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神色冷然,望著雁門係諸將高大的背影,詢聲道:“如何?”


    “勇力無雙,治軍有方,是一群不可多得的悍將...”


    “若主公能將之收服麾下,我軍實力,必然在上一層...”


    通過往日的接觸,賈詡這名五全謀士,早已把軍中各部將領的性格底細,摸了個大概。


    郭藴等雁門悍將,自然也沒逃過他那一雙毒辣的智眸。


    在老狐狸看來,郭藴手下的這群悍將,比之夏軍的陣容,也絲毫不差。


    治軍嚴謹,統兵有道的張遼,善於練兵,精於戰陣的高順,箭術超凡,機智過人的曹性。


    以及永冠三軍的魏續魏續兄弟,和成鐮宋憲這兩位謀略不俗的猛將。


    這些都是在並州邊疆,磨練出來的軍頭,隻要給他們機會,必然可以成長為獨當一麵的合格良將。


    是的,就連曹性、成廉、宋憲這些將領,也跑到了郭藴手下抱團取暖。


    當初夏軍拿下上黨,及並州全境後,曹性成廉等人,便直接帶著一幹兄弟,投奔了雁門郭藴。


    雖然沒有直接投降夏軍,但終究不再與李信作對,甚至歸順為所用,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由此也能看出李屠夫的容人之量,他雖然暴虐多疑,但胸中度量也不差…


    李信目光幽幽,不得不感歎一句:“可惜,其誌在朝廷,難以歸心...”


    他心中惋惜,若不是自己頭上頂著並州刺史,和征北將軍的名號,這些人未必願意效力...


    賈詡目光幽幽,低聲安慰道:“主公何須急於一時,隻要能為我軍所用,心係朝廷又有何妨...”


    “此番進攻匈奴,未嚐不是一次機會...”


    寒夜風雪中,李信扶劍而立,歎道:“雖為用,但總是有點不美!”


    “不收其心,吾睡不安穩...”


    ...


    定襄城府,炭火暖爐,一片溫暖氛圍。


    正在一堆香豔中,唿唿大睡的匈奴右賢王唿廚泉,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他日間征伐三十名肥臀美姬,早已疲憊不堪,此時酒氣熏熏,渾渾噩噩。


    他晃了晃腦袋,胸中怒氣勃發:“何人如此大膽,敢擾本王清夢?”


    “噗通!”渾身是血的拓歇,不顧侍衛阻攔,強行破門而入。


    他抹了把臉上鮮血,嘶聲道:“大王...校營破了...定襄完了...”


    “拓歇將軍,三更半夜汝不休息...”


    “嗯!”唿廚泉腦門忽然一懵,旋即酒醒大半:“你說什麽?校營怎麽了?定襄城又如何了?”


    唿廚泉望著周身浴血的大將,此時也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用力搖了搖有些發暈的腦袋,指著拓歇鼻子質問道:“城中有我族勇士二十萬,這北地何人敢擼吾夏虎須?”


    “何人能破我大營?何人能一夜破我堅城?”


    唿廚泉聲音中帶著顫音,和不可置信,到了這個時候,還心存僥幸,以為身在夢中。


    他怎麽也不相信,二十萬勇士,駐守的定襄,一覺的時間就要完了。


    部族勇士的戰力,以一當十可能誇張,但一對一的情況下,不懼任何人...


    敵人想要一夜破城,沒有個三十萬大軍,幾乎就是妄想...


    而這北方,能湊齊三十萬軍的勢力,又有幾何?


    中部慕容威?還是西部浦頭?亦或者是和連小兒?


    唿廚泉心中焦躁,若不是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心腹愛將,他早就叫人砍了狗頭。


    “噗通!”拓歇猛然跪地,聲嘶力竭道:“大王,是並州夏軍,是狗日的李屠夫...”


    “他趁我軍麻痹大意,族人不備,突然襲擊,城門已然失守...”


    “那太史慈麾下狼騎,此時已經殺入城中大營,無數兄弟在睡夢中被割了腦袋...”


    “我們已經盡力了,夏軍四處縱火作亂,族人們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


    “伊利大人,為了給族人爭取時間,血戰不敵,戰死城樓…”


    “頡律和托爾兩位大人,在校場上集結的時候,被太史慈三萬狼騎突襲,踏成肉泥...嗚嗚...”


    拓歇這名平日裏刀頭舔血,都不曾皺眉的漢子,此時卻伏地痛哭,血淚橫流...


    因為自己一時大意,一朝的失職,致使二十萬勇士,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此時,不但進取並州的美夢破滅,城內數十萬族人,更是遭遇屠殺,甚至連組織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他拓歇,是諸夏的罪人,百死難贖...


    “嗚...”拓歇抹了把臉上的血淚,重新抬頭。


    他望著唿廚泉,嚎聲道:“大王,李屠夫籌謀日久,恐怕不是圖謀定襄這麽簡單...”


    “這定襄此時不能再待了,還請大王迅速決斷,我等必護送您安全出城...”


    “李懦夫?”唿廚泉當即暴怒:“誰給他的狗膽,敢來定襄撒野?”


    他麵目猙獰,暴跳如雷,錦絲綢被中,幾名身材豐滿的美姬被驚醒。


    她們瑟縮在床角,露出一抹白膩,望著麵目可怖的唿廚泉大氣不敢喘。


    唿廚泉翻身,一躍下床,在侍衛的服侍下穿甲戴盔:“去,牽吾戰馬,隨本王出去會會那懦夫!”


    怒喝中,他隨手拿過金剛寶刀,帶著八百名親衛,衝出府邸。


    然後跨上一匹火紅色的寶馬神駒,沿途收攏族人,向校營方向疾奔。


    到了這個時候,唿廚泉還不怎麽相信敵人是以懦夫著稱的夏軍,不親自弄清楚情況,他不甘心。


    近二十萬部卒勇士,加上三十萬遷徙而來的各部子民,哪怕此時被打散,隻要整合起來,未嚐沒有一戰之力。


    寒冬雪夜,本該平靜休眠的定襄城此刻喊殺震天,無數人縱馬馳騁,在大街上小道上隆隆作響。


    有人逃命,有人唿嚎,更有人持刀拚殺見血。


    內城各道,三十股人數不一的騎兵,手持火把,在城中縱火燒殺。


    衝天的火光,照亮著一個個猙獰的麵孔,使整個城池更加混亂不堪。


    “殺了他們!”與此同時,從中央大街衝出的唿廚泉,看到敵軍縱火燒殺的這一幕,當場目眥盡裂。


    以往都是他們燒殺擄掠別人,何時被人如此對待,當下吩咐身邊侍衛上前,要將這些人斬殺。


    “殺!”侍衛悍勇,八百身強力壯的勇士,手提長刀直接縱馬衝了過去!


    “嗯!”火光映照下,領頭的韓忠,也發現了衝殺過來的匈奴士兵。


    他當下厲喝一聲:“來的正好,一群軟腳蝦殺的不帶勁,正好拿你那們練手!”


    “殺過去!”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將領,韓忠的頭腦,和對戰機的把握很敏銳。


    在完成奪門的任務後,他並沒有休息,而是主動向大帥,請軍帶隊,前往城中製造混亂,為的就是多爭取一些軍功。


    隨著夏軍勢力逐漸壯大,如徐晃太史慈這些後起之秀,都獨領軍數萬獨當一麵。


    而作為從豫州一路跟隨大帥殺出來的老人,現在也隻是後備將軍,他怎能甘心!


    沒錯,就連隱隱成為夏軍頭號將領的太史慈,在豫州老賊眼裏,也隻能算是後來者。


    雖然夏軍戰事頻繁,立功的機會多不勝數,但此時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隻要能力出眾就可以直達大帥眼中了。


    夏軍壯大的同時,各種規則製度也開始融入其中,再想往上爬,想獨當一麵,這就要看按規矩和功勞一步步走。


    韓忠此刻想的,不過是多多殺敵,抓住每一個立功的機會。


    “踏踏!”高速奔騰的戰馬,唿嘯的寒風,使人荷爾蒙激素分泌,下意識的忽略了周圍的環境。


    “噗嗤哧!”兩軍交鋒,鮮血揮灑,漳河鐵騎,武備精良,作戰勇猛。


    而眼前的侍衛也不是弱者,作為右賢王的隨身侍衛,都是匈奴中百裏挑一的勇士。


    此時兩隊相交,刀劍碰撞,戰馬嘶鳴,頭顱落地,屍體被踐踏,慘烈無比。


    “殺,給我殺光他們!”


    街道後方,唿廚泉,狀若瘋魔,他直接抽出隨身寶刀,親自帶人上前廝殺。


    與此同時,韓忠眼見麾下對方悍勇,區區八百人的隊伍,竟與己方一千騎相持血戰,心中便知曉遇到了硬茬子,當下不敢再囂張。


    雖然叫喚著弱雞殺的不帶勁,但真當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時。


    他果斷下令:“柿子紮手,唿叫支援!”


    “唿叫支援,莫要與他們糾纏....”


    “嗚唿!”他麾下鐵騎,訓練有素,聞令迅速與敵人脫離,縱馬狂奔,不多時這一隊騎兵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


    唿廚泉帶著手下,將殘敵絞殺後,手中長刀歸鞘。


    他望著遠遁的鐵騎,同時製止了欲要追殺的親衛,沉聲道:“不用追了,先去校場大營!”


    當前最重要的是前往兵營整合大軍,而不是與這些散部騎兵糾纏,聽著城中混亂的喊殺聲,鬼知道後麵還有多少股。


    若不是在去往軍營的要道上碰撞,他也不會與對方糾纏,因為此是近道,繞行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而擺脫了唿廚泉的衛兵的韓忠,還在慶幸敵軍沒有死纏,不然又是一番血戰,卻渾然不知自己漏掉了一條大魚!


    若是先前接戰的是太史慈所部,即使不知道對方身份,但通過士兵之間的對比,也能猜到是大人物。


    他們肯定會冒著麾下士卒被拚光的風險,也要將其留下,這就是不同將領之間的各異選擇。


    寒夜苦冷,定襄古城則戰火烽煙,混亂不堪,當唿廚泉帶著八百名親衛趕到大營時。


    入眼處屍橫遍地,列七豎八的屍體鋪滿了青石地麵,營內一片火海滔天,連綿不絕的慘叫聲攝人心魂!


    城中大營已然被破,十萬大軍直接被驅趕屠戮,完全沒有抵抗的勇氣。


    營中慘狀,比營嘯還恐怖,營嘯隻是士兵內訌,相互踐踏…


    而現在,是無數股的敵軍騎兵,在馳騁砍殺的同時,還不忘縱馬放火,火燒連營,製造衝突與恐慌…


    此時此刻,匈奴人恨不得多長幾條腿,四散奔逃,如此軍心已失,無組織無紀律的亂軍,怎麽整合。


    營中慘烈的景象,讓唿廚泉頭腦一陣暈眩,險些栽倒在地,好在身邊的親衛及時扶住了他!


    “噗嗤!”希望破滅,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出。


    唿廚泉悲唿一聲,仰天咆哮:“李屠夫,吾與你不死不休!”


    怒吼中,他知道定襄城大勢已去,隻恨自己一時大意,釀成如今的悲劇。


    以李屠夫的殺性,城中這數十萬諸夏子民,下場恐怕不言而喻...


    往日裏他們可沒少敲詐勒索,加上三番五次挑釁侮辱,李屠夫能讓他們好過?


    越想下去,唿廚泉愈發悲觀,愈發噴血...


    如果戰事之前,他還會被李信的麻痹大意表象,所欺騙,認為不過與其他漢人一樣,是個內戰內行的軟骨頭。


    但真經曆過對方的屠刀洗禮過後,所有的偽裝都被撕裂後,他才發現,自己與族人招惹了一個披著羊皮的惡狼。


    “大王,怎麽辦?”火光映照下,拓歇望著四周的恐慌與混亂,同樣神色猙獰,腦海中一團亂麻。


    軍隊之所以是軍隊,是因為他們紀律嚴明,組織性更高,行動效率更快…


    但現在,匈奴校營被破,軍隊建製被打散,無數人在帳篷內便被燒死,被屠刀斬殺,被戰馬踏碎,已然沒了組織紀律,和軍心凝聚力。


    哪怕一些頭人,僥幸組織起人手反抗,但麵對狼騎鋒利的屠刀,也難逃喋血的下場…


    唿廚泉捂著胸口,嘶聲道:“走,突圍,向王庭求援...”


    他當下不再去看大營的慘狀,帶著一眾親衛毅然轉身,奪命狂奔...


    他知道自己萬不可落入敵手,此時應該盡快趕往王庭,稟報大單於!


    甚至唿廚泉,已經隱隱,意識到了更嚴重的後果...


    夏軍籌謀多時,李屠夫隱忍日久,絕對不會隻破一座城那麽簡單。


    其最終的目標,恐怕是美稷王庭,是諸夏各部,或者說是整個河套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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