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落葉隨風。


    韓青院子裏演練刀法,他弓步前踏,沉刀於腰腹。


    異龍鉤沉所記載的刀法黑龍十三式,乃是黑龍窮盡心血所創的刀法。


    他得到的是黑龍刀法第三式,其名碎玉,取的正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意。


    此刀招需得聚集渾身精氣神,以玉碎之意,爆發出遠超當前境界的威力。


    韓青調整唿吸,刀鋒直指前方。


    砰!他腳掌猛踏大地,雙手拖刀飛身,猶如利箭穿梭於漫天落葉中。


    身後數百片落葉驟然碎裂,散作細碎的綠色粉塵,如煙火般炸裂開來。


    “全力爆發之下,氣力、速度都翻倍。這一刀,泥胎境圓滿的修行者中,恐怕少有人能接下。”


    韓青擦拭眉間細汗,將刀鋒歸於鞘中,眉頭舒展,嘴角勾勒笑意。


    他能感覺出,目前的實力增幅,還不是這招刀法的極限,隨著熟練度提升,能爆發的威力將會更強。


    用過早飯後,韓青提刀出了家門,徑直往南郊走去,前往任家村。


    從桂花街往南穿行,行人漸漸多起來,空氣裏有魚腥味,遠處傳來纖夫的號子聲。


    再往前走百十步,冷風撲麵而來,一條大河映入眼簾,河水滔滔,船隻往來如梭。


    黑水河貫穿臥龍縣,由北向南流入兩界山,是大乾南部最大的河流。


    出了臥龍縣城,韓青順著田埂曲折前行,翻越前方的丘陵,一座村莊便浮現在眼前。


    待到走近了,韓青發現村口站著兩人。


    左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眉頭有深刻皺紋,不時往這邊張望,唉聲歎氣。


    旁邊有位女子,十六七歲的年紀,柳眉微蹙,瓜子臉,腰肢盈盈一握。


    眼見著日頭越來越高,任老爺心中愈發焦躁,衙門說派差爺前來,怎麽還沒蹤跡。


    若今日無人相助,他府上恐又要死一親人。


    “爹,那邊有人來了。”旁邊的任盈出聲,“怎麽隻來了他一個?”


    任盈踮起腳尖望去,那少年體態勻稱,雙眼炯炯有神,是個陽光的少年郎呢。


    “這麽年輕,應當不是。”任老爺搖頭,朝少年拱手道。“這位少年郎,來時可曾見到衙門的差爺?”


    韓青看著麵前的老者,拱了拱手,“我是縣衙捕快,韓青。可是任老爺?”


    “原來是韓捕快,怎麽沒見到其他差爺?”任老爺笑容凝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隻有我一人。”韓青搖頭說道。


    “這……”任老爺嘴角抽搐,麵露難色,“此事棘手,還請韓捕快迴縣衙,多召集些人手。”


    “上峰隻派我一人前來,不會再派人手。”韓青見任老爺滿臉憂愁,又添了一句。


    “在下有誅殺妖邪的經曆,還請任老爺相信我。”


    這麽年輕,滿嘴大話,能有什麽手段……任老爺眼角抽動,無奈歎息道:“那就請韓捕快入村。”


    他雖然在村中地位不低,但還沒達到能指使官差的地步,隻希望能平安度過今夜。


    到時這少年郎便知道太爺的厲害,想來定會屁滾尿流的迴去求援。


    “韓公子,我為你帶路,這邊走。”任盈在前方說道:“我叫任盈,你叫我阿盈就好。”


    任老爺跟在後方,望著少年的背影,忍不住唉聲歎氣,滿腹怨氣也不好發作。


    他明明讓人特意去縣衙說明情況,點名太爺的狠辣手段,非常人能夠對付。


    那縣衙竟隻派這麽個小子,看起來年紀與盈盈相當,說他是來除妖還不如說是來相親的。


    看了眼天色,距離夜幕降臨還有三四個時辰,昨夜那般慘烈的景象,他到現在還感到後怕。


    心中也不禁琢磨起還有沒有補救的法子,也難免暗罵縣衙那些個屍位素餐的廢物。


    韓青順著蜿蜒的泥濘路前行,不多時就進入村子裏,幾條土狗搖著尾巴跟上來。


    兩側是年久失修的土屋,家家升起炊煙,有鄉間獨有的煙火氣息。


    任老爺的宅子位於村子中心,是村裏唯一的紅磚房,大門處立著兩個黑色短打的漢子看護。


    不過,一路走來,韓青發現村民和大漢,眼底都有種濃重的恐懼。


    但整個任家村,都顯得死氣沉沉,任家宅子更是掛上白幡,走入其中,能聽見角落中有壓低的啜泣聲。


    任老爺領著韓青用過午飯,這才在堂屋上了茶點,開始為他說明村裏的情況。


    “村子裏,我這一支發家是因為我太爺。他老人家腦子靈活,最巔峰時,還在縣衙幹過捕頭。”


    任老爺抬手,事宜韓青喝茶,又繼續說道。


    “太爺過世後前告訴我們,他死後需得豎起棺材下葬,方可延續我任家輝煌。


    這是因為他遇見過一遊方道人,對方說過先人豎著葬,後人一定棒。”


    韓青喝了口茶,皺眉道:“活屍就是你的太爺?”


    “沒錯,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任老爺瞳孔收縮,發白的嘴唇輕微顫抖著。


    “七天前那個夜晚,風雨大作,雷鳴不斷。第二日,我發現太爺的墓被打開,裏麵隻有被破壞的棺木。


    當時我隻當是那些盜墓的畜生幹的,便派人去衙門報案,但我心裏清楚,這種事多半沒結果。”


    “當天晚上,村裏的狗叫個不停,叫得人心煩。天亮後,府上的雞鴨都被咬死。”


    任老爺擦拭眉頭細汗,隻覺得口幹舌燥,唿吸略沉,“接下來的三天,村子裏不斷有雞鴨被咬死。


    到了第四天,村頭任老七家中的大黃狗被咬斷喉嚨,肚子被掏了個幹淨,那場麵連我都心頭發寒。”


    “更加恐怖的,是當天晚上……我太爺迴家了。”


    啪拉!


    任老爺手中的茶杯在地上砸個粉碎,他連忙示意自己沒事,嘴唇蠕動。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因為村裏詭異的事,我心煩意亂,也沒什麽睡意,便在院子裏靜坐。”


    “月光下,院子裏一片死寂,連蟲鳴都聽不見,我察覺不對,打算迴到房間中。


    就在我邁上石階時,卻發現房梁上倒掛著一個人,那人臉皮如幹枯樹皮,如大蝙蝠掛在梁上與我對視。


    我幼年時見過太爺,家中也有他的畫像,那東西與他一模一樣,分明就是我太爺。


    他張嘴朝我咬來,我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碰巧躲過他的攻擊。


    他一擊不成,竟是沒有再攻擊我,而是轉到其他房間,生生咬死了我的阿祖。”


    任盈在旁解釋道:“阿耀全名任耀祖,是任家長子,我的大哥。”


    任老爺無力靠在椅背上,閉眼道:“聽說這是活屍,有泥胎境後期實力,他迴來就是要殺死所有嫡係。”


    “此乃我任家滅頂之災,還請韓捕快多加重視,快快迴去請援手。”


    “姨父不必擔憂,老太爺的事我來解決,咱不受這捕快的鳥氣!”


    堂屋外,一道壯碩的身影大步而來。


    那人近三十歲,穿了身青色短打,左胸繡著隻紅色飛魚,走起來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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