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暈染的江城詭異,死寂。


    大大小小的街道空巷無人。


    咚,小舟撞在垂柳湖岸頭停下,胡先生嘩啦拎起青銅燈,庖町隨後,二人進了黑白江城街道。


    沈良來不及多問,匆忙跟上去。


    途中,他幾次想要開口詢問心中的疑慮,但之前庖町曾讓他不要出聲,沈良也就沒敢多問。


    所經過的街道都很熟悉,平日裏都很熱鬧,但現在安安靜靜的。


    前方帶路的胡先生,不知去往何處,似乎滿無目的,但又走的很堅定,沈良看到那盞青銅燈後,才若有所思。


    並非胡先生,而是那盞魂引燈在牽著他們走。


    半個時辰過去,魂引燈最終帶三人到了衙門存放屍體的義莊裏。


    隻見一排排白布蓋著的屍體安靜的躺在大堂中,都是最近幾日裏來死去的一些人,。


    那失蹤的人不會被送到這兒來了吧?


    沈良胡思亂猜,而胡先生和庖町已經開始去掀開白布一個個找了起來。


    沒辦法,他也隻好硬著頭皮去幫忙。


    三人的身影在死人之間來迴穿梭。


    嘶啦!


    布片撕扯的聲音引來胡先生、庖町二人,他們同時望向沈良。


    沈良點點頭,指向身旁那塊撤不下來的白布。


    隨即,胡先生便示意二人和他一起離開。


    沈良明白此處是往生界,這裏都是已經發生,無法改變的事,他們來這的目的是找到第三個人,現在目的達到了,就在衙門義莊裏。


    當沈良再次睜眼時,他已經迴到繽紛色彩的現實。


    庖町打開窗戶和門透氣,外麵依舊是圓月當空,應該剛過子時不久。


    “接下來你們會怎麽做?”


    沈良隨口問道。


    那屍體在衙門裏,他沒法去插手。


    “我們會繼續用義莊裏那具屍體冤魂走陰,將線索告知朝廷,讓朝廷幫忙審理,去抓吊死鬼。”


    沈良默默點頭,同時心中也有了數。


    這兩人看來和玄鏡司也有關係,口中的朝廷倒不如說直接上報玄鏡司去。


    但他這一行,打探到最主要的消息便是地府冥界的鬼差也出事了。


    人間現在果然是鬧騰的得越來越暗潮洶湧。


    沈良沒耽誤兩人接下來的正事,遂作揖告辭。


    臨走時,隻聽庖町說了一句:我知你非凡人。


    “當然,在下是良道士。”


    說完,他頭也不迴的離開出鋪子門。


    迴了自家,沈良臥床休息片刻,便起來打坐,此前他砍死的那幾隻鬼麵得到了不少元炁,正好可以修會“通幽”這門玄功,以達到造化十一。


    通幽可以與鬼神交談,相處越久,就越能探聽出他們的心結與怨念,知曉鬼神弱點,十分實用。


    江城。


    玄鏡司內。


    “你有沒有見過一位沉默,不愛說話,大概十六來歲的布衣捕快?”


    “沒有,我忙著封印卷宗呢,別擋道!”


    陶之雲幾番打探無果後,便垂頭喪氣的放棄,在屋裏想了片刻,他隨即拿起墨筆,在紙上依據模糊的記憶去畫出那人的相貌。


    “五官端正,雙目十分有神,臉龐棱角…”


    “嗯,當年祖傳的畫功不減啊!”


    陶之雲畫完吹幹墨跡,滿意點點頭,恰好有一位英姿女捕役路過,他一眼認了出來:“陌然姑娘,能否請你幫忙找一下這個人。”


    說完陶之雲奉上畫像。


    單手握刀而立的陌然平靜的瞥了眼,冷淡的眼色立馬發生了變化,表情怔了片刻,隨後又陷入沉吟之中,微閃的目光像是耐心的貓終於捉到了狡猾老鼠。


    “你認識?”陶之雲小心問了一聲。


    ……


    江城北門的二十裏外有座崢嶸大山。


    那裏的山腳下坐落著一個柒石小村落,不僅盛產赭石紅畫料,而且村裏不少人的骨雕手藝堪稱一絕。


    不論是畫料還是骨雕,都是殺人鬼麵具的造料,耐人尋味。


    沈良從孫富貴那得到衙門查到的這個消息後,便在城門口東拚細湊,好不容易找到幾個順路的人平攤馬車費,直奔柒石村。


    這時的沈良,正在馬車裏搖搖晃晃。


    出於無聊,他便暗中打量起馬車裏的幾人。


    分別是一名臉上畫著胭脂淡妝,身上清清香香的十七八歲柔弱女子,名叫小柳兒。


    三名彪臉大漢,不是走鏢的就是看家護院的。


    一對年邁老夫妻商人去做畫料買賣。


    還有兩小兄弟。


    幾人擠在馬車裏也沒什麽交集,隻是各顧各小聲言語。


    又顛簸一會,閉目養神的沈良慢慢睜開眼。


    他現在對天時地利的感知尤為敏銳,從剛才起就聞到空氣中有淡淡潮熱之氣,掀開布簾子往外瞧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經陰沉了下來,一朵朵烏雲正在天邊積聚醞釀。


    “駕!駕!”


    前麵的車夫也意識到了這點,正快馬加鞭趕路。


    有幾十年趕路經曆的老車夫知道,這條道雨天泥濘,木車輪很容易陷泥難行,被圍困在黃嶺暴雨裏的滋味可難熬。


    他拉緊韁繩,盡量抄近道而行。


    忽然間,轟!


    一聲驚雷,驚起了馬車內的所有人,等雷聲平息,劈啪劈啪的豆大雨滴落下拍打著馬車簾子。


    滂沱的大雨開始從天頂傾瀉,如瀑布瘋狂拍向承受怒火的大地,天地雷雨交加,狂風肆虐拔樹。


    車裏的眾人隻能祈禱能快些,平安到達柒石村。


    不久。


    “籲!”


    馬車夫拉住韁繩,終於在風雨中駕到了柒石村。


    外麵的大雨還在猛下,眾人在聽到馬車夫的喊聲後,立即下去,跑往村子裏各自尋找躲雨的去處。


    沈良身穿道袍,仙風氣自華。


    他進了柒石村,一眼被認出是個被淋成落湯雞的落魄道士,就被熱心的村民請進一樸素院中躲雨,還備了酒菜吃食。


    沈良大善感激,連忙掏出幾兩碎銀子。


    卻被村民婉拒。


    他隻好決定等走的時候,再悄悄留下,聊作感謝。


    “道長在這歇著,我就先不打擾了。”


    沈良急忙起身,打油紙傘送村民出門。


    這位老村夫走出門去,又迴頭說道:“咱們村,有個瘋寡婦,如果她半夜來敲門胡言亂語,請道長不必理會,也不必開門。”


    沈良聽了也沒作何反應,隻是暗暗記下。


    “嗬嗬,道長請迴,這大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大雨路不好走,還請安心住一夜。”老人說完,笑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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