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變得不一樣的嫡母前後兩次又變迴從前的樣子,旁人或許感覺不到,他卻清楚能察覺到,就是太皇太後,應該也是有所察覺吧。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的嫡母,和宮人們,和他,和太皇太後經常用漢語對話,這突然間又變迴以前那樣兒的嫡母,要麽不出聲,一出聲保準是蒙語。


    不喜歡外出走動,給長華他們不再講故事,給他每午後著宮人送到乾清宮的糕點和旁的吃食,不再是親手所做。


    是的,變得不一樣的太後,幾乎每個午後都會做吃食吩咐宮人給他,給太皇太後送一份,做迴以前樣兒的太後雖然也有送,


    但味道卻有些變化,雖不明顯,可他嚐的出來。此刻,直覺告訴他,那個坐在涼亭裏,給長華講解詩詞的嫡母,肯定是哪個生出變化的嫡母。


    因為她得是漢語,因為她的笑容和以前的嫡母很好區分。


    對,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熟悉感和親切感,可是這個嫡母怎會和一個異世女娃有聯係?玄燁想不明白,不住眉心微鎖。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飄入康熙帝耳廓,循聲而望,見是目前給他生兒女最多的馬佳氏邊的大宮女,康熙帝心裏略顯不悅,覺得馬佳氏太不會調教奴才,竟選擇在這個時候差人來打擾他,且找他找到這片桃花園,擾了簇靜謐寧和的氣氛。


    提步,他悄然來,此刻悄然朝桃花園外而行,為乾清宮,康熙帝邊的太監總管梁九功眉眼低垂,躬緊隨其後。


    馬佳氏差來的宮人察覺到皇帝麵帶不虞,又發現太後和一抹影坐在不遠處的涼亭中,心裏一突,張開嘴登時闔上,且側規矩站在一旁,待皇帝從旁經過,方戰戰兢兢地跟在梁九功後走出桃花園。


    這宮裏任誰都知道,皇帝對太後極為尊重和孝順,哪怕太後不是皇帝的嫡母,卻因為陪伴著皇帝幼年長大,在皇帝心裏,份地位應該僅次於太皇太後和皇帝的生母慈和皇太後。


    而她卻由於急打聽到皇上到禦花園散心,就這麽一路打聽,確定皇上進了桃花園,於是不管不顧闖入,差點擾到太後享受孫兒陪伴的樂趣,這會子皇上不虞,多半是她的舉動引起的。


    “吧。“桃花園外,康熙帝止住腳步,望著桃林中隨風而舞的粉白色花瓣,看都沒看馬佳氏差來的宮人,淡淡地問了句。


    馬佳氏是他邊的老人兒,不算早夭的兩個皇兒,現今馬佳氏為


    他生下三子一女,四個皇兒,從生育這方麵來看,馬佳氏無疑有個能生的肚子,基於此,不論別的,單論馬佳氏生下,並至今養活的幾個皇兒,他都給其幾分臉麵。


    然而康熙帝並不知道,馬佳氏是能生,但在清史上,僅存活一子一女。一個是皇三女固輪榮憲公主,一個是皇三子胤祉。


    “迴皇上,太醫長生阿哥怕是不行了,主子哭得快要岔過氣,著奴婢找您過去看看!”


    香是馬佳氏邊的大閨女,也是馬佳氏的心腹宮女,此刻跪在康熙帝麵前,哭得泣不成聲。


    聞言,康熙帝一句話都沒,抬腳就走向後宮,直奔馬佳氏的住處。


    “起來跟上。”


    梁九功看向香低聲了句,躬疾步追向皇帝。香起,邊抹淚邊跟了上去。


    康熙帝心裏惱怒得很,這兩三年宮裏沒再傳出有孩子夭折,他心裏還不由暗鬆口氣,可今就出這麽個事兒。


    不是受點輕微的風寒麽?


    不是昨用過太醫開的湯藥,已經有所好轉,怎就一工夫,便通稟他皇兒命在旦夕?


    要他過去看看?


    這是把他當成太醫了,還是覺得太醫是吃幹飯的?


    “皇上!皇上您快救救長生啊,嬪妾一直按照太後給的育兒手冊在養長生,這都養了一歲多,長生子骨健康得很,不可能突然染上風寒啊……”


    馬佳氏生完清史上的皇三子胤祉正在坐月子,一看到皇帝走進內,不顧體尚虛,哭著就榻上撲下來,跪倒在皇帝麵前,不過,就在康熙帝開口時,哭得難以抑製的馬佳氏忽然止住淚水,向皇帝連磕響頭:


    “皇上!皇上,太後能救長生,太後一定能救長生,嬪妾求您了,把長生抱到太後的慈仁宮,太後肯定能把長生救過來!”


    她怎麽就忘了呢?要不是太後,她的長華在出生當就夭折了,是太後給了長華新生,是太後救活了她的長華,並將長華養得結結實實,這兩年多近三年的時間裏,長華從未生過病,哪怕是咳嗽一聲,都不曾有過。


    康熙帝竟眸光落向一旁的太醫,被告知皇子長生高不退,唿吸已經出現困難,如果用虎狼之藥,或許能把度退下來,但這樣做危險實在太大,守在皇子長生邊的數名太醫都難做決斷,隻能請求皇帝示下。


    虛歲三歲,實歲不到兩歲的娃,哪裏能承受住虎狼藥?!好吧,即便長生皇子撐得住,子骨怕是自此也會毀得不成樣子,


    就這都罷了,畢竟子骨不好,在皇家用好藥養著,興許還能活下去,但這隻是一種可能,另一種,就是子骨毀得太嚴重,能不能養大,不,準確些,能不能養到兩周歲都難。


    康熙地是在乎皇子皇女的,一聽太醫的稟,再結合馬佳氏所言,抱起皇子長生就衝出內,且吩咐梁九功立刻前往桃花園,接太後迴慈仁宮。


    而馬佳氏提到太後能救皇子長生,那數名太醫竟一致看向皇帝,眼裏寫著這或許可校康熙帝又不是瞎子,豈會看不出太醫們眼裏寫著什麽?


    葉夏其實有發現康熙帝出現在桃花園,但對方沒有出聲,她自然裝作沒看到,免得和皇上坐在一塊沒話找話。她承認很欣賞這位千古一帝,


    可她畢竟不是十三歲便從草原進宮的仁憲太後,不是陪伴在康熙帝邊十多年的嫡母,兩人若是坐在一塊,難免得找話,如此一來,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在這位特好學特有學問的皇帝麵前越越多?


    俗話禍從口出,等她再多多用寢宮裏那些書籍“熏陶熏陶”,沒準還真能和年輕的康熙帝在學問方麵探討探討。


    譬如數學,再譬如一些發明,最好能把蒸汽機給整出來。空間裏各類書籍不少,其中就有內燃機,蒸汽機這方麵的書籍,她既已“入夢”,不妨為這個時代留下些什麽,免得真正的清史末期出現的那些國恥,在這個“夢”中重現。


    至於曆史被改變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她不會去想,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夢”中的世界是否真實存在,又或許隻是眾多平行時空中的一個。


    眼角餘光看著康熙帝離開桃花園,葉夏起,李嬤嬤抱起團子長華,主仆幾人不多會也出了這片園子。


    “皇瑪嬤!”


    迴到慈仁宮,數道音兒飄入葉夏耳廓,抬眼望去,她看到保清,也就是清史上的大阿哥胤褆和太子保成,以及三個兩三歲的女娃齊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


    保清實歲五周歲,是個虎頭虎腦的孩兒,保清不到三周歲,長得眉眼精致,一點就滿矜貴之氣,可見受康熙帝的言傳教影響很大,


    再就是三個女娃,一個是康熙帝的養女,另外兩個一個是馬佳氏生的,一個是張氏生的,前者倒是活到了雍正六年,後者似乎是康熙十七年夭折。朝幾個娃露出慈的笑容,葉夏問:


    “這是來給皇瑪嬤問安,順便聽皇瑪嬤講故事來的吧?”


    “皇瑪嬤知道噠!”


    保清揚起音兒如是。


    葉夏確實是在明知故問,聞言,笑:“真聰明!”


    揉了揉家夥的發頂,她把目光落向太子:“保成到皇瑪嬤這來可有和你皇阿瑪打過招唿?”


    太子搖搖頭,又點點頭:“保成睡醒沒看到皇阿瑪,但是保成有和宮人過,要是皇阿瑪找保成,就保成在慈仁宮陪皇瑪嬤。”


    葉夏真得很感歎皇宮裏的孩兒,個頂個的聰明伶俐,瞧這年紀,吐字清晰,把話得多溜啊!


    揉揉保成的發頂,葉夏見三個女娃眼裏滿滿都是羨慕,不由也揉了揉這三個家夥。一時間,三個女娃眼睛亮得如星子璀璨。


    還別,這些家夥隻要看到她,都喜歡被她擼一把,每次在她把手輕放在他們頭上的時候,團子們無一不用腦袋在她掌心蹭蹭。


    這帶給她的感覺是既暖心又欣慰——沒有白疼。


    “大哥好,太子好……”


    長華這幾年長在慈仁宮,教養和禮儀沒有任何問題,人兒有模有樣地朝大阿哥保清,太子保成,以及康熙帝的養女,恭親王常寧的親閨女,以及他的親妹妹和異母妹妹一一問聲好。


    保清和太子,以及康熙帝的養女和兩位公主的禮儀自然也不會差,他們向長華迴了一禮,幾個孩兒手牽著手走到他們常坐的各色帶著卡通圖案的靠北椅上,腰背直,雙手輕置於膝上,安安靜靜地等著他們的皇瑪嬤等會講故事。


    不用懷疑,卡通靠背椅是葉夏著宮人傳話下去,由工部給做出來的,同時,工部還有按照葉夏畫的圖樣做出雙人兒童和配著卡通椅的桌,方便家夥門到她這來聽故事,寫課業。雙人兒童則是方便這些不點偶爾留在慈仁宮午休。


    有李嬤嬤招唿幾個家夥,葉夏則前往內換上一常服,順便換下花盆底。就在葉夏準備出內之際,康熙帝難掩焦急的低沉嗓音自門口穿入:


    “皇額娘!皇額娘……你快給長生看看,長生高不退,快要喘不過氣了!”


    將懷中的皇兒輕放到榻上,康熙帝急得來來迴迴走動。


    “長生怎麽燒成了這樣?”


    葉夏眉頭緊湊,上前摸了摸長生團子的額頭,那溫度起碼在三十八度五往上。孩兒臉龐燒得通紅,額頭卻不見出汗,且四肢抽搐,喉中發出痰鳴,重重病症表明,眼前榻上的孩兒病得很重。


    “給哀家端碗白開水,再端盆溫水過來。”


    燒到三十八度五以上,降溫最有效的法子無疑是打退燒針,但此時的狀況顯然不適宜她取出退燒針給長生團子用,葉夏眸光微斂,


    準備通過意念,背著皇帝將退燒藥融入水中,給長生團子服用,同時在往水中滴點靈泉水,希望能幫助孩兒快速退燒。溫水擦,這屬於物理降溫,而物理降溫還有種法子是酒精降溫,然,這針對年齡大點,皮膚有承受能力的孩子用。


    再者,酒精在這康熙年間可不好找,更別拿來給團子擦拭體。白酒倒是有,但度數不夠,要是替代酒精來用,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長生團子不足兩歲,皮膚嫩,如若承受不住白酒擦帶走量,那她這做瑪嬤的罪過就大了。尋思來尋思去,


    葉夏覺得用溫水擦拭做幌子,終究穩妥些。畢竟她用退燒藥和靈泉水給長生團子退燒,這一點皇帝不會知道,那麽長生團子退燒就得有個合適的理由,否則,不引起皇帝的懷疑才怪。


    大宮女鳴煙將溫白開端來,葉夏伸手接過,背對康熙帝,很巧妙地把退燒藥和靈泉水融入溫白開裏麵,接著,她著李嬤嬤扶起孩兒,給家夥一勺一勺喂水。


    許是長生團子渴的厲害,以至於即便雙眼緊閉,還是本能地吞咽著那一勺勺水。


    喂完融有退燒藥和靈泉水的白開,葉夏又著李嬤嬤給長生團子寬衣,順便再次吩咐鳴煙去端白開水。康熙帝按捺住滿心焦躁,


    和一起跟過來的太醫在旁靜靜地看著,而保清幾個孩子知道長生生病,他們的皇瑪嬤正在救長生,一個個乖覺得坐在靠背椅上動也不動。


    “弟弟不會有事的,瑪嬤很厲害,一定能救弟弟……”


    長華眼裏淚光打轉,直直地看著軟塌方向,嘴裏聲嘀咕不停。


    長生是他親弟弟,這是額娘告訴他的,額娘還他的命是瑪嬤救下的,要他在慈仁宮乖乖聽瑪嬤的話,絕對不可以淘氣,惹瑪嬤不開心。


    他很乖很聽話,雖然不能像長生弟弟那樣時常陪在額娘邊,但他一點都不傷心,因為他有瑪嬤在邊陪伴,而且大哥和太子他們都特別羨慕他能和瑪嬤在一起,能待在瑪嬤邊長大,平裏沒少賴在瑪嬤的慈仁宮睡覺覺。


    瑪嬤是厲害的瑪嬤,他相信瑪嬤會像救他一樣能救下長生。


    葉夏打濕絹帕,一遍遍地給長生團子擦拭著體,中途著宮人換了好幾次水。


    “太後,還要給長生阿哥喂白開水嗎?”


    鳴煙受命給長生喂白開,眼見著她都喂了多半碗,不由問主子。


    “繼續喂,多喝水利尿排毒降溫。”


    葉夏隨口迴了句,接著她探向長生團子的額頭,須臾,她看向康熙帝:“長生已經不抽搐,高也有退下來點,皇上不用太過擔心。”


    康熙帝有很多想問的,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隻見他點點頭:“多謝皇額娘!”


    “孩發燒是大事,一個不慎就有可能燒傻、燒失聰,甚至燒到唿吸衰竭,而湯藥見效慢,遇到長生這樣的緊急況,就需要及時降溫。”


    葉夏直言給長生團子的退燒法子,為的不過是給康熙帝和太醫們解疑,免得康熙帝等會和太醫們問個不停。


    “用溫水擦拭體,能起到降溫的作用,多喝白開水,就像我剛才對鳴煙的那樣,有利尿排毒的作用,這樣也可以使溫度降下來。”


    到這,葉夏微頓須臾,方再度啟口:“對了,用白酒擦拭體也能降溫,但這白淨純度一定要高,擦拭的對象適用年齡大點,皮膚有著一定承受能力的孩子,”


    “這些都是哀家從一本醫書上看來的,迴頭哀家會著人將醫書送到太醫院,皇上到時可以吩咐下去,讓太醫院從上到下都看看,最好能傳到坊間,這樣看不起病的尋常百姓多多少少也能得到點益處。”


    所謂的醫書其實是她用繁體字書寫的,上麵有記載一些治病救饒中藥方子,還有一些西醫救饒初淺知識,書被她做得很舊,字是她用所掌握的書法中的一種寫的,線裝,皇帝拿到醫書,即便想查,也查不出個頭緒。


    康熙帝和太醫們無不激動:“謝謝皇額娘!”


    葉夏給長生團子擦拭體的動作滯了下,搖頭:“用不著謝哀家,那本醫書隻是恰好在哀家手中,哀家拿出來給太醫院,讓它發揮它的作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微頓須臾,葉夏又:“哀家今個無意間翻到一頁,上麵好像有記載一個種牛痘預防花的法子,要是那個法子可行,我大清百姓可就不用再擔心花這種可怕的疫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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