就遭了殃。


    無論是百年世家,還是三代豪強,不識時務者,在大軍的鐵蹄下,皆淪為齏粉...


    此時順路,正好輪到西河黃氏,對方既然不識抬舉,那就別怪他心狠。


    臧霸一甩馬鞭,高聲道:“傳令下去,讓各部兄弟,做好準備...”


    “老規矩,入堡不封刀,讓兄弟們放鬆放鬆...”


    “諾!”早已等候多時的傳令兵,迅速策馬掠陣:“將軍有令,準備攻城...”


    “老幼不論,所有頑抗者,盡屠...”


    “嗚嗚!“咚咚!”號角聲響,正前方,三千名嚴陣以待的士兵,迅速出列。


    弓箭手踏前,刀盾緊隨,長矛兵踩著有鼓點,緩緩向烏堡逼近。


    這些士兵都是底層出身,有的人還給世家當過奴仆,有些人甚至是牢獄死囚,準備砍頭,或者要販賣到鮮卑匈奴地界的。


    但現在,他們已經被夏軍訓練成真正的兵,是百戰生還的精銳...


    此時屠刀轉向,開始反攻這些不可一世的豪門大族,也想體驗一下,征服世家娘們的滋味...


    “他們怎麽敢!”與此同時,烏堡內,族長黃立登高博望。


    他看著下方列陣森嚴的夏軍,心下一陣凝重:“難道夏軍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李屠夫真敢在這個時候,對我等世家動手?他就不怕各地世家群起攻之?”


    汾縣黃氏,乃是當地傳承千年的大族,他們在此地紮根久矣。


    加之常年與北方匈奴鮮卑交易往來,族中青壯無數,富可敵國。


    而且因為從事的大都是金鐵與奴隸買賣,他們也不缺兵器,也不武裝私兵。


    數十代人經營,且修繕加固的烏堡,其防禦力,比之一般小縣城還要堅固。


    但是此時麵對的,卻是臧霸的三萬正規軍團,這讓黃立內心,沉重無比。


    夏軍四大軍團,每一部軍團都是戰功赫赫的存在,而臧霸的雲中軍團,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雲中軍團的前身,是洛陽之戰中的督戰兵,是整訓後的漳河鐵騎...


    這支軍隊成立時間不長,但卻經曆過洛陽、並州、幽州、河套、乃至與鮮卑的數十場大戰...


    此前因為與拓跋和完顏部之間的戰事激烈,雲中軍團傷亡慘重,被安置在雲中整訓休養...


    此時經過數月整編之後的雲中軍團,正是精神亢奮,士氣高昂的時候...


    再加上臧霸這名練兵老手統帥,三萬六千人,列著整齊的方陣,立著森寒的槍矛,厚重的刀盾...


    將整個黃氏塢堡,圍的水泄不通,那種鋪天蓋地般的壓力...


    縱使是黃立這種養尊處優,見識過大場麵的世族長,也心驚膽顫...


    正是因為見多識廣,他才能更直麵,更明白族人們此時所麵臨的危機...


    精銳兵團,與普通的蛾戝逆匪不同,臧霸若真下定決心,自己這高牆烏堡,還真不一定守得住。


    “張氏和沈家怎麽說!”黃立眼看敵軍攻伐在即,不由將希望放在外援上。


    他麵色深沉,聲音發冷:“唇亡齒寒,若我黃家倒了,他們也別想好過...”


    “有一就有二,李屠夫今日敢對我們下手,來日就能對境內各家翻臉...”


    “族長,張沈兩家暫無消息,以其反應來看,恐怕是...”


    後麵的話,黃仁沒有再說下去,但其中意思依然明了。


    夏軍都開始逐步清理境內大小氏族,和各方豪強,但那幾家大族頂梁柱依然無動於衷...


    “可惡!”黃立的拳頭,狠狠的砸在石牆上,內心煩躁不安。


    要知道張沈兩家,與他們同為西河大族,百年間糾葛不清。


    通婚聯姻乃是常態,如今夏軍來攻,竟然要坐視不理...


    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這群蠢貨,是如何做大至今...


    “咚咚,”戰鼓聲急,堡外士兵已經在迅速接近,這些大頭兵眼裏隻有命令,可不會管黃家如何想。


    “預備!”一箭之地,拱手迅速彎弓待命:“弓弩手,張弓!”


    “四十五角,仰射...”


    “咻咻!”破空聲響,密密麻麻的箭矢,如蝗蟲過境般,直入烏堡。


    “躲開!”烏堡內一眾族兵紛紛俯身低首,靠在烏堡的石垛後方:“快...躲避...”


    “所有人,躲避...”


    護衛隊長黃仁,則鼓起勇氣,冒著箭雨指揮道:“蠢貨,張弓還擊...”


    “快射箭...還擊...”


    “不能讓他們...靠近...”


    塢堡上方,聲音嘈雜,命令混亂,此刻便顯示出了這些私兵的不足。


    沒有經曆過戰場的殘酷,就算是人多勢眾,武備精良,但在真正接陣的時候,還是會手忙腳亂,暴露出一些不足。


    更何況還是麵對夏軍這樣,南征北伐,隻進不退的戰爭狂人。


    那一身身黑色戰袍,雪亮的屠刀,所散發出的森寒煞氣,便能震懾住新兵蛋子的心靈。


    雖然心中恐懼,好在他們身居烏堡,居高臨下,總有些熱血,石垛後方黃立也鼓起勇氣悄悄冒頭。


    見到敵人前軍已至近前,士兵們卻不知該執行哪種命令...


    黃仁急的他大聲怒喝:“弓箭手...還擊...”


    “所有人,自由射擊...放箭啊...”


    “蓬蓬!”


    “嗖嗖!”反擊的箭雨雖然有些遲,但還是零零落落的,激射到了夏軍頭上。


    “盾!”刀盾手早有準備,前排木盾密不透風,頂著敵方箭矢衝到烏堡下。


    “剁剁!”


    “砰砰!”雲梯架牆,士兵們是手腳並用,迅速攀上。


    這是一群攻戰老手,他們身形敏捷,行動迅速,轉瞬便至牆垛。


    世家私兵們雖占據地利,但終究疏於戰陣,經驗不足。


    “快,上滾油強弩,將他們趕下去!”


    烘烘,隨著滾油不要錢的灑下,整個烏堡外火光衝天炙浪滾滾,直燒的敵人慘嚎不已。


    “蓬蓬!”弓弦震動,矛朔般粗大的弩箭如期而至,強勁的穿透力,瞬間將堡壘外的敵軍串成臘肉。


    “快,衝上去,與他們肉搏!”


    後方,昌豨舉刀厲喝:“衝上去,近身戰!”


    “衝上去,宰了他們!”


    望著一名名,被射成肉串的軍中士兵,昌豨內心沉痛。


    這些世家族兵,雖然紀律與戰力不咋滴,但裝備確實奢侈。


    哪怕夏軍的刀盾兵頂在前麵,但依然被強弩洞穿防禦,造成恐怖的殺傷...


    “殺上去,不要怕!”


    堡壘下,一名百長高聲怒喝:“爬上去,我們手中的刀,能砍他們十個...”


    “隻要近身,他們便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任由宰殺...”


    夏軍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隻要近身,殺這些氏族內的私兵,便是砍瓜切菜。


    世家大族,實力強勁,無論是財力上還是權力上,乃至武力上,皆強於普通百姓多矣。


    但總的來說,他們現在還沒形成南北朝的門閥,所以其強大更多體現在地方權力上。


    而私兵也隻能算做是有點勇力的青壯,與作戰經驗豐富的夏軍精銳比,有很大差距。


    此刻麵對夏軍的攻伐,烏堡上的私兵在僵持中,便逐漸落入下風。


    “滾下去!”石牆上,一名黃氏族兵緊握手中的長矛,對準敵兵狠狠的捅下。


    “鏗!”士兵反應很迅速,手中短刀隨手一撥,將長矛格擋,利刃上劃,直接將敵人的手腕割裂。


    “嘶啊!”鮮血四濺,士兵趁此機會一個縱身,越上烏堡。


    他刀鋒往前一遞,透體而出,將這名黃氏族兵送上西天:“狗日的,還敢反抗...”


    “呸,弱雞一樣的東西,敢狂吠就死…”


    他狠狠的罵了一句,提著短刀,與烏堡上的敵人近身血戰:“殺光他們!”


    “啊,不要殺我…”


    “噗嗤嗤!”鮮血流淌,慘嚎迭起,夏軍紀律森嚴,他們頂著強弓硬弩,不懼傷亡,死也要攻上烏堡。


    “殺,屠宰的時候到了!”


    隨著攀上堡壘的人越來越多,烏堡內的族兵逐漸開始潰敗乞降。


    “怎麽會!”早已撤下石牆的黃立,看著不斷湧入的夏軍,眸中滿是苦澀:“怎麽會?這麽快?”


    “怎會如此…之快…啊…”


    黃立麵色慘白,滿目絕望,本以為憑借族中的守備物資能撐個三兩日,但沒想到前後短短不過半刻鍾,便讓人殺了進來。


    哪怕當初殘暴的匈奴人,在強弓硬弩麵前也沒討得好,現在卻。


    麵對正規軍的攻伐,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無力,什麽叫狠辣。


    “族長,大門被破了,我等快逃吧!”與此同時,黃仁從混亂的高牆上跳了下來。


    他滿身狼狽,胸前還插著三四支箭矢,但仍然毫無所覺。


    黃仁快步上前拉起自家族長,大聲道:“族長振作...振作啊......”


    “族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李屠夫長久不了…待朝廷大軍入境…我們還有再起之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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