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這彩虹屁,把尊貴的康熙帝又一次氣得不輕。


    “孫兒謝謝皇瑪嬤,孫兒會比皇叔(阿瑪)更孝順皇瑪嬤!”


    裕親王府世子和常寧的倆兒子朝葉夏打千一禮,態度誠懇,比之常寧有過之而無不及。


    “臭小子,皇額娘有我這個做兒子的孝順,用不著你們獻殷勤。”


    常寧瞪眼兒子侄兒,接著朝康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皇上,皇額娘也有給我做騎馬裝呢,迴頭我就穿出來給你看看。”


    “沒時間。”


    誰要看他的騎馬裝?朕有那麽閑嗎?


    幼稚!


    康熙腹誹弟弟常寧一句,打馬陪葉夏緩緩前行,良久,他清清嗓子輕喚:“皇額娘。”


    葉夏轉頭看向康熙:“……”


    “您該不會也有給我二哥做騎馬裝吧?”


    康熙壓低聲音問。


    殊不知,常寧等人就在他身後隨行,把他那句自以為壓得很低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我隻是把製衣圖讓人送到他們府上,至於你二哥的福晉有沒有給二哥做,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葉夏哪不知康熙的心思,她好笑地搖搖頭:“你這身最為特別,用不著吃你二哥和常寧的醋。”


    “吃醋?兒子沒有,絕對沒有。”


    康熙如小孩兒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葉夏低笑:“你們呀,怎麽都像長不大的孩子呢?皇額娘答應你,日後想到好事物定先告知與你,”


    說到這,她忽然想到什麽,禁不住笑眯眯接住前話:“正好我這會兒想到一事物,或許於你有大用處。”


    康熙眼睛發亮,好奇地看著葉夏:“皇額娘快說,兒子迫不及待想聽到呢。”


    葉夏也不賣關子,直言:“蒙古各部以放牧為生,朝廷可以收購蒙古的羊毛,將羊毛加工織成一種保暖衣物,這不僅可以返銷給蒙古各部,也可以賣給關內各州府百姓。”


    “剪羊毛這我是知道的,用剪下的羊毛編織毯子,蒙古各部沒少往宮裏送,可那玩意鋪在地上倒還好,穿在人身上豈不紮人?”


    康熙提出疑問,但他心裏清楚知道,如果羊毛真能編織成保暖衣物,如果編織好的衣物不紮人,如果真有保暖效果,那麽這於他,於朝廷皆是好事。


    “直接織成衣物是不行,但經過加工,再將羊毛紡成毛線,手感柔軟著呢,如果再染色成各種顏色的毛線,用這些毛線去織毛衣、


    毛褲、馬甲,穿在身上既好看又輕鬆還保暖得很,最關鍵的是,在天氣轉冷,用不著穿棉衣的時候,我想,人們肯定很喜歡這種用毛線織成的衣物,


    畢竟美觀嘛,總比天剛一轉冷就把棉衣穿上身,那樣既顯得臃腫,又難免會感到太熱,而不穿棉衣,又免不了受冷,或許你會還說可以裏三層外三層多穿幾件衣服,


    但這樣穿起來會很麻煩,而用毛線織成的衣物,就解決了人們在天氣轉冷,卻不是很冷,及天氣轉暖,脫下棉衣感到冷,不妥卻感到熱的情況下穿衣問題。”


    葉夏隻說表麵,至於收購樣貌,加工羊毛成毛線,織成衣物返銷蒙古過程中蘊藏的深意,就由身旁這位帝王自個想吧。


    “羊毛收購過來肯定便宜,加工後織成毛衣賣迴蒙古,價格肯定翻好幾倍不止,好,這很好,皇額娘,你這法子太好了,可是這要找到懂得加工羊毛的人,怕是不易啊!”


    染色,江南那邊多的是,哪怕一開始不知道該如何給毛線染色,但琢磨琢磨,那些染色紡肯定能琢磨出來,但加工羊毛估計難。


    “加工羊毛這事兒,我和小七來想法子。”


    一聽葉夏這話,康熙微蹙的眉頭立時舒展,笑說:“對呀,皇額娘腦子好使,小子又是腦瓜子轉得快的,有他和皇額娘一塊琢磨如何把羊毛清潔、加工柔軟,肯定用不了多長時間。”


    慢悠悠又朝前騎出一段路程,葉夏有些倦了,便在便宜兒孫們陪護下,迴到車輦上繼續趕路。


    斜躺在車內軟榻上,隨著車輦輕微晃悠,葉夏迴想著曾看過的有關康熙北巡、木蘭秋彌等活動的史料。康熙之所以每隔數年進行一次北巡、木蘭秋彌等活動,用意在於加強北部邊防,密切與蒙古部的聯係,以達到鞏固清王朝統治的目的。


    當然,北巡塞北,與蒙古部取得更密切聯係的同時,其實康熙還帶著威懾作用,免得蒙古部忘乎所以,對朝廷生出不臣之心。


    再就是,為使大清江山後繼有人,康熙吸取史上曆代帝王管教王子王孫方麵的經驗教訓,把教育考察皇子的範圍從封閉的宮廷活動,擴展到宮廷以外的天地,譬如塞北巡查、木蘭行圍,就是諸位皇子表現自我,康熙考察皇子的重要途徑。


    換句話來說,塞外已然成為皇子們的一個戶外考場。


    唉!做皇子不容易,做皇帝更不容易,但曆朝曆代偏偏就有不少皇子爭搶著廟堂上那把高椅,然,坐上去,不管通過哪種途徑坐上去,真正能成為明君,流芳千古的卻不多。


    在戲劇《七品芝麻官》中有一句台詞,叫做“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迴家賣紅薯”。那麽做皇帝如果沒有足夠的責任感、沒有足夠的能力治理好國家,又何必一開始去爭搶,去登上高位?


    人啊,做任何事都需量力而行,需找準自我定位,否則,這是對己對他人都不負責任的行為。


    來到這大清,成為仁憲太後,有她潛移默化教導過的皇子們,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清史上的奪嫡大戰?葉夏思索到這,嘴裏禁不住喃喃一句:“應該不會吧……”


    李嬤嬤就在邊上坐著,方便隨時服侍主子起身,隱約間她似是聽到葉夏出聲,不由問:“主子,您是有什麽吩咐嗎?”


    “……”


    葉夏怔了下,擺擺手:“沒有,你累了就眯會,不用管哀家。”


    李嬤嬤見葉夏沒事兒,就沒再多言,卻也沒有聽葉夏所言閉眼小憩,她是奴才,伺候好主子是最當緊的事兒,怎能因為主子體恤,


    就不知分寸地順杆爬,坐在旁隻顧自個休息,忘記自己作為奴才的本分?所以,心中定位準確,李嬤嬤不容許自己犯錯。


    哪怕一丁點錯誤,在李嬤嬤這,都是不被她自個允許的。


    一路走走停停,由一百二十多輛大車、兩萬餘人的康熙巡幸隊伍自京城起駕,途徑密雲縣,從北古口過長城,然後經過敖漢部、


    親曼部、紮魯特部,直抵科爾沁部。這是孝莊的故鄉,是清朝好幾位皇後的故鄉。提前得知皇帝北巡要來科爾沁,科爾沁部在康熙到來這日,


    無疑以最隆重,最盛大的儀式歡迎康熙的到來,歡迎他們科爾沁出的太皇天後、太後的到來,歡迎諸位皇子的到來。


    隨康熙此次北巡的皇子有:皇長子胤褆、皇四子長生、皇五子萬黼、皇六子胤祉、皇七子胤禛(顧墨塵)、皇八子胤禶、皇九子胤祺。


    康熙在北巡行進中告訴這些兒子,說他們身上都留著科爾沁蒙古的血液,清皇室和科爾沁王公世修秦晉,永結國姻,是太祖努爾哈赤定下的國策,


    僅皇太極和順治帝在科爾沁左翼中旗莽古斯家族娶走四位女子做皇後,科爾沁蒙古是清廷用血緣和情感建造的屏藩朔漠的長城。


    而皇子們眼下並不知,康熙帝現在也沒告訴諸位皇子,數年後平定準葛爾叛亂中,科爾沁部將會佯裝內應,誘噶爾丹南下,


    在召莫多戰役中,殲滅噶爾丹數十萬大軍,使其元氣大傷,由此足見科爾沁部在維護國家統一中,做出了重大貢獻。然,


    這都是未來要發生的事兒,康熙即便是帝王,卻也隻是人不是神,無法預測未來,自然就無法告知皇子們科爾沁部在數年後的平定準葛爾叛亂有起過何等作用。


    站在熟悉的土地上,看著一個個蒙古包,看著那如同厚厚綠毯似的草兒,在碧藍天空映襯下,是那麽清新,是那麽美好,


    孝莊隻覺精神頭異常得好。她被蘇麻喇姑和葉夏攙扶著,身後跟著慧妃和陪聖駕而來的兩個低位嬪妃,既蒙古王公大臣的內眷,


    眉眼間笑意蘊染,走在腳下的綠毯上,望向遠方稍有起伏的綠波,聽著質樸高亢的蒙古民歌,忽然感歎:“科爾沁還是以前那個科爾沁,可故人卻難再見。”


    蘇麻喇姑知道她家格格嘴裏的古人都指的是誰,但生老病死乃世間規律,誰都無法阻擋。


    駿馬在奔馳,牧民在歌唱,草原上的小花和牛羊還有牧人與駿馬,組成一幅極為優美的畫,這畫在孝莊眼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當然,在葉夏眼裏亦熟悉得很,畢竟她有著仁憲太後的記憶,在踏上草原的一瞬間,和孝莊的心境幾乎無二樣。


    ——油然而生的親切感。


    綠草如茵,風兒吹過,清淡的草木香味撲鼻而來,令人如癡如醉、倍感心曠神怡。


    北朝民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在這兒被彰顯的淋漓盡致。似是覺得身後跟的人太多影響自己在故鄉的土地上憶親人,


    孝莊著慧妃帶著那倆地位嬪妃,及蒙古福晉們和大清嫁到科爾沁的公主們全都退下休息,隻留蘇麻喇姑和葉夏在身邊陪伴。


    不過,在孝莊身邊伺候的兩個大宮女和伺候葉夏的李嬤嬤、鳴煙、鳴翠有被留下,默默隨在主子們身後伺候,以便隨時上前伺候。


    他們中有捧著糕點瓜果的,有捧著軟墊的,有捧著噴香奶茶的,而李嬤嬤手上則捧著一把二胡,這是葉夏吩咐讓帶著的。


    如此優美的草原,皇帝帶著皇子們和蒙古大臣們在說事兒,按規矩,女眷不能留著旁聽,那麽逛逛這草原,如何能沒有音樂?


    “琪琪格,你帶著那把胡琴出來,是要拉曲子給皇額娘聽麽?”


    孝莊被蘇麻喇姑扶著緩緩坐在草地上,她像是忘記宮人手中還捧著軟墊,就那麽隨意地就地坐了下來,滿目慈愛地看向正要坐在她身旁的葉夏。


    聞言,葉夏微笑點頭:“這麽美的草原,不拉首曲子怎麽能行?”


    見她語氣調皮,說著還眨眨清亮可見底的眼睛,孝莊笑嗔:“蘇麻,你看看這皮猴子,在宮裏端莊得很,這一迴到草原上,就原形畢露了。”


    蘇麻喇姑笑笑,倒是沒有說話。


    “這裏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嘛,而且大家都像是自由飛翔的鳥兒,自由奔馳的駿馬,我不自主就迴想起小時候,難免放得開一些。”


    “還放得開一些?我看你啊,這一路上的皮樣兒絲毫不亞於保清他們。”


    “皇額娘怎麽能拿我和保清他們比呢?他們還是小孩子呢!”


    葉夏坐到孝莊身邊,鼓起腮幫子,露出一副小女兒家的嬌態,逗得孝莊樂嗬不已。


    見自家格格高興,蘇麻喇姑亦高興得很,這時,葉夏接過李嬤嬤呈上的二胡,看眼保清等皇子不知何時同京中隨駕前來王府世子,


    大臣府上的貴公子們還有蒙古王公子弟,一大撥人騎著駿馬奔馳在草原上,看樣子像是在比賽,不由想起一首二胡名曲《賽馬》,心裏這般想著,她手上立時見行動。


    《賽馬》是以內蒙古人民在傳統節日“那達慕”盛會上進行賽馬比賽作為背景,由著名作曲家黃淮海於六四年創作的,


    後麵又有閔慧芬大師改編,再往後,經沈立群同誌再次改編,演繹成後來大家聽到的更為短小精悍的版本,舞台效果更為強烈。


    曲調明快,完美詮釋了奔馬馳騁千裏草原的壯闊景象,想把這首曲子拉好,需要有極強的表現張力,極強的表現力,外加極強的表現欲望。尤其是曲子最後,用胡琴所表達出的奔馬嘶鳴的那段音樂,是全曲的高潮,直至樂曲結束。


    如何評價《賽馬》拉得好壞,就看聽完整首曲子,能否讓人深刻聯想到那達慕大會的盛況。


    從葉夏手中的弓弦奏出第一個音符起,孝莊和蘇麻喇姑就被吸引住心神,同樣的,李嬤嬤等在旁侍候的宮人亦被深深吸引,


    好叭,就連正在賽馬的皇子們和一眾貴公子、蒙古王公子弟,都不由拽著馬韁,減緩馬兒奔跑的速度,迴頭望向曲聲傳來的方向。


    “是皇瑪嬤在拉二胡。”


    “皇瑪嬤拉的這曲子我都沒聽過,不過,這曲子聽起來好像很適合咱們現在比賽用。”


    “曲名叫《賽馬》。”


    “七哥,你咋知道呀?”


    “我在宮裏聽皇瑪嬤拉過,你們難道沒聽過?”


    “沒有。”


    “我也沒有。”


    皇子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忽然,胤褆揚起手中的馬鞭,隻見他騎的馬兒瞬間如離弦之箭,疾馳遠去,接著,大家像是反應過來,繼續前麵的比賽,嘴裏喊著“駕”,個個熱血沸騰,想超越對方,成為這場賽馬的勝出者。


    曲聲激昂熱烈,駿馬奔騰激越,縱橫馳騁。孝莊望著駿馬上的少年們,耳邊迴蕩著令人心情澎湃動容的樂曲,神色時喜時悲,


    她想起年少時不少往事,想起她和哥哥們打馬比賽,想起那個他……那個早已離她而去,卻被刻在心底的高大偉岸身影,


    想起他們在草原上騎馬馳騁,想起他們的歡聲笑語,想起他們有情卻無緣走在一起,不知何時,孝莊眸中淚水滴落,她整個人陷在對往事的迴憶中。


    察覺到孝莊的情緒變化,一曲《賽馬》落下最後一個音符,葉夏莫名地想起電視機《孝莊秘史》,待她迴過神時,手中的二胡已拉出《孝莊秘史》中的主題曲《你》,且隨著曲聲響自個吟唱起來:


    “你從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馬背上,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一絲淺笑讓我心發燙……”


    蘇麻拉姑聽到葉夏吟唱的這首歌,一時間激動一場,她覺得這歌兒就像是為她家格格專門寫的……


    “……你在那萬人中央,感受那萬丈榮光,看不見你的眼睛,是否會藏著淚光……”


    葉夏的嗓音真得很好聽,一點都不像是四十來歲女人該有的聲音,清越動聽,如山澗清泉,夾帶著絲絲甜意。


    “格格!格格,您還好吧?”


    輕聲唱完兩遍,葉夏把二胡交由李嬤嬤收好,聽到蘇麻喇姑在和孝莊說話,她抿了抿唇,對孝莊說:“皇額娘,剛才那首歌是送給你的,好聽嗎?”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孝莊接過蘇麻喇姑遞來的帕子擦拭了下眼角和臉上的淚痕,方滿目慈愛地笑著迴應葉夏:“好聽,皇額娘很喜歡,謝謝琪琪格了。”


    在科爾沁部逗留了數日,康熙移駕木蘭圍場,隨行人員在前麵兩萬多人基礎上,多出科爾沁部這邊數百人。


    而在木蘭圍場這邊,康熙起帳設宴,招待蒙古各部王公。


    歡宴期間,還舉行了詐馬(速度賽馬)、什榜(演奏蒙古音樂)、布庫(摔跤比賽)等活動。


    除此之外,就是大型活動圍捕狩獵。


    這日,在康熙一聲令下,皇子、親王、貝勒、貝子率先騎射獵殺,緊跟著是八旗精兵、蒙古鐵騎大規模圍射,一時間鑼鼓喧天,萬馬奔騰、箭如雨下……


    “去玩吧,跟著那些福晉一起去轉轉,看看能獵到什麽野物,不用在帳子裏陪我這老婆子。”


    孝莊靠在榻上的大引枕上,笑對葉夏說:“換上你那套騎裝,這樣狩獵方便,記得不要去林子深處,更不可以甩開護著你的侍衛。”


    葉夏抿唇靜默須臾,說:“那我抓隻活著的紅狐迴來送給皇額娘。”


    “好,皇額娘等著。”


    孝莊笑說了句。


    “有奴才在這照顧主子,太後盡管去玩吧!”


    蘇麻拉姑接過宮女奉上的茶水,捧到孝莊跟前,葉夏見狀,忙伸手扶孝莊坐好:“那我去啦。”


    “去吧,注意安全。”


    孝莊叮囑一句,目送葉夏走出帳子。


    木蘭圍場這邊的林子很大,一眼難望到頭,遠遠看過去,宛若綠雲隨風飄蕩。葉夏沒有和那些喜歡圍獵的福晉們一起,她騎在馬上,身後跟著小林子、小鬆子倆小太監和十多名身強體健,保護他的侍衛。


    她沒背弓箭,亦沒肩挎顧墨塵研製的五連發半自動火銃,而這兩樣狩獵工具,要麽被小林子背著,要麽就被小鬆子背著,


    不是葉夏不想自個攜帶狩獵工具,是李嬤嬤和高全怕累著她這個主子,說什麽都要小林子、小鬆子把弓箭、火銃給背著,等進了林子,需要用到,再由小林子二人呈上便是。


    但說實話,葉夏並不想捕殺獵物,尤其是後世的稀缺物種。然,大清的木蘭圍獵卻是不會管那些的,且在這固有的環境下,她能說什麽?


    阻止?


    別開玩笑,人家這圍獵有著自己的目的,聽得進去她講的大道理?


    再說,皇帝代表皇權,代表最高皇權,哪怕她是太後,在皇帝麵前,有些話也不是她能說的。


    更何況這大清的木蘭圍獵說蘊藏的目的具有政治意義,她除非想和康熙對著幹,想把封建皇權徹底推翻,盡管去阻止圍獵,說哪些哪些動物後世會亡種,別去射殺它們。


    那麽估計她這兒剛音落,等著她的就是一死吧。


    後世?因為她提到後世,這說明什麽?


    說明她是個異類,康熙能留她活著?


    即便康熙膽正,不怕,留她一命,大臣們呢?


    眾口鑠金,為大局著想,死,她是避不過的。


    怕死嗎?


    不怕,但她不喜歡窩窩囊囊,被當做異類處死,那樣死的太沒尊嚴,是她不願接受的。


    所以,在這圍獵中,她能做到的,就是自己不去射殺稀缺動物。


    如是想著,葉夏卻不知危險正在靠近八歲大的雍郡王胤禛,她的親親小兒子顧墨塵。


    “大哥,八弟不舒服怕是參加不了比賽了,不然他一會在馬上再顛一顛肯定更難受。”


    顧墨塵目含憂色看眼八皇子胤禶,對騎在馬背上正朝他望過來的胤褆說:“要不我送八弟迴帳子,大哥和其他哥哥們看顧著九弟繼續參加狩獵比賽。”


    “這麽做,就等於你和八弟放棄了比賽,你可想好了?皇阿瑪在賽前說過,比賽結束,根據獵到的野物進行論賞。”


    胤褆好心提醒。對於八阿哥胤禶,他是沒多少感情的,一是對方的額娘位分低,和他額娘沒什麽交集,二是八阿哥和他這個大哥也不怎麽親近,


    但七弟卻不同,他和老二還有太子及老四、老五、老六,都是看著老七長大的,且都極為喜歡老七這個弟弟,又豈會


    看著對他也很好,也很喜歡他的七弟放棄這次在皇瑪嬤麵前表現的機會?


    顧墨塵知道對方這是為他著想,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淺淡的微笑:“以後有的是機會參加比賽,大哥和各位哥哥們還有九弟好好比賽,我和八弟等著你們都取得佳績。”


    見顧墨塵意決,胤褆倒沒再說勸阻的話,但他吩咐跟著自己的護衛出列四人,跟著護送顧墨塵和八阿哥,卻被顧墨塵出言擋下:


    “大哥不必如此,我和八弟有護衛跟著,這林子裏雖說已排查,不會有大家夥出現,但身邊多帶點人還是安全些,再說我和八弟原路返迴,一會就能出林子。”


    每個皇子身後有跟八名侍衛護周全,顧墨塵和八阿哥胤禶兩人的侍衛加起來有十六名,顧墨塵覺得他們出林子應該很安全。


    狩獵開始沒多久,如果不是肚子實在難受,八阿哥胤禶說什麽都


    不會中途退賽,還連累他最喜歡的七哥跟著退賽,這會子,八阿哥心裏又難受又感動,抱著肚子趴在馬背上,眼眶紅得像兔子眼睛。


    “那行,你和八弟出林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


    胤褆叮囑顧墨塵,接著又對護衛顧墨塵和八阿哥胤禶的侍衛們說:“務必安全護送雍郡王和八阿哥迴到帳子裏。”


    十六名侍衛眼神堅定,氣應聲“嗻。”


    但若仔細去看這些侍衛的話,其實不難從中看出有一人神色有異。


    “八弟,你要不和我同乘一匹馬?”


    八阿哥許是腹部太痛,隻見其額頭上冷汗涔落,臉色煞白如紙,看得顧墨塵心裏禁不住一緊,但他的提議並未得到八阿哥胤禶同意:“七哥,我沒事,我能堅持住。”


    他已經拖累七哥不得不放棄比賽,若再和七哥同乘一匹馬,萬一出林子途中有個萬一,豈不是又要拖累七哥?畢竟馬兒跑的話,馱一個人比兩個人要來得輕鬆些。


    不是八阿哥胤禶想得太多,是皇宮的裏孩子打小就成熟,而這狩獵的林子又茂密又大,他們雖說沒在林子深處,卻也起碼已快到林子中間,現在要處林子,即便原路返迴,誰又能保證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康熙這會兒正在一群侍衛護衛下拿著弓箭興致勃勃地尋找著獵物,在他身後還跟著不少武將,都端坐在馬背上,盯著周圍的動靜,


    好發現野物第一時間放出羽箭。此時是清晨,太陽穿過茂密的樹葉縫隙灑落在草叢中,形成一個個斑駁的影子。


    驀地,康熙的目光變得犀利,鎖在一隻出現在眼簾裏麵的野鹿身上,拉弓搭箭,“嗖”一聲,一支羽箭射出,直直地射中那隻野鹿的脖子上,立時,康熙帝身後響起一陣恭賀聲。


    然,康熙沒做聲,而是忽然一夾馬腹,朝左前方疾馳,與此同時,他再次拉弓搭箭,盯著一隻奔跑在林木中的麅子。


    護衛在康熙身邊的侍衛們,幾乎在康熙的馬兒動的一瞬間,打馬追上,以確保皇帝在狩獵過程中周全。


    “七哥,是弟弟拖累你了。”


    八阿哥腹部不適,出林子的速度不免有點緩慢,可他一想起自己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偏要在今日圍獵的時候出現不適,


    害得對他極好的七哥受連累,不能參加狩獵比賽,不能在今日取得佳績,得皇阿瑪誇讚賞賜,於是,他越想越怨怪自個不爭氣,怨怪自個拖累顧墨塵,禁不住語帶懊悔和歉意,虛弱無力地向顧墨塵賠不是。


    “自家兄弟說什麽拖累不拖累的。”


    顧墨塵完全沒把這次狩獵當迴事兒,他不需要用這種方式討皇帝歡心,討在人前的臉麵,而且對於獵殺動物,他從來沒有興趣,


    何況他來自後世,知道有些動物不可獵殺,然,這裏是大清,如若真被他遇到那種不能獵殺的動物,一旦他下不去手,沒準會被康熙認為太過婦人之仁,少不得被教訓一番。


    恰巧八阿哥胤禶身體不適,他又正好找不到借口退出比賽,就這麽著,八阿哥胤禶送給他如此好的一個理由,護送身體不適的弟弟迴帳子歇著。


    “可七哥的騎射工夫和好的,如果參加這次的狩獵比賽,在一眾兄弟中,沒準七哥可以和大哥一爭高低呢。”八阿哥胤禶如是說著。


    顧墨塵看眼對方:“我從來沒想過和任何兄弟爭高低,我隻想著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這就足以。”


    年齡不大,想的倒不少,皇家的孩子果真都不可小覷啊!


    “七哥,看著好無欲無求啊!”


    八阿哥胤禶稚聲感歎。”


    “無欲無求不好嗎?”


    顧墨塵淺聲說:“人貴在自知,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知道什麽才是自己該做的,知道自己做這件事才能做成,不去想自己能力達不到卻偏要去做的事,


    這樣會活得輕鬆,快樂些。我呢,每天想的就是多研製出些利國利民的好東西,這樣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咱們大清就能繁榮昌盛,不敢有外敵來侵,這既是我的夢想,也是我願意為之奮鬥一生要做的事兒,你呢?八弟想做些什麽?”


    “我?我能做什麽麽?”


    八阿哥胤禶喃喃:“我腦子不聰明,在尚書房讀書成績處於兄弟中的中下遊,騎射上也不出眾,到現在沒想過自己能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


    看著八阿哥胤禶蔫噠噠的樣兒,顧墨塵說:


    “哪個說你腦子不聰明?八弟,人首先得自個瞧得起自個,不要聽些閑言碎語,記住,一個內心強大的人,是不會在意他人說什麽的,


    他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何況,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閃光點,就譬如八弟很心細,這就是你的優點,再譬如,八弟你性格好,


    不會隨便亂發脾氣,單就這倆優點,日後八弟進朝堂幫皇阿瑪辦差,被皇阿瑪分到合適的部門辦差,定能幫助皇阿瑪分憂解勞,給咱大清的建設和發展添磚加瓦。”


    “七哥你真會說。”


    八阿哥胤禶害羞起來:“我當不起七哥的誇獎,論心細,其實哥哥們都比我強,論脾氣好,哥哥們的脾氣我看著都好得很。”


    被喜歡的七哥誇讚,他心裏其實挺開心的,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誇你是讓你變得更好,但你也有缺點。”


    顧墨塵說。


    八阿哥胤禶睜大眼:“……”


    顧墨塵:“你沒有自信,這是你的缺點,八弟,你要知道你是皇子,除過太子哥外,咱們其他兄弟都是一樣的身份,都是皇阿瑪的皇子,


    都是姓愛新覺羅,你平日裏得拿出自信,不要身邊一說什麽你就懷疑自個是不是沒做對,是不是有說錯話,被一個外人牽著鼻子走。”


    “我知道了,謝謝七哥。”


    八阿哥胤禶明白,他七哥這是明明白白告訴他,不能被身邊的奴才牽著鼻子走,他是皇子,得有皇子該有的氣度和威嚴,怎能讓一個奴才在身邊指手畫腳?哪怕這奴才是為他好,也不能不分準備,不拿規矩當迴事,逾越身份。


    為您好?總是一句“主子,奴才是為您好”,伺候他好幾年的宮女春盈,仗著是額娘放在他身邊伺候他,沒少對他指手畫腳,尤其在他進尚書房讀書後,隻要身邊沒旁人,就會說他兄弟們的是非。


    哼!她以為她是誰啊?要不是看在額娘的麵子上,他早就將那不知死活的賤婢給收拾了,竟敢當著他的麵,非議他的兄弟,是不把他這主子放在眼裏,還是不把皇家放在眼裏?


    八阿哥胤禶如是想著,不過,他沒想到自己身邊的大宮女春盈的所作所為會被雍郡王,他家七哥知道。


    但一想春盈怕是太囂張,在阿哥所有了名氣,難免被他哥哥們知道這麽個糟心玩意兒是他的人。


    “八弟,你可還能撐住?”


    顧墨塵轉開話題,聞言,八阿哥胤禶忍著腹部傳來的絞痛說:“還能撐住。”


    顧墨塵問:“是吃壞肚子了嗎?”


    八阿哥胤禶搖頭:“大家都吃的一樣。”


    如果是吃壞肚子,他隻需找個地方解決下,應該就不成問題,可是他沒要去解決的意思,顯然和吃壞肚子沒關係。


    顧墨塵蹙眉:“不是吃壞肚子,那會是什麽原因導致你腹痛?”


    難道……難道是急性闌尾炎?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墨塵心裏不由著急,但他麵上卻保持鎮定,免得說出他的猜測,導致八阿哥胤禶心慌害怕,於是,他說:“你堅持住,出去有太醫呢,再不行還有皇瑪嬤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嗯,我不怕的。”


    八阿哥胤禶乖覺地迴應了句,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七哥,你說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顧墨塵隨口說:“或許是昨個夜裏受了涼,等太醫看過就能知道。”


    就在顧墨塵音落的瞬間,原本靜寂的林子裏忽然響起鳥雀撲打翅膀聲,接著,不少鳥雀自灌木叢中,自草叢中飛起,像是逃命似的。


    自幼有修習母上大人上一世教的家傳內功心法,顧墨塵五感敏銳,耳力自然沒得說,聽到草叢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聽到不遠處的灌木叢連連晃動,


    他眯起眼望了過去,先是看到草叢裏遊走著不少花花綠綠,一看就有劇毒的毒蛇,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熟料,座下的馬兒開始不安地嘶鳴起來,踏著蹄子原地打轉。


    侍衛們警惕起來,其中一人說:“有危險!”


    另一名侍衛緊跟著說:“有蛇,全是毒蛇,快,護送雍郡王和八阿哥加快速度出林子!”


    然,除過遊向他們座下馬兒的毒蛇,一隻猛虎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這怎麽可能?”


    有侍衛不可思議地發出疑問。皇家圍場,在狩獵前,都有檢查有無大家夥在裏麵出沒,不可能把危險留著,給皇帝的安全造成威脅,可是他們此時此刻卻看到了什麽?


    大蟲!一直打眼看就很兇猛的大蟲!


    震耳的虎嘯響起,顧墨塵見事色明顯不對,忙對護著他和八阿哥胤禶的侍衛們說:“大家別慌,速度點……”


    他話還沒說完,猛虎就衝著護著侍衛們撲了過來,準確些說是衝著他和八阿哥胤禶撲了過來。十多匹馬全部受驚,麵對百獸之王釋放出的威壓,


    顧墨塵座下的馬兒狠狠地抬起前蹄,瘋跑起來,他身後,八阿哥胤禶的馬兒亦瘋狂奔跑。


    “七哥!七哥!怎麽辦?大蟲在追咱們!”


    八阿哥胤禶幾乎快要哭出聲。


    侍衛們為保護他和七哥,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大蟲咬傷、咬死。


    為什麽?


    為什麽他和七哥會遇到大蟲?


    “抱住馬脖子!”


    顧墨塵想要勒住馬韁,讓馬兒停下來,但是馬兒受驚,這會子哪裏聽他的。


    “七哥……”


    八阿哥胤禶身體不適,體虛的根本使不上力氣抱馬脖子,這不被瘋了似的馬兒墊了會,一下子就從馬背上給摔了下來。


    聽到身後的聲響,顧墨塵急得不行,見前方數丈外有棵碗口粗的樹,他一咬牙,在馬兒經過那棵樹的時候,一躍而起,抱住那棵樹,由著馬兒瘋跑出去。須臾,他自樹上滑落,跑向八阿哥胤禶。


    “八弟,你還好嗎?”


    八阿哥胤禶抱著腿蜷縮在草叢裏,聽到顧墨塵的聲音,立馬淚流滿麵:“七哥,七哥,我的腿斷了,我好疼啊,七哥,我們不會死在這林子裏吧?”


    重生六零:俏田妻,老公寵上天!/book/5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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