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禮大總管,你來得正好兒啊——你哥哥朱福,正在當眾非禮我呢,你還管不管了?!”


    此時朱禮,恰好兒帶著朱威、朱奔這對倒黴透頂的難兄、難弟,打從城南那邊兒匆匆而迴。朱振宇見了,就連忙向他們求救道:“朱威、朱奔,你們倆快來救我呀!”


    “誒呀!大哥,你這又是抽的哪門子風啊?還不快些放開公子?!”


    朱禮見狀,連忙跑上前來,使勁兒地拉扯朱福道:“待會兒要是被爹爹和顧大爺撞見了,你又要挨打、受罰了呀!唉!!!”


    “是,公子,小人遵命。”


    衣衫淩亂、鼻青臉腫的朱威,以及渾身汙穢不堪,臭氣熏天的朱奔,一齊拱手應道。隨後,又對著朱福,施禮說道:“福總管,屬下得罪了!”


    “停,停!——你們倆,怎麽臭得如此離奇?!快點兒給我站遠一些!簡直要熏死我了!”


    二人施禮已畢,正要上前,強行拉開朱福,朱振宇卻又用力地抽動了幾下兒鼻子,揮手大叫道。


    “是,小人遵命!”


    朱威和朱奔隻得百般無奈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再次齊聲應道。遠遠站開的同時,內心卻是無比崩潰道:“哼,這還不都是拜你所賜的嗎?”


    ——原來,頭迴阿財給朱奔的坐騎所食用的,並非是什麽炒豆兒,而是用甘遂和巴豆兒混合製成的峻瀉之藥,使得它跑出不遠,便即又拉又吐地抽搐倒地,並將下馬查看的朱奔,噴得一身馬糞,隻得步行迴府求助,這才帶著朱禮等人,及時解救出了正在被那梁偏痛毆不已的朱威,一同返迴了朱府。


    “我偏不放手!”


    然而朱福,卻是更加死死地抱緊了朱振宇不放,高聲叫道:“二弟,這一次,你可休想再搶走我的風頭兒啦!”


    “住手!你們這是作甚?!”


    眾人正自亂成了一鍋粥,顧子謙兄弟倆以及朱信等人,也各自得到了消息,疾奔迴府道。


    “爹、顧大爺,你們快看!這一迴呀,是我二弟開門放走了公子,捅下了這個婁子,”


    朱福連忙使勁兒地斜了朱禮一眼,洋洋得意地邀功請賞道:“全靠著我和誠兒、順九三個人,親手逮住了公子,這才能力挽狂瀾,扭轉了乾坤哪!”


    “你這個作死的孽畜!還不快給我放開公子!”


    朱信隻氣得臉色通紅,兩手發顫道:“不然的話,我一腳踹死你!”


    “爹,你!!......哼!”


    朱福一愣,滿懷委屈地慢慢鬆開手來,撅嘴賭氣道。


    “咿,福總管,我怎麽聽說,是公子他自己迴府的,和你沒什麽關係呀?!”


    顧子魯十分納罕且沒有眼色地,撓了撓頭皮道。


    “這......哼!”


    朱福又是心虛,又是氣惱地用力白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


    “公子,您玉體無恙吧?”


    顧子謙假裝沒有瞧見這荒唐的一幕,隻是快步走上前來,為朱振宇細心地整理了一下兒衣、帽,施禮問道。


    “老奴朱信,失職、失德,馭子無方,冒犯公子了,”


    朱信也慌忙小跑兒著過來,跪倒在地,磕頭請罪道:“還請公子,家法懲治!”


    “敬請公子,家法懲治!”


    朱信這麽一跪,朱禮、朱福、鐵鳳凰、張順九、朱誠、朱秀以及眾家奴們,便也連忙跪下請罪道。


    “敬請公子,家法懲治!”


    而眾武丁們見鐵鳳凰都下馬跪下了,也慌忙“噗通”、“噗通”地,接連跪倒了一地,一齊磕頭請罪道。就連站在一旁的顧子魯,也一時看得懵了,要不是被顧子謙一把拉住,險些也莫名其妙地,跟著一並跪了下去。


    “哎呦嗬!你們這,又是唱的哪出兒大戲呀?”


    朱振宇卻是“噗哧”的一樂,油腔滑調兒、陰陽怪氣道:“這知道的,是你們在磕頭請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要‘逼宮退位’呢!得、得、得,差不多兒就行了唄,還嫌不夠丟人的嗎?這滿城的閑人,都在四周看笑話兒呢!”


    “是,公子教訓得極是——”


    顧子謙心中一凜,連忙拱手應道:“天色已近正午,還請公子先行入府,用飯、安歇為宜,至於其它的事情,不妨稍後再議。”


    “是,顧大爺言之有理,”


    朱信也懊悔不迭地連忙率眾爬起身來,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地搶到頭裏,引路侍奉道:“公子有請。”


    “用飯、安歇,就先免了吧。”


    朱振宇微微地點了點頭,邊走邊笑道:“本公子啊,倒是正好兒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找你們,好好兒地商量、商量......”說著,忽的又停下了腳步,衝著朱福和朱禮二人,吩咐說道:“哦,對了,禮總管,昨天晚上,我把阿財的賣身契燒了,剛剛打發他逍遙自在去了,你別忘了,劃掉他的名籍;還有啊,福總管,我聽說朱威和朱奔的家裏,生計艱難得很,往後,你要吩咐朱誠和朱秀,多照應著些,聽見了沒有?”


    “是,公子,小人遵命。”


    朱禮和朱福兄弟倆急忙上前兩步,拱手應道。


    “小人多謝公子的恩典。”


    朱威和朱奔遠遠地聽見了,也連忙躬身謝恩道。


    “公子宅心仁厚,胸懷如雲,老奴替這些不成器的小子們,多謝公子的恩德了。”


    朱信則頗為感激地施禮謝恩道。


    “別客氣,就當是我,補償你們倆的。”


    朱振宇扭頭兒瞧了朱威和朱奔一眼,用眼神兒如此傳情達意著,“嗤”的擺手一笑道:“噯~,罷了!朱信,本公子可擔當不起,你這麽大的一頂帽子——隻求你們幾位,少在背後罵我幾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無能無為,本公子,就算是燒了高香啦!”


    “公子言重了,老奴豈敢放肆。”


    朱信賠笑說道。


    “咿,公子,你這是偷聽我們說話了吧?否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顧子魯卻是大為驚奇道。


    “嗯哼......”


    顧子謙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急忙咳了一咳,轉移話題道:“請問公子,不知您方才所講的,那件要緊之事是......”


    “嘿嘿,這個嘛......”


    朱振宇一麵和眾人踏進了“七星廳”內,一麵咧嘴傻笑道:“哎,朱信,昨日的那封請柬呢?”


    “什麽請柬啊,公子?”


    朱信一愣道。


    “哎呀,朱信,你怎麽老糊塗了呀?!”


    朱振宇拍著大腿,笑嗔他道:“還能是什麽請柬啊,當然是人家衛國公府的那一封大紅請柬囉!”


    “噢~,那個呀!”


    朱信這才醒悟了過來道:“公子您怎麽忘了,昨日,您不是撕碎了嗎?現在,又找它做甚呢?”


    “廢話!自然是要原樣兒粘好了,應邀赴會去呀!不然,還能是掛起來,當年畫兒看嗎?!”


    朱振宇言笑晏晏,神采飛揚道。接著,又對著顧子謙兄弟倆,正色言道:“有請兩位叔伯,現在就迴去收拾行囊,最遲一刻鍾之後,咱們就要啟程去往洛陽,應邀‘選婿’了。快,快去!”


    “公子,您這說風是雨、飄忽不定的,又是著的哪門子魔呀?”


    顧子魯迷惑不解道。


    “噯~,顧二爺,公子既然說去,咱們就隻管聽命就是,你打聽那麽多幹嗎呀?!”


    朱信聞言大喜,急忙如此說道。


    “公子願意應邀赴會,屬下人等自然深感欣慰,萬分讚同。”


    顧子謙則拱手深施一禮,含笑勸說道:“隻是日期雖緊,卻也不必如此倉促。現如今,屬下的長子榮華、次子榮耀,俱已成年,也是時候兒曆練一番了——他們倆和朱文一起,明日一早,也就從北方的店鋪迴府了,咱們不妨啊,明日再動身不遲......”


    “誒呀,顧大伯!你要曆練兩位兄弟,這往後哇,多的是機會,何必非得趕到現在呢?!”


    朱振宇卻是一時半會兒也忍耐不得了,便“唿”的一下兒,起身說道:“我不管啊,反正一刻鍾後,無論你和顧二叔走不走,我都是要按時啟程的,你們誰都別想攔著我!!”


    “是,公子,屬下遵命。”


    顧子謙和顧子魯見他的態度如此決絕,隻得妥協說道。


    “既然公子等候不及榮華和榮耀公子,身邊兒又沒了阿財的侍奉,那正好兒朱誠和朱秀小哥倆兒,可以隨行照料——”


    朱信急忙小心翼翼地賠笑說道:“再不然,那順九也是......”


    “嗐,朱信,本公子有手有腳的,誰都不用!”


    朱振宇一拂袍袖,十分不耐道:“凡事,自有顧大伯和顧二叔照應——你們快去準備吧!”


    “是,公子,老奴(屬下)遵命。”


    朱信等人齊聲應道。


    “哦,對了,朱信,”


    三人正待要轉身應命而去,朱振宇卻又猛的想起了一事來,連忙開口說道:“我和顧大伯、顧二叔這一走,你在府內,便要抓緊了時間,連同著張先生、顧大娘和顧二嬸兒他們,開始著手置辦,你們三家子女的婚嫁所需,隻等著我在洛陽那邊兒定好了婚事,凱旋迴府,就立刻為他們拜堂成親!”


    “這......”


    朱信一愣,偷眼覷看著顧子謙的臉色,遲疑說道。


    “公子,您這話,說得也太早了吧?”


    顧子魯卻是直言不諱道:“那萬一要是咱們在洛陽敗興而歸的話,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了嗎?按照老太爺和老夫人的遺命,隻要公子您一日沒有成親,榮華和榮耀他們......”


    “顧二叔,你放心!”


    朱振宇立時拉下臉來,斬釘截鐵道:“和衛國公府的這門兒親事啊,一日不成,我朱振宇,就一日不迴;一年不成,就一年不迴;十年、百......”


    “呃,公子,時辰不早了,您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顧子謙急忙打岔兒說道。同時,又衝著朱信悄悄兒地使了一個眼色。


    “是,公子,老奴遵命。”


    朱信見狀,連忙心領神會地恭聲應道。


    “我們走後,府內的一切事宜,皆由顧二嬸兒和流蘇妹子共同定奪。”


    朱振宇這才又繼續吩咐朱信道。說著,便召喚痣兒進來道:“痣兒,你去把我的金玉令牌,送一隻到顧二嬸兒那裏為憑,若有不服管教者,即是不服此牌、不服於我本人,一律拉至‘白虎廳’內按罪論處,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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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對了,顧大伯,不知他們衛國公府,一共有幾位千金呢?”


    不到半個時辰,朱振宇和顧子謙、顧子魯三個人,已經帶著幾隻簡單的包裹,縱馬疾馳在城南門外了。途中打尖兒的時候,朱振宇坐在路旁的一處茶棚之下,鄭重其事道。


    “據我所知,那衛國公的膝下,隻有一兒、一女。”


    顧子謙細細說道:“而這位李丹鳳小姐呢,雖然是二夫人所出,但一來他們府的兩位夫人,皆是平起平坐,無分尊、卑;二來大夫人所生的李明德公子,不幸後天殘疾,腿腳兒有些毛病,因此那衛國公,一向疼愛女兒,尤勝於子。”


    “隻有一個女兒?那我的‘阿雪’姑娘,自是這位丹鳳小姐無疑了。腿腳兒有些毛病......嗐!原來,那個臭小子,不是‘情敵’,而是我的大舅哥呀!我的這口幹醋,吃得,有點兒太急了!”


    朱振宇的心中,如此暗自竊喜著,不由自主地咧嘴笑道:“哦,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我聽公子這話,倒仿佛頗有些因由在內。”


    顧子謙提起壺來,為他續了一碗茶水,巧言相問道:“再加上公子這兩天的神情恍惚、舉止矛盾,屬下不由得鬥膽揣測,是否公子在洛陽的時候兒,和這位丹鳳小姐,有過什麽交際?”


    “是嗎,公子?大哥說的,對不對呀?”


    顧子魯聽得眼睛都瞪圓了,連忙好奇問道。


    “嘿嘿嘿......”


    朱振宇按捺不住滿腔的歡喜,“嘿嘿”傻笑著,將內中的原委,從前到後、眉飛色舞地講述了一遍。


    “嗯,好哇,這才是真正的紅葉之題,天假良緣哪!”


    顧子謙頷首笑歎道:“不然的話,又哪會有這樣的巧法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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