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你們去食堂吧,我去小賣鋪買個麵包對付一下就是了。”荀迴如是說。


    “都說了,狗哥周日包不去食堂的,走走走,再晚早上剩的包子都沒了。”同桌的於大洋調笑著說了一句,偷偷調整了一下彈道,以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走了。


    但圍在荀迴身邊的人潮並沒有止息,依舊吵吵嚷嚷地七嘴八舌。


    “狗哥,你能表演一下那個嗎,就是那個在胖子走過時大吼‘媽的,我是不是在赤石’還用右臂猛肘他的絕世狠活啊?”人潮中有一個聲音挑了一句。


    說得好,我要是有這個興致絕逼第一個肘你,開玩笑。


    “就是,狗哥純純是曇花一現的天驕,什麽時候來個梅開二度我都佩服他。”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我荀迴就讓你侵犯我的版權做一迴英雄。


    “感覺不如……於大洋帶水槍被狠狠記上黃榜。”


    那倒是,我要追上他了我高中別想畢業了。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荀迴低聲呢喃,停止了自己腦子懟人特化的高速運轉。


    他目光呆滯,嘴巴微張,看起來像是停止了思考。


    下一刻,他黑色的瞳仁慢慢有了光亮,嘴巴也越張越大,就連垂在身側的右臂都舉了起來。


    “我去,大雷!!!”直到此刻,荀迴的聲音才如同驚雷般響起。


    “什麽,大雷?哪裏有大雷?”一雙雙飽含求知欲的眼睛拖動著倔強的頭顱像貓頭鷹一樣向後轉去。


    趁著這個空檔,荀迴撒腿就跑,起身的氣力足以席卷起一陣狂風,健步如飛地逃離了現場。


    “我去,狗哥跑了!”“沒有大雷!沒有大雷!這捷寶騙我們!”“這跑得確實和狗一樣快啊,牛逼。”那群人站在原地評頭論足,述說著自己的不滿,似乎毫不在意食堂裏連打菜都困難了。


    荀迴才不管他們說什麽,蒙頭往藝術樓衝,那裏的畫室一般都是空的,美術生都外出培訓了。


    “媽的,我的座位旁邊像固定刷新點一樣,每周日必刷新這波人,像尼瑪廣州的尼一樣。”荀迴喘了兩口氣,如釋重負地腹誹道,隨後,他歎了一口氣,從褲兜裏掏出一個三明治。


    這個三明治一看就是廉價的工業製成品,裏麵的火腿用的是澱粉腸,麵包本身也鬆鬆垮垮的。


    荀迴猶豫了一會,而後一口咬下去,隨即他的臉上便浮現出複雜的神態,於是他直接如囫圇吞棗般把三明治兩三口吞了。


    荀迴感到自己死了一遭,終於又活過來了。他靠在牆上,有點想嘔但又沒到那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程度,漲紅了臉忍著。


    “這玩意吃三秒不吐出來都是神人了。”荀迴感歎道,“我不信還有人比我還要耐忍,耐忍王如何呢?”


    隨後,他掏出一張餐巾紙,用舌頭舔了舔,那張紙馬上被渲染上了不可名狀的色彩,那是一種無法被定義,無法被理解的顏色,仿佛理所當然就應當是這般光景。


    然而隻是刹那,那份色彩便被一坨厚重且抽象的馬賽克封印了,整張餐巾紙根本就變成了一坨行走的馬賽克。


    荀迴不死心地用力扯著馬賽克,然而隻是杯水車薪,馬賽克依舊堅挺,仿佛永遠不會更易了。


    “好了,這下我可以寫論文了,題目就叫《探究新型人類的唾液酶對自然環境的影響》。”荀迴爽朗地眯眼笑了起來,牙齒在畫室昏黃的燈光下顯現出一種古舊的質感。


    他提溜起那坨馬賽克,像是湯姆提溜起傑瑞一樣,甩了甩,然後緩慢而決絕地送入口中。


    此時那昏黃的燈光流淌過他的全身,像他媽米開朗基羅雕的雕像一樣。


    《食馬賽克的荀迴》。


    “不是,哥們,我蹲你好久了,你呆在這幹啥呀,我去,吃馬賽克……”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我去——”荀迴被嚇得一激靈,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他僵硬地轉過頭去。


    “又是你,我身邊果然是野怪固定刷新點啊。”荀迴暗道。


    他從容地把馬賽克團成一團,藏在手心,隨即朝四麵八方都招了招手,企圖把藏在黑暗裏出聲的那人引出來。


    “哥們,不是,姐們,你過來,來,我給你好好解釋一下。”荀迴的語氣中帶著某種誘惑的意味。


    “你這家夥一定憋了一肚子壞水想怎麽搞我,這種表情我隻在我二舅身上看到過。”那個女聲甚至帶上了濃濃的鄙視意味。


    “不是,你二舅什麽身份,我根本不認識啊。”


    “他是個老賴。”


    “哦,原來是這樣,那還差不多……不對,哪裏一樣了?!!”荀迴直接破防了,直接眼睛一斜,瞪著周遭的黑暗之處。


    “總之,我才不會出來,我去——”畫室黑暗的地方突然響起了畫架倒下的聲音,隨即是一連串畫架,顏料盤,顏料,畫筆劈劈啪啪掉落的聲音,最後,一個水母頭凸了出來。


    平地摔,是平地摔。


    “你這,姐們,拆家一流啊。”荀迴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無所謂,反正到時候別人也會以為是貓幹的。”那女孩拍了拍略有弧度的胸口站了起來。


    她抓了抓腦袋,突然呆住了,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說話:“我去,我算不算被開盒了。”


    荀迴懶得理她,晚自習還有五分鍾就要開始了,自己還急著迴教室呢。


    “好了好了,不管你有沒有被開盒,現在好好盯著我看。”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微微下蹲。


    水母頭下意識微微抬頭,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隻見荀迴擺出了椰樹椰汁封麵女郎的動作,眼睛甚至嫵媚得能滴出水來。


    水母頭雙眼大睜,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地獄般的圖景,大約一秒過後,她才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笑聲掀翻屋頂。


    “唿唿唿唿唿唿唿——”


    “3——”荀迴收起了嫵媚的表情,開始豎起手指麵無表情地數數了。


    “唿唿唿唿唿唿唿——”


    “2——”


    “我超,你是什麽人類新品種,哈哈哈——”


    “1——————”


    聲音戛然而止,水母頭又一次平地摔了,這一次還是進階版的五體投地。


    不過她似乎很滿意現在的姿勢,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荀迴一把把她拉了起來,然後把她不甚溫柔地像植物一樣栽到了座位上。


    “你特麽就這麽喜歡來畫室逛嗎?不知道你這個年級第23名是怎麽考的,尹江樹啊。”


    尹江樹的眼神渙散,像是被催眠了一樣。


    “看到你這個比水母頭我就來氣,能不能學於大洋留一個板寸啊?”


    荀迴對著尹江樹指指點點,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行了,這段時間的記憶清除,填充進去的記憶是你滑倒把畫室弄得一團糟,你整理好了以後又滑倒了,就這樣。”荀迴豎起耳朵一聽,上課鈴都響了,於是有些焦急而又漫不經心地說道。


    接著,他趕忙推開畫室的門,跑出了藝術樓。


    荀迴跑過一盞又一盞路燈,像是從一個月亮奔向另一個月亮。


    在如此清冷的“月光”下,他從頭頂不斷摘下每時每刻都在產生的各式帽子,將它們拋卻在身後。


    無論是禮帽,鴨舌帽,還是棉帽,他全然不顧。


    這些帽子在地上不一會便化作了一泓冷冽的月色,像給地麵鍍上了一層雲的虛影。


    隨後,消弭於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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