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順,那還等什麽呀?!”


    不等秦父做聲,太上皇眼神熱切,看向葉夏出言催促。然,葉夏並未聽太上皇的,她靜靜地看著秦父,再次問詢秦父的意思:“爹,你可要現在服用?”


    秦父嘴角微抿,靜默須臾,頷首:“多年來爹沒少想過自己是誰,家又在哪,都有哪些親人,既然如今有機會知道,那就試試吧。”


    他相信女兒的能耐,但萬一藥丸不起作用,也無所謂,畢竟眼前的老者說的那倆特征,在他身上確實有,因此,即便他不能恢複記憶,身份上和老者是父子關係,估計八九不離十。


    而他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不管是須發全白的老者,還是老者身旁的老仆,二人神色間的情感流露,都不似作假。


    再說,就他目前的身份而言,不過是農夫一個,對方認他做兒子,有何好處可圖?


    “好。”


    葉夏應聲,轉身返迴帳篷。


    ……


    今兒是年三十,用過早飯,葉夏調好餃子餡和下午包包子要用到的包子餡,又揉好麵團,沒等她喊葉紅、葉斌葉宇哥倆過來幫忙包餃子,葉紅三人就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似的,不約而同走進廚房。


    “姐,我和你一起包餃子。”


    洗過手,葉紅圍到案邊對葉夏說了句,聞言,葉夏彎起唇角:“好。”


    這時葉斌和葉宇洗好手,同聲說:“大姐,我來擀餃子皮。”


    哥倆音落,葉斌瞪向葉宇:“小屁孩一個,你會擀餃子皮嗎?去去去,一邊玩去!”


    被兄長像扇蒼蠅似的往廚房外趕,葉宇很不服氣,一雙眼睛圓瞪,鼓起腮幫子說:“三哥你少小看人,擀餃子皮又不難,我……我保準一學就會。”


    葉斌翻個白眼兒:“大冷天的你就別添亂了,迴屋坐炕上看看書聽聽收音機不舒服?”


    “我不要好吃懶做!”


    他雖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且自幼受被家裏人疼愛,但他


    不是五穀不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麽都不會做的舊社會嬌少爺,何況現如今,爺奶和媽媽都沒了,家中隻剩下他們姐弟四人,既然姐姐和兄長都能做的事,他為什麽不能做?


    “沒人說你好吃懶做。”


    葉斌見葉宇眼眶微微泛紅,不由心裏一軟,好聲好氣說:“你還小,這裏用不到你,乖,坐炕上看書又暖和又能學到知識,明年三十你想幫忙三哥絕不攔著你。”


    “好了,小宇想幫忙就讓他留在這。”


    葉夏笑看眼哥倆,說:“三弟你來和大姐一起包餃子,你二姐擀餃子皮快,她一個人就能供應咱們兩人,至於小宇,給他根小擀麵杖,讓他在旁慢慢學著擀皮便是。”


    “行,都聽大姐的。”


    葉斌不再有意見,招唿葉宇圍到案邊。四姐弟,兩個擀餃子皮,兩個負責包餃子,不用多說,葉紅擀餃子皮的速度快得很,


    且是一次擀兩張餃子皮,至於葉宇學得認真,擀得慢,但擀出的餃子皮圓圓的,薄厚均勻,得到葉夏好幾句誇讚。


    “姐,你這包餃子的速度可真快!”


    葉斌雙眼發亮,手上動作不停,盯著葉夏包的餃子說:“而且姐你包的餃子好漂亮,看著就香。”


    包餃子對有的人來說是技術活,然,於葉夏是再簡單不過的手工,她十指靈巧,包餃子的速度是既快又不失優雅,仿若從枝頭上掐一朵花似的,簡單從容,優雅閑適。


    “嘴巴這麽甜,等處對象的時候,肯定特會哄女孩子開心。”


    葉夏笑看眼少年,出言打趣。


    “姐……我還小呢!”


    葉斌臉頰又紅又燙,被葉夏打趣得很是不好意思。


    “不小了,再過個三五年,就可以和女孩子處對象了,不過,咱們家的孩子都得記住,絕對不能拿感情當兒戲,


    既然想要和對方談朋友,那就要認真對待,若相處一段時日,覺得雙方不合適,和平分手即可,切忌用過激行為。


    另外,你們都給我記住,強扭的瓜不甜,如若對方無意,最好轉身,不要去胡攪蠻纏,做沒品的事。”


    葉夏是隨口說的,聽在葉紅耳裏,不自主地聯想到她自個身上,禁不住開口:


    “大姐……我不會再那樣了!”


    葉夏聞言先是一怔,旋即說:“之前與你說過,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生幸福,你也無需把過去的事一直放在心裏,大姐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遇到於你來說是對的那個人。”


    葉紅輕“嗯”一聲,沒再說話。


    “姐,我真得還小,你不用這麽早對我說那些的,但你說的我都會記住。”


    葉斌如是說著,表情異常認真。


    他可不會隨便去喜歡一個女孩子,更不會去做添狗,去喜歡一個不喜歡他的女生!


    葉宇豎著耳朵在旁聽著,一個沒忍住,很認真很認真地對葉夏說:“大姐,等我長大了,我要找一個像你一樣好的女孩子談對象!”


    葉夏一聽這話禁不住笑出聲,葉紅跟著發笑,葉斌則“嗬”了聲,瞥眼葉宇說:“那你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臭小子野心倒不小,竟想找個像他們大姐一樣漂亮能耐的女孩子做女朋友,白日做夢去吧!


    “找不到的話打光棍就打光棍,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葉宇聳聳肩,完全一副小大人樣兒,逗得葉夏又一次笑出聲。說起來,葉夏是真沒想到會這麽快迴來,


    迴到這個世界的弟弟妹妹們身邊,記得那日在邊關城池看著便宜父親服下藥丸,看著對方因藥物刺激腦部神經突然暈倒,看著對方在榻上醒過來,


    看著對方和親人相認,那一刻,她沒多大感覺。這是實話,畢竟她和那位老者不熟,即便對方是她那具身體血緣關係上的祖父,


    可十多年沒在一起生活過,要說一夕間知道對方和自己有血緣關係,激動得熱淚盈眶,這絕對是假的,


    起碼在她這是假的,哪怕她這個人有很強的共情能力,也難對一個十多年不曾見過,不曾聽說過的親人生出激動情緒。


    而讓她驚訝的是,那位老者竟是大景太上皇,她的便宜父親是太上皇的嫡幼子,是皇帝的胞弟,是大景失蹤多年的寧王殿下。


    忽然間身份由農家女變成寧王嫡女,變成皇帝的嫡親侄女兒,變成太上皇的嫡親孫女,遇事向來淡定的她,


    當時卻驚訝外露,然,僅片刻,她便恢複常態,想著護她家二福平安長大的計劃需要調整調整。畢竟她是寧王嫡女的身份和皇家無疑扯上直接關係


    ——二福,太子嫡子,將是她的堂侄兒。


    有這層關係在,她有必要看著歹人把一個小嬰兒從東宮劫走?


    再自個截到手,養在宮外,另外尋時機迴皇室認祖歸宗?暗自琢磨,葉夏發現先前的計劃不免有些麻煩,


    就這麽著,原有的計劃被葉夏推翻,她決定少走彎路,幫著太子揪出藏匿在暗處的歹人,以堂姑姑的身份,保護她家二福,太子嫡子,陪伴小家夥長大。


    在邊關城池認完親,葉夏和秦父還有太上皇迴到桃溪村,拿出另一顆藥丸給秦母,看著秦母服用,看著秦母同樣因藥丸刺激腦補神經暈倒,看著秦母在床上醒轉,緊跟著,她再一次麵露驚訝。


    秦母,她的便宜母親,恢複記憶後,告訴全家人,她本是京中汝南伯府嫡女,一次出府去城外香火鼎盛的寺廟給家人祈福,


    並給外放做官的胞兄求平安符的路上突遇匪徒,為避免被匪徒抓住禍害,府中的護衛拖住匪徒交戰,車夫駕車向距離不到五裏地外的寺廟疾馳,


    熟料,馬車驀地側翻,奶娘和倆貼身大丫鬟為護她周全,兩人在甩出馬車後頭部撞上大石,當場身亡,


    一個渾身是傷,卻還牢牢地將她護在懷中,不成想,一蒙臉匪徒提刀豁然現身,二話不說,給剛從地上爬起的車夫,和護著她的奶娘一人一刀,接著她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等她再醒過來,發現和十多個相貌漂亮的女孩子被關在一間屋裏,從那些女孩子嘴裏,得知她已身在西北一個小縣城附近,


    得知那些女孩子有的是被家人賣給人牙子,有的是被人迷暈到人牙子手上,總之,她們很快就要被賣進縣城的娼館裏,


    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了解到自己的處境,自然得想法子逃脫,結果,第一次出逃就被人牙子抓迴,


    見她反抗厲害,硬願去撞牆尋死都不屈服,人牙子暴怒,用棍子抽打她時一下子沒收住力,一條腿就那麽被打折了。


    請大夫隨隨便便醫治了下,養了兩個多月,人牙子發現她的腿落下殘疾,便將她放在身邊做粗活,因為娼館不要瘸子,人牙子身邊正好又缺個做飯洗衣的,這給了秦母逃脫火坑的機會。


    裝溫順,裝邋遢,在人牙子放鬆警惕的時候,懷著逃不出人牙子的魔爪就去死的心誌,秦母逃出人牙子在縣城的破落小院,逃出城門。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西北距離京城太遠了,身無分無,迴不去……而且就算能夠迴去,以她的遭遇,隻會成為汝南伯府的恥辱,最終要麽被關進家裏的小佛堂,要麽“病亡”。


    擔心被人牙子再次抓迴去,又沒銀錢迴京,秦母瘸著一條腿漫無目的地走著,餓了就啃藏在身上的幹餅子,渴了就在沿路的住戶家裏借口水喝,或是忍到有河水溪水的地方再飲用。


    暈倒在清溪村村口前,秦母是有記憶的,被秦父從村口救迴家,額頭和臉上沾有幹涸的血漬,結合秦父說的,


    多半是秦母暈倒在清溪村村口時,頭部撞擊到石塊上,繼而在人醒過來後,忘記自己是誰,家在拿,隻知名叫“婉娘”。


    聽秦母說完身世和落難過程,葉夏隻覺秦母和秦父還真是有緣分,同時唏噓不已。


    一個是深受寵愛的皇子殿下,為護兄長為救侄兒被匪徒逼到絕境不得不跳崖保侄兒一命,一個是伯府貴女,


    為給家人祈福為給兄長求平安符路遇匪徒落到人牙子手上,為逃脫火炕,被打折一條腿。前者被一位好心人搭救,後者被前者搭救,


    兩人又走到一起,生兒育女,皆無過去的記憶,愣是在一個偏遠山村裏生活了近二十年,這究竟是多有緣分,才鑄就出這麽一段驚險、悲中帶喜“有緣千裏來相會”的佳話?!


    葉夏被秦父秦母的身世驚訝到,相比起她很快恢複淡定,秦時瑾秦時瑜哥倆直至當晚睡前,都暈暈乎乎的,


    二人覺得自己在做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就跑到葉夏屋裏,嘀嘀咕咕說了半宿,倆兄弟什麽時候走的,


    葉夏不知,隻知自己第二天醒過來,發現是躺在炕上而非床上,發現自己已然不在大景。由於年三十將近,


    葉夏每天除過正常上班還要忙活家裏,就沒顧上想大景那邊的事兒,今個這會子一個走神,不自主地便想起秦父恢複記憶和太上皇相認,及秦母恢複記憶的事兒。


    姐弟四人包餃子既溫馨又迅速,沒用多長時間,就包好二百多個餃子。


    著葉斌將放在木盤、簸箕裏的餃子端去院裏凍著,葉夏把調好的包子餡用筷子攪拌了下,對葉紅說:


    “中午蒸兩鍋包子,下午咱們歇著,然後早早做年夜飯,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嗯。”


    葉紅點頭,沒用葉夏吩咐,就開始在案板上揉蒸包子的大麵團。


    “姐,我來給咱燒火。”


    葉宇說著,就坐到灶膛前,喊葉斌:“三哥,你好了沒有?快點過來給鍋裏添水,咱家要蒸包子囉!”


    兩鍋包子,一鍋是二合麵做皮,一鍋是純白麵做皮,其實葉夏想全蒸白麵包子,畢竟她空間裏有的是麵粉,


    好吧,即便不去考慮空間這個存在,就她現如今手裏握著的錢票,想一家人頓頓吃白麵,都不是難事,


    但這麽做過於張揚,萬一有那串門子的,心思歪點,看到她家頓頓吃白麵,包兩鍋白麵包子,難保不會在村裏扯閑話。


    思來想去,葉夏覺得低調點沒壞處。


    “姐,我姐夫是不是今天放假?”


    給鍋裏添好水,葉斌隨口問葉夏。


    “是今個。”


    葉夏迴應。


    “我姐夫自從在縣裏上班後,整個人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你是沒看到,不僅咱大隊的女知青,就是隔壁大隊的知青,一看到我姐夫,個個狠不得把眼睛黏到我姐夫身上。”


    葉斌坐在灶前另一張小板凳上,與葉夏閑聊起來。


    “這說明你姐夫魅力無邊。”


    葉夏笑說。


    “沒錯,我姐夫確實很有魅力,人長得好看又精神,個頭也高,還有份好工作,別說咱們這十裏八村找不到一個像我姐夫一樣的男人,就是咱們縣怕是都難找到。”


    “你很崇拜你姐夫?”


    “這還用說?!姐,我給你說啊,我姐夫真得很厲害,不僅對課本上的知識吃得透透的,而且還懂好多課本上沒有的知識,


    早前你周末去衛生所給人看病,我在家翻看高一的數學課本,正好我姐夫來家裏,聽我說有道題不會,看一眼,就用好幾種方法解出那道題,思路和你給我講題時一樣清晰,很容易聽懂呢。”


    “你在看高中課本?”


    “嗯。初中的我都學完了,就想著提前看看高中課本,反正明年九月我就要讀高中,早點學習高中知識等正式讀高中時會輕鬆些。”


    “挺好的,日後遇到不懂的問我問你二姐都可以。”


    “哦。”


    下午五點多鍾,陸向北把領來的春節福利在自行車放好,長腿一跨,腳踩踏板,就騎向機械廠大門口。


    “洛懷民!洛懷民你等等……”


    就在陸向北騎車駛出廠大門口之際,身後傳來一道女聲。


    陸向北眉頭微皺,減緩騎車速度,而後捏住車閘,左腳支地,迴頭望向聲源。


    技術科新來的研究員,和他一樣是“空降”的,據說是京市來的,陸向北和對方雖同屬一個科室,但並不熟,


    甚至沒說過幾句話,且這幾句話,是對方找他搭話,拿圖紙請教他問題,這種情形下,他自不能不迴應對方。


    “你這是要迴家嗎?”


    劉海瓊騎車在陸向北身旁停下來,看眼陸向北自行車上廠裏發放的春節福利,指指她自行車後座上的米麵和車把上掛著的一斤食用油,微笑說:


    “這是我領的節日福利,送你啦!”


    語聲輕快,說著,劉海瓊邊自行取下網兜,很是熟稔地指揮陸向北:“米麵你自個拿到你車上,你是不知道,在領這些東西時可把我累得夠嗆,趕緊地,別耽誤你迴家。”


    陸向北沒動,淡淡問:“劉同誌可還有事?”


    劉海瓊一怔,故作不高興:“你幹嘛這麽生分?洛懷民,咱們可是同一個科室的同事,我都與你說過不下五次,不用稱唿我劉同誌,直接叫我海瓊就好,你是沒記住,還是有意要和我生分?”


    “既然劉同誌沒其他事,那我就不奉陪了。”


    陸向北腳上一個用力,立時騎車行出十多米遠。


    劉海瓊見狀,抿了抿唇,騎車追上去:“洛懷民,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把自己領到的米麵油給你,你做什麽不要?洛懷民,你停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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