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


    餘可成和莊勁這段時間對建靈學院的情況也有所了解,雖然知道村民們都對自家孩兒去建靈學院畏之如虎,但也有不少鄉下青年認為這何嚐不是一個魚躍龍門改變命運的機會,因此倆人私下對這建靈學院還是有點好奇的,見蘇鼎提出炮灰一詞,有點不以為然。


    “不至於吧?”莊勁撇嘴道:“好歹咱們也有三階四階的靈力呀!”


    “三階四階?咱們這點能耐可不夠看呀!。”朱國平看起來也很悲觀,耐不住插嘴說道。


    餘可成正準備多了解一下這個建靈學院,見蘇鼎開了一個話頭,忙拉住他道:“蘇兄,我們兄弟倆對這建靈學院也是一知半解,不如你給咱們講講,在這兒究竟是如何學習的?”


    蘇鼎長歎一聲,道聲也罷,這幾人皆是一無所知的菜鳥,看在這同舍之緣的情份上也就隻能將自己所知的情況與他們一一告之,隻盼將來能幫上他們。


    在與蘇鼎一番長談之後,餘可成和莊勁終於搞明白了這建靈學院的運行機製。這建靈學院基本是參照軍營以十人一組為最基本的單位,因為一個宿舍正好可容十人,因此常常也會將同一個宿舍的人編為一組,這一組的成員會在一起去參加學習、訓練和各種活動。學院還會不定期發布一些任務,按照任務完成難度,常常會由一個組或多個組形成一個隊去完成。當任務成功完成了就會有相應分數獎勵給組內所有活下來的成員,分數積累到一定的值,可憑它去兌換各種修煉的法門訣竅,甚至靈丹妙藥,例如髓寧丹。


    莊勁一聽樂了,道:“這就不是從小玩遊戲的打怪升級嗎?完成任務就有獎勵,還可換到靈丹,這可太爽了。”


    蘇鼎一聽,苦著臉道:“遊戲?等你有那命留下再說吧!”言語中對莊勁充滿了不屑。


    餘可成沒有莊勁這麽樂觀,沉呤一下問蘇鼎道:“是不是這些任務會很難。”


    蘇鼎道:“豈直是難!聽以前的學長們說,都是要命的任務,要是組內有強手,相互依仗,或許還有一些活命的機會,否則九死一生!”


    餘可成望著季子越的空床道:“所以最好的活下來的辦法就是加入一個有實力的小組?”


    蘇鼎歎口氣道:“即便是強者也隻會想與強者組隊,增加活命機會,所以說我們這些人就是炮灰。”說完,蘇鼎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翻身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再理會餘可成和莊勁兩人了。


    莊勁可沒想放過蘇鼎,在他臀部一啪道:“別這樣嘛,那個髓寧丹是什麽東西還沒講清楚。”


    蘇鼎沒理他,雙手把頭抱著埋在枕被裏,隱隱約約聽到他的抽泣聲。莊勁一愣,與餘可成對視一眼,兩人也沒想到這個大男生居然像個小女生一樣哭了起來。


    這時,那個叫橘子的雀斑少女幽幽道:“這髓寧丹是神殿山的靈品,能助人塑骨增靈,是靈力修煉從初學九階跳到黃門的最佳助藥,市麵上是有價無市的,基本都被軍隊包了。不過對於咱們這些廢材,別想什麽髓寧丹了,先想想怎麽活命吧。”


    眾人扯到這個話題,氣氛有點壓抑,那個叫賀大壯的壯漢突然肚中一響打破了安靜,他不好意思摸了頭道:“嗬嗬,今天還沒進食。”


    朱國平此時已經將臉上青腫略作清理,接話道:“樓下食堂應該可用了,不如咱們一塊兒去。”


    餘可成和莊勁皆都身無分文,為避免到場的尷尬,餘可成詢問道:“嗯,這食堂可收錢?”


    朱國平道:“如要點菜就要費錢了,如是吃些饅頭稀飯則免費管夠。”


    聽到有免費的東西吃,餘可成和莊勁有點熱淚盈眶了,在這他媽的鬼世界上能活著可真心是太不容易了,想起在地球上經常的吃吃喝喝大魚大肉,真是生活奢侈呀。


    餘可成和莊勁立刻拉著朱國平道:“同去,同去。”


    賀大壯聽到免費的饅頭可以吃到飽,也是眉開眼笑道:“那敢請好,再沒人嫌俺吃得多了。”


    朱國平問他同鄉是否一起去,他那名叫錢四通的同鄉擺手不去,臉上傷痕未褪,估計也吃不下東西。雀斑少女周橘和那個抱枕抽泣的蘇鼎此時都在暗自神傷,對那樓下食堂也是了無興趣。至於那個躺在床上看著書的少女李蕪更是完全不搭理他們,在她眼中隻有她的書,其他的應該都是空氣。


    朱國平比他們早到幾日,已經摸熟了丙丁這棟樓,說有條近道,領著他們從樓層右側樓梯下去,下了一層,有個單扇鐵門。鐵門未鎖,從鐵門進入就是一個走廊。在這走廊上就見到了一些新生,三伍成群,向食堂走去。


    所謂食堂不過就是走廊盡頭的一個圓形大廳,中間橫七豎八拉著一些長木桌和條木凳。在大廳左邊有一個窗口,不少新生在哪兒排著隊去領饅頭和稀飯。


    餘可成他們跟著朱國平站在隊後,大夥兒很有次序,也無人爭搶。餘可成環視四周,見除了這個發放饅頭的窗口之外,在這圓形大廳四周有不少雅間,透過雅間門窗,可以見到好幾個雅間裏也有學員正在進食,隻不過應該不是饅頭和稀飯。有一間雅間裏極為熱鬧,人聲鼎沸,引起外麵排隊的人紛紛注目。


    餘可成和莊勁也都探頭向裏張望,看見那間雅室餐桌的主席位坐著的一位年輕人,正是剛才進門時遇見過的,有美人左擁右抱的那位。此時他那兩個女學員也都在他左右,端茶敬酒,甚為殷勤。桌邊還坐著數人,桌上則放滿了大魚大肉,不時有人站起來,向那年輕人高聲敬酒。


    有人說道:“歐陽大哥誌向高遠,前程遠大,此時到建靈學院正是健功立業的好機會,小弟在此就敬大哥一杯,預祝大哥馬到功成,旗開得勝。”


    又有人站起說道:“此次全賴歐陽大少精心組織,以後定會追隨旗尾,唯大少馬首是瞻。”


    那複姓歐陽的年輕人也是來者不拒,笑逐顏開,所有奉承和敬酒都是一一接下。


    朱國平就站在餘可成和莊勁的身後,見他倆人好奇的目光就低聲對他們道:“這人叫歐陽博,據說有靈力初學九階的水平,在咱們這屆學員中據說是這個。”說著右手樹了個大拇指。


    莊勁微微一笑道:“一哥呀?這個不知與葉落比誰更曆害。”


    餘可成見他多話瞪他一眼,而朱國平卻不解問道:“葉落是誰?”


    餘可成轉頭向他解釋道:“是一個同鄉,修為也是初學九階,一同來的。剛到他就被選為教導的親兵,住到丙甲樓去了。”


    朱國平聽到親兵,臉露羨慕道:“你那個同鄉定是官宦子弟。”


    餘可成點點頭道:“不錯,他爹是我們縣的縣都。”


    朱國平道:“那就不奇怪了,你們的那個同鄉在這三年中算是平安了。”說著抬眼瞅瞅餘可成和莊勁笑道:“估計你倆和那個叫葉落的縣都之子關係一般吧,是不是?他也沒有特意照顧一下你們去當親兵。”


    莊勁嗤之以鼻道:“誰稀罕那個小子來照顧,成天擺著一副公子爺二佰五的模樣。”


    餘可成尷尬一笑,對朱國平道:“僅是認識同路來報名而己,再說我們靈力修為低,夠不上親兵資格。”


    朱國平笑道:“誰說當親兵要靈力高的?如真是親兵選拔靠靈力水平,這歐陽博可就不會在咱們這棟樓出現了。”


    餘可成愕然道:“這又是什麽說法?”


    朱國平低聲道:“這親兵資格隻會給有官家背景的人,沒有官家背景的人那是想都不用想了。聽說這歐陽博是個某大縣裏一個土財主之子,家裏賊有錢了,不過最近他老爹應該是得罪了官家的人,被硬塞給他家一個建靈學院的名額作為懲罰。你想想,得罪了官家的人,即使靈力再高,家底再厚,親兵資格就別想了,也隻配和我們住在這同一棟樓裏。”


    餘可成聽朱國平這麽一說,頗為詫異的問道:“這建靈學院資格不是靠金瓶執簽得到的麽?”


    朱國平歎口氣,無奈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是從金瓶中抽到的,當時神廟裏的教士還偷偷問我爹是否願意捐獻百枚金幣來試試可否為我改運,但我家隻是一個尋常的佃戶,無房無地,我還有三個弟弟......唉!”


    朱國平語氣頓了頓,指了指四周雅間中吃食的新生對餘可成道:“或許真是有人抱著淩雲壯誌想到這裏建功立業創下將來封妻萌子的不朽軍功,不過,像我和蘇鼎這樣的人就隻能祈求這三年裏能夠多活一天算一天了。”


    聽了朱國平這番話,餘可成算是有點明白為何他身體的原主人想方設法都要逃離這裏,在這學院裏靈力修為低的人就是日夜擔心受怕地在煎熬著日子,倘若不是因為他們穿越過來自身帶有金手指,並且通過這段時間修煉和一些比試,對自身能力有了那麽一點信心,就憑他現在這靈力初學四階水平,估計也會像朱國平和蘇鼎那樣絕望了。


    餘可成又看看四周,在這兒領饅頭的看起來皆是貧家子弟,麵帶土色,眼中或多或少都蒙著一層憂慮,就是那個看起來總是在憨笑的賀大壯,眼底深處也有著一絲不安和惶恐。


    麵對這些,餘可成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也無力可為,他自身命運尚且還朝不保夕,前途未卜,那裏還能顧及這些隻是因緣遇上的普通人呢?他也隻能拍拍朱國平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或鼓勵,或安慰,或表達同是天涯淪落人。


    就在他們說話之間,也輪到了他們去領饅頭和稀飯了。學院裏饅頭看起還是不差的,白麵饅頭數量管夠,賀大壯這個吃貨,一口氣要了十五個,樂得合不攏嘴了。


    四人領了食品,在大廳中找個空處坐了下來慢慢享用,此時陸續到食堂來吃飯的學員越來越多,幾乎大部分人都是來排隊吃免費饅頭的,隻有個別人會選擇走進大廳四周的雅間。


    也就在這時,莊勁用肩膀頂了頂坐在旁邊的餘可成,輕聲提醒道:“橙子,好像剛才在操場上舞大刀的女生來了。”


    餘可成抬起頭向外麵走廓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灰衣製服,身材窈窕,眉清目秀,頭上長發簡單盤成馬尾的少女快步走了進來。那個少女走進大廳,腳步微停,看了看饅頭窗口前排著的長隊,眉頭微蹙,略一遲凝,最後還是轉身走向了大廳邊上的一個雅間。


    朱國平見餘可平和莊勁在打望那個少女,嘿嘿笑著問道:“你們認識她?”


    餘可成搖搖頭道:“隻是剛才進樓時,見她在操場舞刀。”


    莊勁嘖嘖兩聲讚道:“想不到這麽個纖細的小姑娘,舞起大刀來還真有點關二爺的味道,威風八麵,殺氣騰騰。”說著,莊勁不由對那女子有了點興趣問朱國平道:“小朱,你知道她是誰麽?”


    朱國平正色道:“這個女子可不簡單,我敢說在咱們這批新生中,她應該是唯一在靈力水平可以與歐陽博匹敵的,初學九階。並且她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樊梨花。”


    餘可成一愣迴味過來道:“大唐女將樊梨花。”朱國平笑道:“橙子兄弟也是熟讀曆史,知道這個故事。不過,現在這個樊梨花可比曆史上那位曆害了許多。這兩天她把她頂樓宿舍中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對外宣稱她要自成一組,組內就她一人。”


    餘可成他們三人聽朱國平這麽一說皆都還蠻吃驚的,賀大壯道:“這個女子好狂!”要知道即使如學員中公認的強者歐陽博,這個時候也不過正在雅間裏精心招募構築他的小組,而這個女子卻決定不要隊友,當真是特立獨行的一個女子。


    因此餘可成追問朱國平道:“可知此女背景來曆?”


    朱國平道:“隻知她是來自郡城,其他的就不知了。不過,有人傳她是犯官之女,此次也是懲罰來的,也不知其真假。”


    就在他們坐在這啃著饅頭閑聊的時候,大廳中的座位漸漸坐滿了,有一個身形粗壯,麵露橫肉的灰衣學員,一時間沒有看見空的座位,卻瞅著了朱國平,於是端著饅頭稀飯走了過來,一腳踢在他臀部上,兇聲道:“起來,起來,給爺讓位子。”


    朱國平突遭不明攻擊,起勢就要發聲詢問,但一聽那人聲音,滿腔怒火卻不得不忍住了,臉頰漲得通紅,正欲端起稀飯碗讓座,但身邊坐著的莊勁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這是那位爺,好烈的性子。”


    那人見莊勁摻和進來,抬起一腳也向莊勁踢去,還邊罵道:“你這小子也給爺滾開!”


    眼看他的腳就要踏到莊勁的身子,也就在這一瞬間,莊勁微微一起身,恰恰好露出一個空檔。那人的腳勢根本收勢不住,身子也失去了重心,整個身體就像一個沉重的沙袋不由自主地向地麵倒去。


    那人不覺心中大慌,估計自己的這張臉在下一秒中就會直接啃到這厚實的木頭桌邊,而手中的稀飯饅頭也會灑落一地。那人心中大悔,隻恨自己剛才大意了,目前受傷事小,自己的顏麵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全丟了。


    也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靈巧在那人的腰間一托,墜勢頓消,另一隻手又在他肩上一按,那人居然穩穩坐在了剛才莊勁的座位上。這時餘可成的聲音不徐不疾在那人耳邊響起:“這位大爺坐著慢慢吃,咱們兄弟都已經吃完就先走了。”


    那人驚魂未定一時呆住了,就見餘可成向其他三人揮揮手示意走,賀大壯坐在他們三人對麵,實際上整個事情都沒看清楚,見餘可成招唿走,忙收拾上所有饅頭跟著餘可成他們三人離開。


    那人見餘可成他們向外走出好一段距離,才迴過神來,剛才餘可成出手禦力動作太快,讓他不由心有餘悸,不知這個少年的底細,不過這麵上功夫不能丟,隻得低聲咕嚕一句:“啍,算你們識趣!”來向周圍的人表示自己的大量。


    莊勁快走幾步跟上餘可成,不解問道:“橙子,這是咋了?沒教訓那個爺一下?”


    餘可成向他使個眼色道:“兩點鍾方向。”


    莊勁立刻明白,扭頭向時鍾兩點方向看去,正看見兩個身披黑袍的人要推開一扇雅間的門,在那黑袍上各繡著一朵鮮豔的紅花。


    莊勁明白了,低聲對餘可成道:“是紅花神教的人?”


    餘可成點點頭道:“走吧,別瞅了。”


    自從上次在執事院中紅花神教的人差點發現了他們,雖然最後由於李銘秀攪局,導致人基本上都被殺滅了,但他們其實清楚應該還有一人逃脫了,因此也一直擔心紅花神教會再次找上他們,萬沒想到在這建靈學院中居然也有紅花神教的人出沒其中。


    這時朱國平也快步跟上了他們,他滿臉歉意,因為自己的原因打擾了眾人吃飯,但同時也心存感激,這些同宿舍的小夥伴並沒有拋下自己,還跟著自己一同離開了。


    莊勁這時問他:“剛才那人是誰?為什麽針對你?”


    朱國平狠狠道:“這人叫王橫,不過靈力初學五階,但仗著他同鄉中有幾個七階的,仗勢欺人,上午我去打水時被他盯上了,要給我們這些五階以下的定規矩。”


    莊勁道:“就是那人打了你?”朱國平點點頭。


    莊勁拍拍胸脯道:“行!你這岔兒哥給你接了,下次打水哥陪你去。”


    朱國平一聽高興了,雖然他知道莊勁和他一樣不過靈力初學三階,為他出頭難免也會被打,但這份情義他領了。這時餘可成提醒道:“別鬧大了。”莊勁信心滿滿道:“省的。”


    四人原路返迴迴到宿舍,每人都多帶了些饅頭,就想著要分給在宿舍中的其他人。那個叫李蕪的少女仍然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書,不與人交談。餘可成將一個雪白饅頭放在一個空碗裏遞給她,她默默接過,連一個謝字也沒有。


    很快夕陽西下,宿舍內開始變得昏暗,這棟樓裏禁止點任何蠟燭或燈具,基本規則就是日落而息。餘可成和莊勁沒有行李,隻能合衣躺在床上草墊子上。蘇鼎看見了,從自己包裹中取出了一套用具遞給了莊勁,朱國平也去翻他的舊衣要挪出一套給餘可成用。這時,一雙瘦瘦的小手抱著一床薄薄的棉被遞給了餘可成,他抬頭一看是李蕪。


    餘可成忙道:“這怎麽可以,李姑娘,你留著自用吧。”


    李蕪淡淡道:“這是我小時用的,你若不嫌棄就用它吧。”說完不由分說將那薄被塞入他手中,轉身又上床了。


    餘可成蓋著那床薄薄的棉被靜靜躺在床上,這棉被雖舊但很幹淨,還有著一絲淡淡的女子清香。很快宿舍裏的人都睡著了,鼾息響起,


    餘可成心中一聲歎息,在建靈學院的第一天終於平平淡淡的結束了,同時他也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屬於他的戰鬥其實才剛剛開始。餘可成的雙眼漸漸也撐不住了,終於悠悠睡去。


    *********


    在夜深人靜的建靈城裏東南區,一匹白馬邁著小步慢跑在城中小巷中,馬上坐的是一位身著軟甲頭戴戰盔的將軍。不一會兒,這匹白馬就停在一所尋常人家宅院門口,那家宅院門前掛了兩盞大紅燈籠,院門口屋簷下掛著一匾額,上書兩字“楊府”。


    那個將軍翻身下馬,摘下頭盔,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散出,原來是個女子。這時宅院的大門也被人打開,一個家仆裝束的老者從門裏快步走出,向那名女子請安招唿道:“是小姐迴來了。二狗子快來給小姐牽馬。”


    院中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忙應聲奔出來,從那女子手中接過彊繩後牽著馬率先走進了宅院。


    那老仆也接過女子手中頭盔,幫她拿著,邊殷勤問道:“小姐,可用過晚膳?”


    那女子跨入宅院,點點頭道:“在軍中用過了。樸伯,我爺爺在嗎?”


    老仆道:“老太爺在書房,就等著小姐迴來呢!”


    那女子急道:“那我這就去見爺爺。”說完,衣不解甲就向書房跑去。


    那老仆急在後麵喊道:“小姐,別跑,小心腳下。老奴等會兒給你送新熬的銀耳羹。”


    這時那女子己經跑得沒影了,隻遠遠傳來她銀玲般聲音:“好的,謝謝樸伯。”


    這女子正是大帥府參將兼建靈學院教導長的楊懷玉,此處宅院就是她爺爺楊錫安的住宅。楊錫安雖作為建靈學院的院長,但最近這幾年裏他實際上已經過上了隱退的生活,院中大小事都交給了自己弟子副院長伊恩和親孫女楊懷玉。不過,這幾天是新生入院的時間,楊錫安通常會叫楊懷玉來匯報一下新生情況。


    楊懷玉快步走到書房,也不敲門推門而進。書房裏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左手握著一卷書,目光慈詳充滿溫情望著楊懷玉,嘴上卻假裝嗔罵道:“一迴來就高聲喧嘩,沒有半點女孩子的矜持。”


    楊懷玉跺著腳,撅著嘴,嗔怪道:“爺爺,今天您孫女都累得半死了,您還在怪我!”說著,扭頭不再理那老者,完全是一副小女兒撒嬌模樣,那裏有半點鐵血沙場,傲視三軍的英姿。


    這老者正是楊錫安,見楊懷玉生氣了,忙改變態度,滿臉陪著笑關心道:“我的乖懷玉,是爺爺的不對。你別生氣了,來,爺爺這正好泡了一杯新茶,你來嚐嚐味道如何。”說著,從書桌上端起一杯熱騰騰,飄著陣陣奶香的茶杯遞給楊懷玉。


    楊懷玉果然被立即吸引住了,吒異道:“這是什麽茶,還加了牛奶?”


    她輕輕嚐了一口,眉頭一皺道:“好鹹!”


    楊錫安道:“這叫奶茶,可是從西夷來的稀奇貨,曾大帥特別給我送了一些,阿樸今天搗鼓了半天整出了這杯東西給我嚐鮮。”


    楊懷玉癟癟嘴放下這杯茶道:“我不好這東西,遠不及咱家的銀耳羹。”


    爺孫倆閑扯了這兩句後,楊錫安正色道:“懷玉,給爺爺講講今年這些新生娃子到齊了麽?”


    楊懷玉也收起了嬌態,迴道:“大部分新生都已經報到了,剩下十幾個也應該就在這兩天內到。”


    楊錫安點點頭,又問道:“那麽新生初訓準備的如何?”


    楊懷玉略有遲凝道:“侯鬆賢說他己經準備好了蠻族俘虜,不過,我查了一下今年新生背景,資質比往年要低上許多,倘若立即初訓,我擔心折損會遠高於往年。”


    楊錫安聽了這話,低頭沉呤半刻道:“初訓不能不做,也不能延後。懷玉,你要知道我們學院培養的是真正的軍人,是能保家護國不畏生死的軍人。哪個軍人不沾血?隻有雙手沾血的軍人才是好軍人好戰士。如有人過不了初訓這關,那也是他們的命。要知道進了建靈學院這道門,命就不是他們自己的了。”


    說到這裏,楊錫安抬頭看著楊懷玉,嚴肅地說道:“目前,根據大帥的情報來看,蠻族妖化越來越嚴重了,蠻族的實力已經有了實質上變化,大帥實際上已經預估了蠻族有極大可能在近期上會對我們有一次大規模的侵犯,其規模將超過以往任何一次。因此,懷玉,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要盡可能地將這期學員快速成長起來才行。”楊懷玉抿著嘴點點頭,她知道爺爺話中的份量。


    楊錫安忽想起一事問她道:“那個伊恩的侄子葉落如何?”


    楊懷玉想了想點頭道:“悟性很好,資質也不錯,現在是靈力初學九階,我己按伊副院長的請求選他作為親兵,希望能給他一個成長空間。”


    楊錫安頜首同意,但強調道:“不過,即便如此你可也要嚴格要求,俗話說得好,不曆風雨焉見彩虹,如此子是可造之材,你就需要在必要時候放手一博。”


    楊懷玉應聲好,她腦中忽然閃現起倆人,就問道:“爺爺,這次學員還有倆人與葉落是同鄉的,一個叫餘可成,另一個叫莊勁。”


    楊錫安對這兩個名字倒有一點印象,問道:“可是被流匪劫走的倆個學員?”


    楊懷玉道:“對,就是他倆。不過今天早上他們自己個就從飛盜窩中逃了出來。”


    接著楊懷玉就將她在城門口遇上猴妖扮作嚴允兒與真的嚴允兒纏鬥,她又如何震飛兩人,以及餘可成憑借身上寶物救了真的嚴允兒,還有那個莊勁巧妙踢腿改變了猴妖飛行方向的事,前前後後毫無巨細告訴了楊錫安。


    楊錫安聽後,手撫長須,沉呤片刻道:“像紙一樣的寶甲護身倒是從未所聞,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或許真有這樣的東西也說不定。至於隨意一腳就踢中你的靈力裹挾中的軟肋倒確實蹊蹺,莫非此人靈力修為高過於你?”


    楊懷玉搖頭道:“這倆人靈力修為皆是極差,姓餘的不過初學四階,那姓莊的也不過是初學三階,這可是千真萬確不能作假的。後來倆人都說隻是習了一些家傳功夫,因此我今日又到院中調查了這二人的背景,發現這二人的父親在廿年前也是咱們建靈學院的學員,一個叫餘觀山,另一個叫莊子重。”


    “餘觀山?”楊錫安忽然覺得這個名子自己有點印象,想了一會兒道:“好像是伊恩帶的學員?”


    楊懷玉道:“不錯,他的教導就是伊恩。據文檔所記廿年一場大戰,莊子重和餘觀山皆都死於戰場,但餘觀山屍首沒有找到。後來伊副院長還請求邊營總部派兵去尋找了幾次,但也都無所發現。”


    楊錫安歎道:“原來是烈士遺孤,如有家傳武功也是可能的。不過他們現在靈力太低,要想在這兒最後走出去有點難呀。”說著他看向楊懷玉。


    楊懷玉心情有點沮喪地點點頭,她作為教導已經有幾年了,戰場上刀槍無眼,曾經帶過的好多年輕的麵孔都隻能存在她的腦海中了。當教導心就要硬,這是她爺爺返返複複對她說得話,一將功成萬骨枯,學院裏隻培養精英,最後走出學院大門的人,其他的皆是過眼雲煙。


    楊錫安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去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


    楊懷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向自己爺爺抿嘴甜甜一笑道:“好的,爺爺,您也早點休息吧。我去喝樸伯的銀耳羹了。”


    說完她轉身就跑了出去,一路上還大聲喊著:“樸伯,銀耳羹好了沒有。”


    楊錫安愛憐地望著他這唯一的孫女遠去的背影,微笑道:“真是頑皮。”


    自從獨子和兒媳在戰場上殞落後,他就心懷虧欠將這孫女親手養大。原本他不想讓這個孫女再重走武道,可誰知這個女孩天質絕頂,愛好習武,千差萬錯最終還是踏上了父輩的腳步,這恐怕就是命運之使然。


    *********


    季子越是半夜摸黑迴到宿舍的,把包裹一丟,倒頭就睡。天亮之後,眾人起床時就發現他迴來了。他在床上躺了半天才下床,餘可成留意到他頭部青腫,還有一個手掌印留在臉上。


    蘇鼎默默遞給他一張清腫散淤的藥膏,那個倔強的男孩終於輕輕說了聲謝謝,接過了藥膏。


    宿舍裏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不去問他為什麽迴來,也無人問他是否還會走。不過,早飯後季子越把他的包裹打開了,開始鋪床整理他的用具,大家都知道他不會走了。


    但到第三天,他們的宿舍裏還是有一人走了。這次是那個臉圓圓的,身形微胖的小姑娘周橘。


    她是在清晨一早就把她所有東西打包搬走了,走時也沒有和眾人打招唿。事後,餘可成從朱國平嘴裏知道她是搬上了頂層的一間宿舍,裏麵住著有一位初學八階的學員,那位學員撂下話說可以保她平安,條件是隻要她跟著他。餘可成聽後聳聳肩,人各有誌,這世道如此,誰也沒有錯。


    另一個小姑娘李蕪還是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躺在床上看書,周橘的離開對她完全沒有任何觸動。經過這幾天接觸,李蕪漸漸也能和餘可成說上兩句話了。


    一日,餘可成問她在看什麽書,她把書一合露出封麵。餘可成一看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書封麵上清清楚楚寫著三個字“紅樓夢。”


    莊勁也啾見書名,嚷道:“這作者曹兄可是我的舊識。”


    李蕪白他一眼道:“這作者已死了幾百年,怎麽會識得你。”


    餘可成心裏猜測自從這千年前的大爆炸之後,地球與這個大陸擺脫了時空關係,各自發展,難免出現了不同步的情況,清朝這個王朝在這個世界上就根本沒有出現過,但曹雪芹這個作者卻還是出現了。


    於是,餘可成問李蕪道:“這本書他可寫完了麽?”


    李蕪搖搖頭道:“隻有八十迴,不過亂七八遭的續作卻有很多。”


    餘可成心中歎了口氣,雖這平行時空有所改變,但終有些事卻總是有一樣的缺憾。


    蘇鼎這時卻插話道:“這書我知道,是有名的一本閑書,可遭實害了不少人。李家小妹,你如有看這書的時間,不如讓哥哥我來教你些修煉靈氣的法門來提高你的靈氣修為,如何?”


    李蕪連白他一眼都不願意了,翻身過去自己又看書了。餘可成和莊勁也懶得搭理他,自忙自己的事去了,讓蘇鼎討了個好大的沒趣。


    半響之後,餘可成聽見李蕪輕輕一聲歎息後低呤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日葬儂知是誰?”


    一連數日,大夥兒就在食堂和宿舍裏吃吃睡睡,也沒人管,天天無所事事,直到某天在食堂裏聽見有人說起學院新生初訓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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