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的鼻子不受控製的流了一汪血,一隻手全染紅,指尖滴落的血不斷。


    這迴不是撞的,是躁的。


    沸騰的血液朝下腹聚攏,眸色變得幽深,無盡頭的深淵凝望著冰雕玉砌的人,墨色要將雪色浸染,欲望終攫取被標記的獵物。


    季昀坐在原處,不動如山,斜睨過來的眼冰寒,冷鋒刺穿夜幕,光落進眼底。


    獵物太兇,桀驁不馴,資深的獵手藏起弓箭,徐徐圖之。


    “夠狠的。”程昱低低的笑了一聲,“昀昀啊,你是對誰都這麽狠,還是光對我這樣?”


    “也不是誰都跟你一樣,說犯病就犯病。”季昀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水,冷嗤道,“活該。”


    見程昱捂著鼻子的手血流不斷,他站的那一片地板如紅梅遍地,季昀輕皺了一下眉頭,嫌棄的給他扔了一卷紙過去。


    “髒了我的地板,自己處理幹淨。”他抬手指了一下,“去洗手間弄。”


    程昱單手抬起,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季昀扔過來的紙,扯了好長一截堵住團吧團吧堵住鼻子。


    紙很快讓血浸透,將白染成紅,當事人還一點不急,靠在門上笑。


    “昀昀還是心疼我的。”


    季昀:“……”


    如此莫名其妙,不是因為血流多了,腦子缺氧吧?


    “你確定你要頂著這樣一張臉跟我說話?”季昀掃了一眼糊了一臉血的程昱,評價道,“真難看,鬼都沒你會嚇人。”


    程昱:“……”


    視線移開得那麽迅速是認真的嗎?


    真有這麽難看?


    形象是泡男人的門麵擔當,那必須不能有損啊。


    程昱快步去了洗手間,水嘩啦啦的響。


    季昀眼中空洞,似是望著門邊那滴滴暈染的血,又像是單純在發呆,程昱什麽時候出來的他都不知道。


    “喂……”程昱坐在沙發扶手上,手掌在季昀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季昀頭緩緩的側抬,眼瞳跟著轉動,情緒很淡,“在想你怎麽還不走。”


    現想的理由吧,程昱已經看透。


    不過的確很想讓他立刻消失在眼前就是了,季昀一直不喜歡他,程昱很有自知之明。


    不過他很會在江姓小兒不在的時候,過來刷存在感,最好是能抓住機會趁虛而入。


    程昱可都聽說了,江邈最近在跟季昀鬧脾氣,家都不迴了,具體是因為什麽,他也知道一二。


    “趕我走呢?”程昱無賴的抱手往季昀那邊靠,“專程過來找你的,人我都還沒看夠,怎麽舍得走。”


    季昀對能正常交流的人,不會那麽疾言厲色,見程昱靠過來,隻是往另一邊撤了撤,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晚上一起吃飯嗎?”程昱問。


    “不去。”季昀果斷拒絕。


    在劇組裏緋聞滿天飛就算了,知根知底的,而且大家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都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傳出去廣大吃瓜網友也隻會說劇組氛圍好,大家相處得很不錯。當然也有喜好獨特的,就是喜歡磕點假糖。


    跟程昱出去,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本來程昱就對他有心思,舉止之間,頗多曖昧,說話似是而非,也容易引人誤會。


    要讓人再拍到了,江邈又得花錢壓消息,醋池子翻湧,把家給淹了都是輕的,他怕酸。


    “晚上有別的事?”


    “有。”季昀挺嚴肅的說,“睡覺。”


    休息室裏很輕的一聲笑,程昱湊得很近,聲音就在耳邊縈繞。


    “孤枕難眠,你睡得著嗎?”


    季昀眼瞼下垂,低頭看著手指。


    程昱從來不加掩飾,他每天大多數時候都活在程昱的監視下,一舉一動,盡都在程昱眼底。


    指尖微碾,季昀的聲音沉靜如水,“自然人的隱私權受法律保護,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刺探、侵擾、泄露、公開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權。”


    “那你去告我吧。”程昱十指交握,微微前傾,饒有趣味的看季昀的臉,“我隻刺探,不存在侵擾、泄露、公開等情況,也沒造成什麽不良影響。情節輕得不能再輕,拘留都犯不上,頂多讓我罰點款。”


    “這玩意兒我多得是,撒著玩我都不心疼。”低沉的嗓音上揚,夾雜著忽視不去的愉悅感,“要是你非追究不可的話,那我給你錢唄,你要嗎?你要我就給,我的錢用來養你,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季昀:“……”


    炫富的人最可恨!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一定弄死程昱,然後占據他的萬貫家財。


    “不要!”季昀咬牙切齒,“還有,不準再派人監視我,或者我該報警清掃一下我家周圍的老鼠。”


    “不要算了。”程昱無可無不可,看起來很好說話,“你要願意費這勁兒也行,能讓你抓到半點把柄算我輸。”


    季昀氣結。


    作惡的人竟還能如此張狂!


    講道理,像程昱這樣的人,真的不能突然暴斃嗎?


    “昀昀,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程昱笑語盈盈,“晚上自己一個人,能睡著嗎?被窩很冷,也沒個人暖暖,好可憐。”


    暗示又明示,再遲鈍的人也能聽得出來程昱打的什麽主意。


    有這能力,不去打算盤真是屈才。


    季昀忽而又很清楚的想起程昱的身份,寰宇集團的總裁,做生意的人心思都七拐八繞,畢竟無奸不商。


    “原來程總是自薦枕席來了。”季昀眼睫輕眨了一下,聲音比臉色更冷,“不勞程總為我操心,我晚上一個人睡得很好,夢都不會做,一夜好眠。被窩不冷,也不需要人暖,似乎更可憐的另有其人。”


    季昀意味深長的看了程昱一眼,“某些人,前唿後擁,晚上也一個人睡覺,枕冷衾寒,夜不成眠,好像要更可憐呢。求歡都求到我麵前來了,有那麽多錢,怎麽就不知道點些來取暖啊,真是傻得讓人同情。”


    程昱:“……”


    先是罵他孤家寡人沒人愛,後是罵他人傻錢多無人陪。


    季昀這個人,真是絕了。


    偏他還無從反駁,事實似乎跟季昀講的一樣。


    “你說得很好。”程昱心情沉重,痛定思痛,“我迴去就取點錢出來點了,試試能不能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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