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齒不清,迷迷糊糊的黃木才,在桌上羞憤抱住身體的祝蕭蕭,還有地上貼著兩張道家黃紙符的伸舌頭老狼和支離破碎傀麵…


    銀火頓時有些發愣。


    “怎麽,發生了何事?”


    為何他就離開一會,此地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莫非…


    這兩位青年才俊,又是天幹物燥的…


    約莫五六刻後,沈良直說得口幹舌燥,終於解釋清一切誤會,少年黃木才趴在人老狼身上傷心大哭,看到這,沈良心想也不枉費了黃老道死後還來救孫子。


    哭喪也能祭奠黃泉路上的亡魂,讓他們在黃泉少走彎路。


    而銀火這位瓜娃子臉大高手,一臉欣慰看著沈良。


    沈良也從銀火那裏,明白到那背後裹屍袋裏那兩段屍的始末。


    那兩段屍正是來自裕水村子的後山方向。


    在裕水村子後山,有一條瀑布下來的河道,在河道兩岸居然埋有慘死於腰斬的兩段軀殼,各封存在一口棺材裏,然後分別埋在兩岸。


    專門埋在了灌口,用龍口吐水的活氣,衝刷掉這惡疾屍體的陰煞。


    隻是,後人誰也沒料到,天道無常,那山上瀑布被常年累積的泥沙添堵,龍口不吐水,棺材就慢慢暴露出來。


    沒了奔騰活水斬斷兩岸怨氣,兩段屍裏的其中一段下半身所在的棺材,因暴露出河床,破損最嚴重,就給了下半身跑出來作怪的機會。


    原來,銀火一開始時看到的那所謂張二拐,還佯裝自己是個村民,其實就是兩段屍的下半身,所變化出來的鬼把戲,障眼法門。


    不過鬼道爾!


    這般想來,這村子裏最近遇害的村民,跟水河水井口脫不了關係也在情理之中,這河水自然有暗道通井。


    而那黃老道卻不是遭了這劫難,而是另有陰謀。


    銀火懷疑,黃老道的死可能還有更深原因,應該不是兩段屍殺死的黃老道。


    聽完銀火的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辭後,沈良感覺這恐怕是死得最憋屈的白界鬼邪了。


    苦熬多日,好不容易等到天時地利,剛掀開棺材蓋子,就碰到了現在的絕頂高手幽夜使,


    不僅剛出世的下半身被滅。


    銀火斬草除根,還專門動手挖掘河床,還把葬埋有上半身屍身的棺材給刨出來挫骨揚灰了。


    而張二拐,張三怪兄弟倆,則是被銀火從橋下河床裏找到的。


    按照銀火所推測,兄弟倆應該都是被鬼邪的鬼把戲給弄得失去心智,一路走到後山小橋上,探出身體往橋下張望,最後一頭栽下去。


    因為兩人的頭都摔了個頭破血流。


    隻是,鬼邪還沒來得及啖肉食魂,就撞上了一路殺來的銀火。


    至此,裕水村那些村民的亡魂可以告慰在天之靈了。


    現在唯一就隻剩下,黃老道是怎麽死的,以及那具半狐麵具女屍的下落仍然不明。


    沈良思忖間,感受到背後有一對目光,一直在盯著他。


    沈良頓覺背脊發寒。


    “姑娘,一切都是誤會,在下是個正人君子,還拿過朝廷賞錢的,怎麽會做那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來。”沈良無奈地看向身後的祝蕭蕭。


    祝蕭蕭不再吭聲。


    有銀火在,倒是也沒敢胡攪蠻纏。


    就像隻受氣深閨怨婦,眸子冰冷泛光,就這麽無聲看著沈良,似乎正在用眼神殺死沈良。


    沈良看得更加頭疼冒煙,索性不再解釋,還是銀火為沈良解了圍,銀火問祝蕭蕭:“你之前在黃木才的神思裏究竟看到了什麽,為什麽後來自身被困?”


    “其實在黃木才的神思腦海裏,我隻看到了一張傀麵。”


    “一張戴著狐妖青瓷傀的狐狸眼睛。”


    “那青瓷傀麵具下的眼睛,給我的感覺很怪異,就如,就如真的在跟一隻狐妖在對視一眼,帶著狐妖的邪性與蠱惑,會被迷住了魂一樣……”


    祝蕭蕭仔細迴想了下,然後低下頭微微臉紅說道。


    似乎她也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沒用,不僅什麽忙都沒幫到,到最後還讓其他人擔心,成了個拖油瓶,這下越說腦袋低得越低,就差淚珠子就要滾下來了。


    銀火知道這畢竟隻是個未出師的新捕快,並未多說什麽,反而還安慰了幾句祝蕭蕭,隨後,銀火去查問在抱著老狼傷心掉眼淚的黃木才。


    可黃木才所知到的東西,也並不多。


    談起自己為何會變成躲在紅棺材裏吃活物時,黃木才一臉茫然,他唯一隻知道的就是,他因為好奇,想要看看在那半塊瓷麵具下是一張怎樣的臉,但是後來究竟發什麽,就不記得了。


    失去記憶的這幾日裏他一直渾渾噩噩,自己到底幹了甚麽,經曆了甚麽,隻有一些模糊畫麵……


    銀火開始盤問黃木才,是否知道他爺爺黃老道是怎麽和那些人傳信的,究竟是誰找他爺爺趕屍,但是黃木才也是毫不知情,說這些事,他爺爺從來都不跟他說。


    銀火當衙差多年,一眼看出這少年並未撒謊,沒有隱瞞什麽,想想也知道為哈他毫不知情,畢竟他是黃老道的兒孫,黃老道自然不想他牽扯到此事當中來。


    “求求你們,我知道你們都是厲害的人物,你們一定要為我爺爺報仇,不管你們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從小就沒了爹娘,是爺爺,是爺爺把我養大,是爺爺讓無我去私塾,我不能讓我爺爺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黃木才悲傷看著銀火、沈良他們。


    銀火眸子沉澱下來,如深山中冷清起霧的湖泊:“倘若你爺爺真是橫遭了禍害,是無辜人,枉死之人,官府自會替你爺爺報仇。但在這之前,你莫要痛哭流涕,你這般像個女子哭哭啼啼,是在丟你爺爺的臉。黃老道連死都不怕,死後還一直記掛著你的安危,可是看看現在的你,哪裏有半分趕屍道人血脈的骨氣,日後行走江湖記住,別讓外人小瞧了你們爺孫倆,否則別說自己是趕屍道人一脈。”


    銀火的這話對一位未經世事的少年說得卻有些重,但字字珠璣,十分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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