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他的喉嚨中頓感一陣腥甜,唇邊就溢出了一絲鮮血。


    過了半盞茶以後,慕容瑜才撤掉了他頭頂的威壓。


    殘月那一張扭曲到抽搐的臉,也恢複到了正常的狀態,還有被擠壓在一起的五髒六腑,撕扯的疼痛感,也得到了緩減。


    剛才好險,本來,他都已經做好了被主子責罰一頓地準備。


    生怕慕容瑜一怒之下,就讓他去刑房,領一頓鞭子呢。


    結果,殘月沒想到,主子不按套路出牌。


    這一次,慕容瑜非但沒有責罰他,還讓殘月離開,這讓他的心裏,反而更加得忐忑不安了。


    如果,他領了一頓鞭子,就說明,這件事情就算已經過去了,他的心裏也就踏實了。


    現在倒好,殘月有一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感覺。


    今天,慕容瑜不責罰他,他的頭頂上方,就像懸著一把鍘刀似的。


    他不知道,這把鍘刀何時會掉下來,砍斷他的脖子。


    唉,殘月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都怪自己嘴賤,他都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我讓你多管閑事。


    做為一個上位者,慕容瑜一慣擅於算計人心,他最知道,怎麽拿捏下屬的七寸。


    你想要責罰是罷,而我偏偏不如你的意願,不責罰你,盡顯得我寬容大度,又能讓你惶惶不可終日。


    畢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從小,慕容瑜學的就是帝王之術,要論玩陰謀詭計,對付他區區一介武夫,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他分分鍾就能玩死殘月,還不帶重樣的那種。


    本來,慕容瑜暗戀雲瑤的這一件事情,殘月不說出來的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就是想占有她,得到她。


    剛才,經過殘月那麽一諫言,倒顯得慕容瑜在世人麵前,就是一個內心齷齪,要奪弟妻,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輕敲書桌,有一下沒一下的,剛才,慕容瑜釋放威壓,也是被殘月的話給氣狠了,算是他惱羞成怒吧。


    此刻,慕容瑜敲擊書桌的頻率,一下接著一下的,很有節奏感,那聲音,就像敲擊在殘月那一根敏感脆弱的神經上似的,他的心理防線,快要崩潰了。


    在心理學上,這種方法,就叫心理暗示,古人的智慧還是不容小覷的。


    雖然,慕容瑜不知道什麽心理學,但是,他擅長攻心為善。


    有些事情,你心裏知道是一迴事,說出來,又是另一迴事,它們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這一次,就當是給殘月一點教訓,做為下屬,他還敢管到自己的頭上來。


    慕容瑜承認,殘月對他忠心耿耿的,但是,這不代表,他就可以,口無遮攔地給他諫言。


    雖然,做為下屬,為主子分憂,那是份內之事,但也要看,那是一件什麽事情。


    就今天這一件事情,殘月就不該多嘴。


    做為下屬,他揣摩主子的心思,這就犯了大忌。


    哪一個上位者,都不喜歡,別人窺視自己的心思。


    更何況,這一件事情,是一件見不得光的,它違背了綱常倫理的那種關係,就夠不能擺在明麵上,讓人去討論它。


    萬一讓哪個皇子知道了此事,以此,作為威脅慕容瑜的把柄,加以利用,打擊報複他的話。


    那麽,不但,慕容瑜現在的代理太子之位不保,就連他的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曆史上,皇子爭儲失敗,最後,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之人,比比皆是。


    到時候,慕容瑜這二十年的辛苦與努力,就算付之東流,功虧一簣了。


    君子不立於危牆,智者不陷於覆巢。


    所以,他絕不允許,讓自己陷入那種淒慘的下場。


    哪怕是自己的下屬,也不例外。


    皇家無親戚,更何況,殘月對於慕容瑜來說,隻不過是一個下屬罷了,他能用就用,不能用,那就換了他或者是讓他意外死亡。


    反正,離了殘月,慕容瑜的生活,不會受到絲豪的影響。


    如果,殘月知道了自己在慕容瑜心中的地位以後,估計會哭暈在廁所。


    有時候,你覺得,自己在對方的心中,是特別的存在。


    但是,有一天,現實會給你狠狠地給你打臉,其實,對於他來說,有你不多,無你不少,你跟別人無二,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那些,曾經你以為的特別,在他看來,無足輕重,甚至可有可無。


    所以,做為下屬,殘月應該學會一個道理,那就是做事之前,首先要學會做人。


    如何才能把握好一個度,既不逾越,又能更好地執行好主子吩咐的任務,做到一個平衡的狀態。


    在人才濟濟的暗衛當中,要脫穎而出,做主子身邊的貼心暗衛,光有一顆忠誠之心,還不夠。


    物競天擇,優勝劣汰,暗衛也是如此,鐵打的營盤,流水的暗衛。


    到了明年,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慕容瑜會從代理太子,變成太子,他即將成為東靖國的下一任儲君。


    在這節骨眼上,外界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會給自己招來致命的一擊。


    但凡,有那麽一點苗頭,如果,已經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或者是權利的事情,慕容瑜都會將它,扼殺在萌芽的狀態當中。


    正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防患於未然才是王道。


    殘月艱難的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他的臉色煞白,泛著一絲死灰色,就像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似的。


    狼狽不堪的樣子,他離開之前,就規規矩矩地向慕容瑜行了一個禮,“主子,剛才屬下逾越了。”


    慕容瑜喜怒不形於色,他揮了一下手,殘月一閃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不見了蹤影。


    慕容瑜的唇角微勾,這速度,比平常都快了不止幾百倍,這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的身後有一匹狼在攆著他似的。


    殘月知道怕了,就好,省得他一天天的,就在自己的底線上,來迴地蹦躂與試探。


    也怪慕容瑜,平常忙於朝政務,馭下不嚴,才讓殘月有恃無恐的,愈發的沒有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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