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家互相攙扶著,從天黑走到了天亮。


    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再衝出來鱷魚。


    然而他們擔心了一路,卻沒再看到鱷魚的蹤影。


    午時一刻。


    他們終於看到了岩石村的石碑。


    薑雪榮看向賀硯:“貿然闖入隻怕不好,你不是曾經來過岩石村嗎,可有什麽法子進去?”


    畢竟像這樣避世的村落一向是排外的。


    賀硯沉吟幾秒:“我試試吧。”


    然而,賀硯還沒開始用信號彈,就有一行人從岩石村走了出來,男人都赤裸著胳膊,下身圍個草裙,女人們長裙加短袖,頭發都是麻花辮。


    薑雪榮看著...覺得這群人的裝扮和北寧很不像,反而像極了原始人的裝扮。


    可北寧未覆滅之前,她記得還算富饒,不然她也不能從國庫裏繳獲這麽多的東西了。


    為首的是個身高看起來有一米九的男人,隻見他帶著人直接走到賀硯麵前,而後...在眾人或驚或疑惑的眼神中,帶著人單膝跪地:“鍾鳴見過王爺。”


    鍾鳴?


    賀硯眼神迷茫了一瞬,才突然想起自己在很多年前,在岩石村的時候救過一個少年,似乎就叫鍾鳴。


    賀硯問:“你就是那個溺水的少年?”


    鍾鳴綻開一抹忠厚的笑,露出整齊的大白牙:“王爺,您還記得我?”


    賀硯笑著點點頭:“想不到五年未見,你的個頭還長得挺快。”


    鍾鳴聞言,那張黢黑的臉上竟然難得的浮現了一抹紅,若不是薑雪榮仔細盯著看,還真發現不了。


    簡單寒暄之後,鍾鳴說:“村長已經知道你們來了,王爺我這就帶你們去見見大家吧。”


    薑雪榮:“是我們都可以去嗎?”


    畢竟這可是浩浩蕩蕩的幾百號人呢。


    鍾鳴疑惑的看著賀硯身側的薑雪榮。


    接觸到鍾鳴打量的眼神,賀硯不動聲色的伸出手拉住了薑雪榮,微微一笑,說:“這是我的妻子。”


    跟在不遠處的薑祈安看到這一幕,心情極差,可還是忍著沒有發作。


    倒是站在他斜前方的賀青清楚的看到了薑祈安眼裏的煩躁。


    於是賀青更加確定了,這個蛇女就是對嫂嫂有不正當的想法。


    鍾鳴一愣,隨即再次笑了起來,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不禁感歎道:“原來是戰王妃,還請原諒我的失禮。”


    說完,鍾鳴才迴答了薑雪榮的話:“若是別人,自然是不能的,但如果是戰王的話,岩石村歡迎你們。”


    “村長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了下榻的地方,請—”


    於是就這樣,賀硯帶著賀家剩餘的兩百餘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了岩石村。


    岩石村和外界不一樣,外界到處破敗不堪,滿地的屍骸觸目驚心,可岩石村卻是鳥語花香的世界,孩子們在街道上肆意的奔跑,看到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還咯咯的笑著。


    岩石村好像並未受任何天災的影響,百姓們依舊安居樂業,過著很寧靜的生活。


    明明是一幅如畫的景色,但直覺告訴薑雪榮,這岩石村隻怕遠遠沒有表麵看到的這麽簡單。


    侍衛是拖著昏迷不醒,且滿身是血的賀語嫣走的,她不相信岩石村的這些人沒有看到。


    但卻沒有一個人詢問。


    岩石村的人越是正常就越顯得詭異。


    但賀家的人卻是個個都放鬆了警惕。


    有人發出驚歎:“沒想到,在北寧還有這樣的一處世外桃源啊。”


    “是啊,真是沒想到,這岩石村居然如此神奇。”


    “我都不想走了,逃荒我可受夠了,要不就在這安營紮寨吧。”


    一路上大家都很興奮,百姓們也很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唿,似乎並沒有對他們的到來有任何的疑惑,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樣。


    隻有薑雪榮等人笑不出來,可他們想去浮紫城,就得穿過岩石村,還得翻過火焰山。


    而火焰山沒有岩石村的人帶路,他們恐怕很難走出去。


    所以哪怕這岩石村是龍潭虎穴,他們也得去闖。


    走過長街,就來到了一個湖泊之上,湖泊很大,裏麵的水很青,青得仿佛這水麵之下長滿了青苔,根本看不清水麵下有什麽。


    在湖泊的正中央有一排小房子,像極了傣族在上麵建的竹屋。


    鍾鳴道:“村長就在湖中心,我讓黑娃領大家去休息,王爺和王妃隨我上去可好?”


    薑雪榮和賀硯對視了一眼,而後點頭:“本王既然來了,是得上去拜訪一下村長。”


    鍾鳴笑著點點頭,隨後喊了身後的人:“黑娃,你帶著大家去客棧休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啊。”


    有一個瘦瘦高高的少年走了出來,笑得一臉質樸:“那大家跟我來。”


    賀硯朝著白羽點了點頭,白羽便帶著賀家的人跟著黑娃浩浩蕩蕩的走了。


    此時,原地隻剩下了薑雪榮,白鳳,魑魅,薑祈安,賀硯,白樓,賀瀟。


    鍾鳴撓了撓頭,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說,隻道:“跟我來。”


    於是,鍾鳴就帶著大家踏上了那一條唯一通往湖中央的路。


    僅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所有人就已經全部上了竹屋。


    薑雪榮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水麵,陽光下的水麵波光粼粼,微風拂過,好像還有青草的味道,一切都很平靜,但是薑雪榮心中就是有隱隱的不安。


    薑祈安的眼神是一直很平靜,他的嗅覺很靈敏,所以他知道這水麵下麵有什麽。


    隻不過他很想看看,這岩石村的人究竟想要幹什麽?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最中央的竹屋裏。


    那裏麵隻有一個老頭,正戴著老花鏡研究著麵前的草藥。


    鍾鳴:“村長,人已經帶到了。”


    老頭抬頭,一雙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看了看他們,才放下手中的老花鏡,笑道:“是戰王啊?好久不見了。”


    賀硯禮貌的笑了笑:“是啊,上次一別,已有五年之久,村裏還是什麽都沒有改變。”


    村長笑著招唿他們:“快快快,都坐吧,鍾鳴,上茶。”


    鍾鳴笑嗬嗬的:“好嘞!”


    大家都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村長這才說:“你們就安心住下,好好休整一段時間,外麵這天災不斷的,我們也有所耳聞,王爺您救過小鳴的命,也就是救了岩石村一命,就不必客氣,缺什麽直接告訴小鳴就好了。”


    賀硯笑著點頭:“那就有勞了。”


    說完,賀硯直接說明了來意:“聽聞岩石村需要一些新鮮的血液來澆灌花草,不知若是我們拿出足量的血液,能否和岩石村換一些物資?”


    村長聞言,一愣,一雙眼笑眯了:“當然可以,對於友人,我們一向是很友好的,不管你們想交換什麽,隻要我岩石村有的,都可以作為交換。”


    村長:“對了,你們說的新鮮血液在哪裏?”


    薑雪榮:“出岩石村往東五裏。”


    村長笑了:“那成,我們這就派人去取,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客棧裏已經備下了酒席,各位不如先去吃飯,吃飽喝足一起去挑選你們想要交換的物資,如何?”


    賀硯淡淡一笑:“客隨主便,就聽村長安排吧。”


    村長樂嗬嗬的一笑:“那讓鍾鳴送你們過去。”


    賀硯點了點頭,大家剛要走,就聽到了一個嬌俏的聲音:“爺爺,我和鍾鳴哥一起送大家過去。”


    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陽光明媚的少女,一襲鵝黃色的裙子勾勒出纖細的身材,那張臉雖不施粉黛可也明豔動人。


    這姑娘身上的衣裳倒是和他們一樣,不像岩石村的人。


    村長還是笑嗬嗬的:“大家莫怪,這是我孫女,小翠,就讓小翠代我招唿大家吧。”


    小翠笑意盈盈的:“各位,請隨我來。”


    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鍾鳴趕緊跟上:“翠兒,你怎麽出來了?”


    小翠:“怎麽?你都能來,難道我不能來嗎?”


    鍾鳴:“沒有的事,我不是那個意思嘛...”


    聲音漸行漸遠,賀硯等人也趕緊追了上去。


    走在後麵的薑祈安和薑雪榮則是將目光都放在了那依舊很不清湖底的水麵上。


    薑雪榮壓低嗓音問:“祈安,這水下是什麽?”


    薑祈安:“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猜測了嗎?”


    薑雪榮被噎了一下:“但是我還是想求證一下啊。”


    薑祈安“嘖”了一聲,隨後道:“看來這岩石村也是一個不老實的,都注意點吧,說不定人家的肥料就是我們呢。”


    薑雪榮歎了一口氣:“這糟心日子...”


    薑祈安笑著望了薑雪榮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會累呢。”


    薑雪榮翻了個白眼,沒有迴答。


    很快,一行人就跟著小翠和鍾鳴來到了有間客棧。


    一進去,客棧大堂裏鬧哄哄的,約莫有幾十桌,上麵都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菜品,看見賀硯等人來了,大家齊齊放下碗起身:“家主,主母。”


    賀硯擺了擺手,大家就又重新坐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苦盡甘來了。


    賀硯等人也被帶至主位坐下,他們這一桌吃的菜肴更是滿漢全席,雞鴨魚肉,應有盡有。


    鍾鳴小跑著給他們倒酒:“這可是岩石村的特產,桃花釀,各位快嚐嚐。”


    小翠也笑著說:“我就不作陪了,各位吃完盡可在客棧住下,缺什麽就說什麽,都不必跟我們客氣。”


    說完,小翠就走了,隻有鍾鳴坐了下來,端起一碗酒:“王爺,我先幹為敬,感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說完,鍾鳴就豪飲了下去。


    而此刻,薑雪榮也已經檢查完了飯菜,對著賀硯點了點頭。


    賀硯這才端起麵前的酒:“客氣了。”說完,也一飲而盡。


    鍾鳴笑得開心:“好,再來!”


    於是你一杯我一杯,喝的熱火朝天。


    薑雪榮迴眸看去,隻見大家都吃的喝的很盡興,在掃視周圍的時候,薑雪榮的視線和二房許夫人的視線對上。


    許夫人神色如常的對著她笑了笑,隔空敬了她一杯。


    薑雪榮微微頷首,算是迴禮,也迴敬了許夫人一杯。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小插曲,薑雪榮並沒有在意。


    而薑祈安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在那乾縣的時候,我殺過一個監視你的細作。”


    薑雪榮頓時疑惑了:“什麽時候?”


    於是薑祈安就將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薑雪榮:“那個人說是梅夫人派來的?”


    薑祈安點頭:“但我能確定不是,這個人看著滑頭,實則忠心,死也不肯說出幕後主使。”


    薑雪榮:“那你怎麽現在才說?”


    薑祈安尷尬的摸了摸鼻尖:“那個...我給搞忘記了不是?”


    薑雪榮略微的有些無語,這麽重要的事情也能搞忘記?


    隻不過不是梅夫人的話究竟是誰呢?


    難不成是賀君?


    但賀君也不知為何,這段時間都沒有動作,搞得她抓人小辮子都抓不到。


    薑祈安默默歎息,端起麵前的碗喝了一大口酒。


    薑雪榮還在沉思究竟是誰幹的這件事,就聽到了薑祈安的聲音:“雪榮,如果這天下安定的話,你還會留在賀家嗎?”


    薑雪榮微微一愣,微微側頭就看到了喝的有些神誌不清的薑祈安,不明白薑祈安為什麽會問這樣的話。


    但薑雪榮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最終說了句:“不知道。”


    也就是這一句不知道,賀硯的手輕微的抖了一下。


    賀硯是有內力的人,他也不是想偷聽...


    就是薑雪榮是坐在他和這個薑祈安的中間好嗎?


    薑祈安聞言,眼睛一亮:“不知道就是不確定的意思嗎?”


    薑雪榮點點頭。


    這次她可誠實了。


    薑祈安低低的笑了兩聲,他當然知道賀硯能聽到,但隻要薑雪榮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他就開心。


    在北寧人的心中,賀硯也許是個所謂的戰王。


    可北寧已經覆滅了,現在的賀硯不過隻是花架子罷了。


    殘廢一個,就算做了手術又如何呢?還不是廢物一個。


    薑雪榮機智勇敢,區區一個賀硯哪裏能配得上薑雪榮的一根頭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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