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傾顏與晏水風一同走在前往香堇城的路上,心裏卻是算計著要怎樣治一治這個花心的家夥。對付這種死皮賴臉的人,一定得拿出點狠毒的招數來,將他往死裏整,隻有把他整怕了他才會徹底的死心。


    正躊躇間,兩人路過湖西的別院,忽見前麵圍了一群人。


    戴傾顏上前一看,發現被堵著的竟是雨驚樓和月明秋二人,在他們身邊還跟著兩個漂亮的少女,正是那天一同入閣時見到的花流影和淒如夢。


    看來這兩個倒黴的家夥也正在為情所困呢,而兩個少女亦成了眾人追求的對象。


    見到戴傾顏的到來,人群頓時又產生了騷動,隨後分出一大批人來湊上前搭訕,以及獻著各種殷勤。


    戴傾顏擠過幾道縫隙來到雨驚樓兩人麵前,朝二人笑了笑道:“喂!聽說今天香堇城裏有場廟會,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去啊?”


    “是嗎?那太好了,我們正愁沒地方去呢!”雨驚樓和月明秋高興的迴道,瞬間把戴傾顏當成了救星。


    晏水風頓時眼睛一亮,也跟著戴傾顏擠了過來,一邊搖著他的綠羽扇,一邊笑眯眯的盯著花流影和淒如夢兩人道:“哎喲!原來你們認識的啊?既然這麽巧,不如我們一起去逛廟會吧!我對香堇城十分的熟悉,正好可以給二位師妹做向導,怎麽樣?”


    見到晏水風這麽直白的邀請,其他天香閣弟子們耐不住了,一瞬間全都沸騰了起來,一個個的嚷道:“這位師妹,我也對香堇城很熟悉,我想和你們一起去,可以嗎?”


    “我來天香閣兩年了……香堇城我再熟悉不過了……師妹,你和我去吧……”


    “我來三年了……師妹你跟我走吧……”


    “三年算什麽?我都來五年了,至今還保持著單身……師妹,你看我行不行?”


    晏水風望著這群眼巴巴的白癡,瞬間感覺自己的智商似乎也跟著掉了幾分價。


    “哼!”花流影沒有理會眾人,隻是盯著雨驚樓冷哼了一聲。


    雨驚樓被她望得瞬間不敢作聲了。


    月明秋悄悄打量了淒如夢一眼,而後小心的朝戴傾顏道:“呃……傾顏姑娘,要不還是你自己去吧!”


    戴傾顏白了他一眼:“你們兩個連我都不怕還怕她們做什麽,她倆難道能把你們給吃了?”


    “傾顏姑娘,你有所不知……你隻要財,她們可是要命啊!”雨驚樓委屈的低聲說道。


    晏水風揮了揮手中的綠羽扇,痛苦的哀歎了一聲:“兩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命有什麽要緊的?她們若是肯要我的命的話,隻管拿去便是!”


    “就是就是……你們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啊?命有什麽要緊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旁邊的天香閣弟子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淒如夢怒喝了一句,“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要去你們自己去吧……流影,我們走!”隨即她便牽著花流影徑直走出了人群。


    雨驚樓和月明秋見兩女似乎真的發了火,二話不說,立即跟著追了過去。


    戴傾顏一陣錯愕,心想這不應該是她的台詞嗎?竟然讓淒如夢那丫頭給壓了一番氣勢。


    想起本來的目的,於是她也緊跟著怒衝衝的猛一跺腳,大聲喊道:“我今天心情也不好,既然她們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晏師兄你看怎麽辦?”


    晏水風驀的一呆,這好端端的怎麽忽然就變臉了呢?他連忙勸道:“傾顏姑娘,你何必要跟她們計較呢?她們不去的話我陪你去好了!”


    “對……還有我……”


    “還有我……”


    “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師妹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的……”


    周圍的人又開始起哄了。


    戴傾顏微不可察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望了眾人一眼,隨後又看了看晏水風,無奈的說道:“你看,既然大家都爭著想要和我去逛廟會,那我們不如來一場公平的比試如何?誰贏了我就答應跟誰一起去。”


    “好!”


    “好!!”


    眾人頓時異口同聲的迴答。


    晏水風皺了皺眉,問道:“那要比什麽?”


    戴傾顏緩緩舉起了兩根手指頭來:“比兩樣……既然是去遊玩,必然少不了要吃吃喝喝,所以第一項是比酒力,看誰最能喝。第二,陪女孩子逛街自然要懂得討女人歡心,所以另外一項是比心思玲瓏,看誰能有本事博得本姑娘歡心一笑。”


    “這有何難的?拿酒來!”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一邊高唿一邊擼起了袖子。


    “對,拿酒來!”


    “光喝有什麽意思?首先還得看你們搶不搶得到!”戴傾顏微微一笑,瞬間從儲物法器裏喚出了三十個酒壇來,“這裏一共有三十壇酒,待會喝得最多的前三名才有資格進入第二項比試。”


    說完她拎起一個酒壇用力的一甩,直接將酒壇拋入了高空之中。


    下一刻,眾人紛紛躍起,在空中拳腳相迎,爭搶著落下來的酒壇。


    片刻後,隻聽“砰!”的一聲酒壇破碎的聲響傳出,伴隨著一片酒水從半空中灑落,眾人皆狼狽的落迴了地麵。


    “喂……你幹什麽?”有人不滿的喝道。


    “哼!既然我搶不到,那麽大家也別想搶到了……”


    “你小子……有種!”


    戴傾顏微微一慎,看來小瞧了這群人的智商,隨即她又不慌不忙的拎起另一個酒壇拋入了空中。


    眾人又開始了爭相搶奪,片刻後“砰!”的一聲傳來,酒壇又被打爛了。


    “哼!”戴傾顏輕笑了一聲,繼續拋出下一個酒壇。


    “砰!”酒壇破碎,大家落迴地麵,一片水花飄灑在了眾人臉上,許多人都已經習慣了。


    下一刻,有人忽然慘叫道:“啊……我的臉……我的臉好痛……”


    接著又響起了無數慘唿聲:“我的眼睛也好痛……睜不開了……”


    “師妹,你這酒壇裏裝的是什麽?”


    “啊?”戴傾顏故作驚愕的檢查了一番,然後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各位師兄,剛剛我沒注意錯拿了一壇辣椒水……”


    “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那……我們還要繼續嗎?”


    “算了……繼續吧,繼續吧!”


    戴傾顏點點頭,接著又拋出了一個酒壇來。


    這次大家都慎重了不少,最後竟然有人搶到了,還美美的喝上了一壇酒。


    見到那人真的喝到了美酒,晏水風這個狡猾的家夥終於打算出手了。


    第五壇酒被晏水風搶到了,味道還不錯,喝完他還不忘讚美了戴傾顏一番:“顏師妹不僅人長得美,想不到拿出來的酒也是一流!”


    戴傾顏迴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晏師兄過獎了!”


    接下來陸陸續續的又有幾人喝到了酒,當然也免不了被打爛了幾壇。


    有人捧到酒壇後興奮的大口往喉嚨裏倒,倒著倒著忽然吐了出來:“喂……怎麽是壇醬汁……有沒有搞錯啊?”


    “我的好像也不是酒……好像是……酸梅湯?”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又拿錯了……”


    “那我喝的這壇……到底還算不算?”


    “當然算,當然算!”戴傾顏歉意的道。


    “那好……我們繼續吧!”


    晏水風看著剩下的一排酒壇都有些膽戰心驚了,裏麵裝的不是酒就是辣椒水和醬汁以及酸梅湯等等,虛虛實實,令得他再也不敢肆意搶奪了。


    到得最後,戴傾顏提起了最後一壇酒,望著眾人道:“這是最後一壇了,想要和我一起逛廟會的可要抓緊出手了哦!”說著她還特意瞟了晏水風一眼。


    晏水風還差最後一壇才能進入前三名,望著拋入空中的酒壇,他咬了咬牙,腳下猛一使力,整個人便已竄入了高空中,同時施展出一招強橫的靈氣屏退眾人,直接將酒壇奪到了手,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仰頭將酒喝完了。


    戴傾顏爽快的公布了進入第二項比試之人的名單,完了之後,她來到晏水風跟前,笑盈盈的問道:“那壇醋好喝麽?”


    晏水風再也忍不住,一句話都沒說,跑到旁邊沒人的地方吐了一地。


    戴傾顏遠遠的望著他,直笑得前俯後仰。


    第二項比試開始,輪到三位勝出的人展示自己的玲瓏心思了。


    “我先來!”


    一個健碩的少年走出了幾步,周圍的人頓時往外退開了一些距離,讓出了一塊不大的空地來。


    這個少年穿得倒也挺富貴,眉目耿直,在之前的喝酒環節中奪得了五壇酒,排到了第一名,真是敢搶敢喝,當然也少不了喝了一壇酸梅湯和一壇醋以及半壇辣椒水。


    “為了博得顏師妹的歡心一笑,我想送你一份親手製做的禮物!”


    少年說著緩緩從腰間儲物法器裏取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石來,玉石晶瑩剔透,其中有著無數絲狀的彩色紋理,美豔至極。


    “天呐,我沒看錯吧?這好像是墨雲國最有名的煙絲彩玉!”忽然有人驚唿道。


    “煙絲彩玉?”


    “對……你看那絲狀的彩色紋理,像不像煙絲?這種玉據說隻有墨雲國的皇室貴族才配擁有,一塊就價值連城!”


    “這麽厲害?看來這位師兄要贏得這場比試了!”


    少年聽到眾人的誇讚微微一笑,顯得更加自信起來,隨後用靈氣控製著玉石在身前懸浮,接著雙手微張,全身頓時有股蓬勃的青色靈氣洶湧而出,與此同時,其兩手衣袖間各自飛出了三根金針,懸停在了玉石四周。


    下一刻,少年通過雄渾的木屬性靈氣操控六枚金針在玉石上雕琢了起來。


    旋轉的飛針來迴穿鑿,在玉石表麵不時的擦出一道道閃亮的火光,直看得眾人驚歎不已。這種靈氣的操控能力,不是隨便一個低級靈師就能掌握得了的,連戴凝鳶也不能。


    起初戴傾顏還驚訝不小,但在見識過晏水風廓天期的實力之後,她便也見怪不怪了。畢竟天香閣乃大陸上有名的五大宗門之一,閣中弟子難免有一些臥虎藏龍之輩。


    不久後,一朵美麗的玉石之花被雕刻了出來,引得圍觀的人們紛紛驚歎。


    少年興奮的將花雕遞到了戴傾顏麵前:“顏師妹,這朵花送給你了!希望你能喜歡。”


    戴傾顏皺了皺眉,卻是沒有伸手去接,反而問道:“花雖好……不過你這是什麽花?”


    “菊花!”少年答道。


    “菊你大爺……”戴傾顏怒目一閃,轉過身撇下一句:“真是個直男,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隨後叫道,“下一個……”


    旁邊不少人頓時意會過來,不由掀起了一陣嗤笑。


    第二個走出來的是一位書生貌的少年,少年身材勻稱,麵相溫潤中透露出一絲女態。


    “我來自萬麗國,在萬麗國有一種十分出名的舞,叫作千魁舞……現在,我想將這支舞獻給傾顏師妹!”


    “傾顏師妹,請你站到中間來可好?”


    戴傾顏依言來到空地中央。


    少年揮手施展出了一片淡藍色的靈氣,在場中生出了一片淡淡的水霧,隨後翩身遊走於水霧之中,環繞著戴傾顏做著各種姿勢的舞蹈,同時哼出了一曲美妙的歌聲。


    片刻後,水霧產生了隱約的晃動,隻見原先的少年已經變了模樣,竟然變成了一個衣著美麗的少女。


    水霧繼續晃動,少女的模樣以及聲音也在不停變換。再往後,一個少女變成了兩個,兩個變成了四個,四個變成了八個……貼著戴傾顏做出各種舞姿,極盡妖嬈。


    周圍的男弟子們一個個都看得快流出口水來了,恨不得置身於戴傾顏的位置一享群芳。


    有人讚歎道:“我曾經去過萬麗國都城,有幸見到過這種舞,想不到男人竟然也能跳得這麽好看!”


    眾人羨慕的同時,唯有戴傾顏在暗暗叫苦。這些圍著自己的女子之妖嬈連她都有些自愧不如,但一想到她們都是那個不男不女的娘炮所化就覺得心裏瘮得慌,但偏偏她還沒處躲,隻能拚了命的忍著。


    好不容易等舞跳完了,少年來了一個優雅的結束式,魅惑的俯身湊到戴傾顏近前道:“顏師妹,你看我美嗎?”


    戴傾顏不由一慎,立即側身避開了他,恨不得罵他一句“死人妖”,但她也不想大庭廣眾的敗壞自己的形象和太過打擊人,於是忍著怒氣迴了一句:“嗬嗬……你都已經這麽美了,幹嘛不去找個男人,把自己美死算了?下一個……”


    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哄笑。


    晏水風嘴角牽起一絲弧度,揮了揮綠羽扇走了出來,終於輪到他表演了。


    之前的兩人都太過低俗,不是送花就是跳舞。在他看來,女人都喜歡才華橫溢的男人,所以,他要用才華來打動她。


    “顏師妹,你知道這世上最動聽的告白之詞是什麽嗎?是最深情的讚美!我想你以前一定沒有聽到過……那不妨就讓我來為你讚美一番吧!”


    晏水風來到場中,隨後單手朝地麵打出了一掌,頓時地麵上冒出了一縷縷淡藍色的靈氣漂浮到了空中。


    片刻後,那些蠕動的靈氣漸漸凝聚成了一道透明的淡藍色光幕。晏水風接著用收攏的綠羽扇引出一縷金光,在淡藍色光幕上揮寫下了一行行金色的詩章:《美人賦》


    柔風為骨,碧玉為妝。


    有美一人,婉若清揚。


    邂逅相遇,怡我心芳。


    輾轉終日,相約不得。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思佳人兮,情悲意傷。


    日既暮兮,華色亦衰。


    願托身兮,比翼高飛!


    (注:改寫自詩經《野有蔓草》、司馬相如《美人賦》)


    這時鬱淩煙恰好路過,遇到一群人熱烈歡唿的,便擠過來湊熱鬧。


    當目睹晏水風寫出這般華麗的詩章後,鬱淩煙忍不住大聲誇道:“好一首美人賦,簡直妙極,妙極!”


    晏水風瞧見了他,不由問道:“莫非這位兄台也懂詩?”


    鬱淩煙道:“不是很懂……隻是前些天無聊時也偶作了一首……”


    戴傾顏自然也望見了他,輕嗤一聲道:“就你也會寫詩?”


    “呃……”鬱淩煙驟然撞見這個魔女,瞬間心裏咯噔了一下。


    “嗬嗬……這位兄弟,顏師妹似乎不相信……既然這樣,不妨將你作的詩也道來給我們聽聽如何?”


    “對,你也寫一首看看。”戴傾顏似乎想要故意刁難他。


    “罷了……寫就寫……”鬱淩煙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隨後借過晏水風的綠羽扇,就著他的靈氣光幕揮手寫下了一首詞:《少年愁》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為博紅顏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孤芳不問秋。


    (注:改編自辛棄疾詞《醜奴兒》)


    晏水風讚道:“好詩好詩!想不到兄台與我乃是同道中人。”


    鬱淩煙謙虛的迴道:“隻是略懂……略懂而已。”


    隨後晏水風又轉向了一旁的戴傾顏:“顏師妹,方才這首《美人賦》送給你,不知你是否喜歡?”


    戴傾顏道:“你的詩的確不錯!不過他的就算了,沒什麽水平……但依照我們之前的規矩,是要能夠讓我歡心一笑,所以,你還沒有達到要求。”


    “呃……想不到連晏師兄也沒能通過……”周圍不少人發出了一陣歎息。


    晏水風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也顯得有些尷尬。


    片刻後,戴傾顏又補充道:“這樣吧……看在你最具心思的分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能讓我開心一笑就算通過……同時大夥也可以幫他想想,一起出出主意,說不定下次我就會看中你呢!”


    眾人頓時都被煽動了起來,一起七嘴八舌的給晏水風出主意。


    晏水風傾聽了片刻,但都覺得不切實際,被他給一一否決了。


    鬱淩煙夾雜在人群中,通過一番打聽終於弄清楚了整個事情的緣由。


    隨後他笑著湊到了晏水風耳邊,悄悄說道:“這有何難的?你知不知道,美女大多都有孤僻的愛好,比如喜歡看男兒遊泳什麽的……我記得古時曾有個名人為了博得美人一笑以跳湖取樂,兄台何不模仿之?”


    晏水風正欲拒絕,忽然目光瞥見了遠處某個角落中的一個人影,隨即微笑迴道:“兄台的主意或許不錯,那我便試一試好了!”


    下一刻,晏水風脫掉了腳上的鞋子,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跳入了湖中。


    眾人一時驚訝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戴傾顏看著鬱淩煙湊到那個紈絝的晏水風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而後晏水風便擼起了袖子,接著脫掉鞋子,然後撲通一聲跳入了湖中,令她一瞬間差點笑出聲來。


    眾人錯愕了片刻,隨後也都大笑不止。


    忽然有人興奮的喊道:“快看……她笑了,她笑了!”


    “是嗎?我怎麽沒看見?”


    戴傾顏瞬間反應過來,趁沒幾個人注意立刻收起了笑容,隨後若無其事的走到鬱淩煙身邊問道:“喂,你剛剛跟他說了些什麽?”


    鬱淩煙一本正經的迴答:“我當然是教他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表達心意?”戴傾顏有些莫名其妙。


    “哎,男人表達愛的方式,你們女人不懂!”鬱淩煙神秘而狡黠的朝她笑了笑。


    “噗!”戴傾顏好不容易忍住的笑一下子被他給戳破了,整個人頓時笑得前俯後仰。


    “這下我看到了,她真的笑了,她真的笑了……”之前的那人急忙喊道。


    “對,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周圍的人頓時齊聲迴應。


    “好吧,我承認這次晏師兄過關了!”戴傾顏也不再遮遮掩掩,隨後又轉向了鬱淩煙,正色問道:“你說他這叫表達愛?那你怎麽不跳呢?”


    “呃……我又不需要表達……我為什麽要跳?我不過就是恰好路過,來湊個熱鬧而已,你可別想多了。”鬱淩煙急忙解釋道。


    “是麽?既然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那不如就幹脆幫人幫到底吧!”戴傾顏朝他笑了笑。


    “什麽意思?”鬱淩煙從她的笑容中似乎瞧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下一刻,戴傾顏高聲宣道:“大家聽好了!現在晏師兄既已落水,自然沒法再和我去逛廟會了……所以我宣布改變一下規則,誰能打得過他我就答應和誰單獨去逛廟會。”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可以一起上!”


    人群頓時沸騰了,一瞬間蜂擁而起,直接將鬱淩煙整個人給吞沒,連逃跑都來不及。


    趁著沒人注意,戴傾顏一個人悄悄的開溜了。


    晏水風爬迴岸上之後,某個角落裏走出來了一個身穿白狐腋的少年,一臉平靜的來到了他的麵前。


    “是你……怎麽?你想笑就笑吧。”晏水風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


    少年淡淡的道:“我師傅很欣賞你,想收你做他的嫡傳弟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靜靈長老?我看還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隨便慣了,向來不喜歡拘束……”


    少年沒有再多說什麽,反正話已帶到,隨後靜靜的走開了。


    另一邊,花流影四人遊走在香堇城的大街上。


    距離天香閣新弟子的靈潭洗髓之禮尚有月餘,據說洗髓之後她們在接下來的三年之中便將開始嚴格的閉關修煉,幾乎沒法再外出了,所以這短暫的閑暇之日便是她們最後的共聚時光。


    花流影和淒如夢走在兩個男人的前麵,冷哼了一聲道:“扮土匪好玩麽?聽說,你們還去了天蘭宗相親……你們看該怎麽辦吧!”


    “呃……流影,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雨驚樓慌忙的辯解道。


    “對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一旁的月明秋也急忙跟著出聲。


    “哼……那是哪樣?”淒如夢忽然停下腳步,迴過頭來橫了他們一眼。


    月明秋苦著臉道:“如夢,你聽我說……我們扮成土匪確實是想要躲避你們……但我們真的沒有主動去相什麽親啊,我們其實是在路上被天蘭宗的宗主給抓住了,之後被他逼著參加了一個相親比試……但和我們一起的還有好幾百人,我們發誓絕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情,這個鬱淩煙和木輕塵都可以作證,不信你去問他們……”


    “對……明秋說的都是真的,流影你一定要相信我們啊!”


    “相信?我們當然信了,就你們那見到女人膽小如鼠的樣子,料你們也沒有那個膽!”


    “呃……那這麽說你們不生氣了?”雨驚樓小心的問道。


    “哼!誰說我不生氣了?”


    雨驚樓一下子懵了,既然沒有誤會,那她們為何還要生氣?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太難琢磨了……既然琢磨不透,他便隻好選擇閉嘴,默默的跟在兩個女子身後走著。


    過了片刻,月明秋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們倆千裏迢迢跑來這裏難道就隻是為了跟蹤我們?”


    “哼……你也太看得起你們自己了!”淒如夢沒好氣的道,“其實我們來天香閣進修本就是師傅的意思,至於碰見你們,那是順帶的事情……師傅說,目前大陸上隻有五大宗門擁有各自的洗髓靈潭,其它宗門的弟子想要變得更加強大就得去到五大宗門進行洗髓深造。五大宗門裏,幽宗雖有獨步大陸的陣法與結界術,但其早已避世多年,想要進入幽宗,先得闖過萬葉之森的神秘法陣,但據說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甚至很少有人能夠找到它的具體位置……而月光城原屬魂宗,主要修行傀儡術,聽說每天都要與屍體打交道因而難以被世人接受……最好的選擇是仙宗,但想要成為仙宗的弟子卻也是最難的,其次便是天香閣……武神殿雖然也不錯,但其勢力心太重……師傅說,你們遲早會要來天香閣,叫我們隻需在這裏等著便好。”


    “哎……”月明秋不由哀歎了一聲:“真是人算不如師傅算啊!”


    花流影不滿的數落道:“你們兩個膽小鬼,在外麵闖蕩了大半年也不見有什麽長進……還是跟你們師傅一樣害怕我師傅,見了女人就躲……”


    雨驚樓和月明秋跟在兩女身後一言不發,聽著對方調侃他們師傅陸驚蟄和其師尊上官秋雨一年一度的會麵比武糗事。一代宗門之主被兩女說成了最膽小、最怕女人和死要麵子的臭酒鬼,還把這些沒骨氣的東西教給了雨驚樓與月明秋兩個慫蛋。


    雨驚樓兩人跟著師傅一輩子沒能沾上他的光,想不到竟然被他連帶著也抬不起頭來了。


    天香閣長老別院,之前邀請晏水風的那個少年來到了靜靈長老住處。


    一身灰色長衫的靜靈長老正坐在廳中喝茶,形態顯得有些蒼老,眉骨前凸,雙目中隱隱透露出一絲銳利的神色。


    見到少年過來,靜靈長老問道:“叫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他說他不想來。”


    “嗯,那就算了吧。”


    少年又道:“我不明白……像他這種平淡無奇的人,我們為何要大費周章的盯著他?”


    靜靈長老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晏水風是當年大祭司親自帶來天香閣的,卻又一直放任其不管,也沒有其他長老收他為弟子,這其中或許有什麽隱秘之事……”


    少年不以為然的道:“我觀察他很久了……他這人早已風流成性,簡單得跟個混混一樣,有什麽可擔心的?況且大祭司一直忙著尋找那個人,離開天香閣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迴來……機會難得,我們要不要……”


    靜靈長老沒有迴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傍晚時分,戴傾顏獨自閑逛在香堇城的某條大街上。剛剛路過一個街鋪轉角,沒想到撞見了逃出來的鬱淩煙。


    戴傾顏尷尬的朝他打了一聲招唿。


    鬱淩煙有些氣憤的道:“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拿我當擋箭牌好歹也提前打聲招唿啊!”雖然生氣,但他也不敢毫無遮攔的發泄出來,畢竟這個魔女可不是吃素的。


    “呃……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時情急才出此下策的……我這裏有些膏藥,要不你先塗上吧。”


    “我又看不見傷到哪了,怎麽塗?”


    戴傾顏不由一滯,但礙於理虧,便隻好答應道:“好吧……看在你為我擋槍的份上,我幫你。”說著便打開藥瓶取出膏藥來往鬱淩煙額頭上擦藥。


    兩人隔得比較近,為了避免氣氛尷尬,戴傾顏岔開話題道:“剛剛的那首詩雖然俗了點,但文辭還算不錯……看不出來啊,你竟然還會這一手!”


    “傾顏姑娘謬讚了!”鬱淩煙謙虛的迴道。


    “我聽說……你以前在離陽國是個出了名的流氓無賴?還搞了個什麽綽號,叫做‘離陽三傑’?”


    “那又怎樣?”


    “我很好奇,流氓也會寫詩麽?”


    “這你就不懂了……流氓也有流氓的追求,不是所有的流氓都沒有文化!”


    “呃……”戴傾顏一時無語,心中納悶,自己是不是腦子瓦特了,怎麽會和流氓討論起關於流氓的問題?


    塗完藥之後,已經快到廟會開始的時間了,兩人沿著長街閑走了一段。


    當來到一座橋頭時,忽然有四五個天香閣男弟子湊上前來找戴傾顏搭訕,想要邀她同遊廟會。


    戴傾顏望了鬱淩煙一眼,魅惑一笑道:“你們看,我這已經有人陪了呢!”


    鬱淩煙瞧出了她挑撥的眼神,隻覺又要引火上身了。


    果然,那幾人打量了一眼額頭一片淤青的鬱淩煙之後,滿懷不服的道:“姑娘,你什麽眼神啊……你看我們哪一個長得不比他帥?依我看,要不你直接把他給甩了,然後跟著我們算了!”


    “哈哈……就是就是!”


    鬱淩煙剛剛被暴揍了一頓,現在眼看著又要替人背鍋,老虎不發威都拿他當病貓呢?他立馬就火了,渾身靈氣驟然勃發,同時怒吼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了?都給老子滾!”


    見到對方這麽兇,而且修為還不低,幾人頓時就被嚇跑了。


    戴傾顏在一旁抽笑不止:“嗬嗬……這麽慫也敢出來撩妹……”


    “那是他們遇到了我,要是換做軟一點的柿子,他們早把你給吃了!”鬱淩煙不滿的道。


    戴傾顏微微有些好奇:“喂……你們男人都是這麽花心的麽?隻要見到長得還不錯的姑娘就忍不住想要勾引調戲?”


    “當然不是……這還得看眼緣,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那你說說看,你這個嫖客到底嫖到過多少姑娘了?”


    “說來慚愧,一個都沒有嫖到。”


    “鬼才相信!”


    “你知道,男人追女孩子都有哪些慣用的手法嗎?”


    “無外唿花言巧語……坑蒙拐騙……遍地撒網……”戴傾顏脫口而出,輕蔑的看著他。


    鬱淩煙驚訝於她的老練,無奈的苦笑道:“或許,我大概是這世上最爛的漁夫了吧……連遍地撒網都網不到一條魚呢!”


    “那是因為你撞見的都是死魚,或者烏賊王八?”戴傾顏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


    “你知道嗎……女人其實都是感性生物,在感情上,隻要你對她專一一點,投注的感情多一點,她就會乖乖的跟你走……”


    戴傾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輕浮的論調,不由微微一愣,心中馬上便開始嗤之以鼻了,至少自己才不會這麽容易的就被人拐走,但她一時也沒有立刻出言反駁。


    鬱淩煙又接著道:“但我不會對某一個人專一,也懶得去投注過多的感情。”


    “哼!嫖客果然就是嫖客,到處都是花花心腸。”戴傾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傾顏姑娘,你貌似對我有很大的成見啊?”鬱淩煙頗有些無奈的道。


    隨後他輕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努力的修靈嗎?”


    “不知道。”


    “因為我見過癡情卻被冷落的人有多麽淒慘……”


    在傍晚的燈火映照下,鬱淩煙緩緩說起了自己的家庭身世:“小時候,我娘和我爹不和,經常吵架……那時候我爹沉溺於修靈和權勢之爭,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即使在我娘生病的那段時間也是一樣。受盡了冷落以及心懷失望之下,我娘病情越來越重,不久後終於離開了我們……”


    鬱淩煙迴想起年幼時的過往,那些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痛苦漸漸彌漫上了心尖。


    “所以,你修靈是為了想要獲得權利?”


    “不……原本我是想要推翻那令人貪婪和癡迷的權利,但現在看來,似乎那隻是我年幼時無知的妄想罷了!”


    鬱淩煙抬頭仰望著靜謐而深邃的天空,這世間哪有一片淨土,不被世俗的權利所沾染?


    良久,他歎息了一聲說:“一個人沉溺於什麽,就必定要失去些什麽……所以,我不會讓自己沉溺,無論任何人與事……既不沉溺,又何必去動心呢?”


    戴傾顏聽著這個嫖客說起自己的不幸,心中竟似也染上了一種憂傷的情懷。這個時候的他,仿佛不再是那個風流紈絝的無良少爺,反而,在他的身上還散發著一種灑脫的少年英氣。不知不覺間,她曾有的那份鄙夷之感也已悄然淡去。原來,那些風流的外表之下,竟也隱藏著難以訴說的悲傷。


    “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要再難過了……”


    “我早就不難過了。”鬱淩煙無所謂的道。


    “呃……真的嗎?你們男人倒還真是灑脫!”


    “喂,你到底是想安慰我呢還是想損我?”


    “看在你之前替我解圍的份上,當然是安慰你了!我怎麽會損你呢?”戴傾顏笑了笑道。


    “看你笑得這麽明顯,一點也沒有誠意……”


    “呃……好吧,為了表示誠意,正好香堇城裏有場廟會,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我們一起去逛逛吧,吃喝都由我買單。”


    “說話算話?”


    “嗯!”


    接著兩人便到廟會上遊逛了起來。


    鬱淩煙毫不客氣的展開了大吃大喝,難得有揩油魔女的機會怎能放過?兩人一起幾乎把香堇城的美食都嚐遍了。


    廟會快結束時,他們來到了一條小河邊,遇見有許多人正在河邊放河燈。


    戴傾顏忽有所悟:“原來今天是中元節,所以才有廟會……”


    “中元節?”


    “你看那邊……”戴傾顏用手指了指河麵上漂浮的一盞盞河燈道:“中元節原本是西大陸某個國家的一種傳統節日,想不到香堇城也會有這種習俗……相傳,每年從七月一日起,閻王就會下令大開地獄之門,讓那些終年受苦受難禁錮在地獄的冤魂厲鬼走出地獄,獲得短暫的遊蕩機會,享受人間血食,所以人們將七月稱作了鬼月。這個月被認為是不吉利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在舊曆七月十五這天晚上,人們除了拜祭自己的祖先以外,還準備了一些菜肴、酒、飯、金銀衣紙之類的東西到路口去祭祀鬼神。傳說這天所有遊蕩的鬼魂們都期盼著能寄身在親人放的河燈裏,渡過陰暗的河流去投胎,仿佛通往陽間的路很黑暗,需要燈光照亮才能找到方向,所以放河燈便成為了這天最重要的祭祀活動。在中元節晚上,人們三五成群的來到河邊祈願放燈,用來超度迷途在陰陽界間的亡魂,同時也祝願活著的人能過得更加美好。”


    “想不到,你懂的東西還挺多的!”鬱淩煙有些訝異的誇道。


    “嗬嗬……要不我們也去放盞河燈吧?”


    鬱淩煙想起剛才她說的祭祀習俗,便點點頭答應了。


    兩人走到人群之中,看見一個老者正在樹下賣蓮花燈。


    戴傾顏上前問道:“老板,這河燈怎麽賣?”


    “四兩銀子一盞。”老人迴道。


    “這麽貴?”


    “姑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物以時為貴,過了這個時節再買,多便宜的東西都沒有意義了。”


    戴傾顏想想也是:“那好吧,這是十兩銀子,我要兩盞。”


    “好嘞!”


    接過蓮花燈,兩人在河邊將其點燃,許過願之後放入了水中。


    似乎了卻了一段久遠的心事,鬱淩煙整個人仿佛變得輕鬆了許多,竟然連一旁的魔女也不再覺得可怕了。


    他忽然起了一絲興致,調侃道:“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約我逛廟會呢……要是能再有點禮物什麽的,那就更完美了!”


    戴傾顏捕捉到了這個流氓的本性迴歸,玩味似的道:“你這個無賴,誰約你了?還想要禮物……想的可真美!”


    “不是你約的,那難道是我不請自來的不成?”


    “哼!我隻不過是把你抓來當擋箭牌的,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鬱淩煙訝道:“那你說說……我幫你背了這麽多的鍋,你該怎麽報答我?”


    “報答?”戴傾顏魅惑的看了他一眼,故作輕佻道:“公子你想要什麽?小女子可是身無分文呢!”


    “身無分文?”鬱淩煙心中一熱,邪惡的笑道:“那下一句,是不是就應該以身相許了?”


    戴傾顏噗嗤一聲:“以身相許?你想得也太美……一般隻有長得帥的才以身相許,長得誇張的,隻好來生再報!”


    “呃……”鬱淩煙被她給擺了一道,口中卻還是有些不服:“可是……我明明長得也還挺帥的啊。”


    “你?也不看看自己值多少兩銀子?”


    “呃……好歹我也值個二三十萬兩吧?”


    “二三十萬兩?”戴傾顏瞪著眼睛看著他。


    “那你說我值多少?”


    “就這……不能再多了!”戴傾顏拽過鬱淩煙的手,將剛剛買燈剩下的二兩銀子甩到了他的手上。


    “二兩?”


    鬱淩煙看了看手裏的銀子,又看了看河中漂浮的兩盞蓮花燈,呆愣了好一陣之後輕聲說道:“謝謝你……我想,我或許找到天空的形狀了……”


    “你說什麽?”


    “沒什麽……”鬱淩煙收起了方才的閑情,淡淡的道:“廟會結束了,我們也迴天香閣去吧。”說著便已率先走出了幾步。


    那一瞬間的灑脫,不知為何,竟讓戴傾顏心中有了片刻的失神。


    看著嫖客獨自走在前方的身影,她輕輕應了一句,隨後默默的跟了上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禁淵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樓青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樓青墨並收藏天禁淵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