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恆晶石頭顱看向陣法之外,手中飛快掐訣,無數飛魂鎖與幡旗交相輝映,青鏈驟然射出,仿佛是從太古混沌中誕生的毀滅之光。


    花見敗心底一驚,巨大的軀身急轉,強有力的尾巴,掀起層層雪浪橫掃而過,折了一片灌木。


    風恆手中的飛魂鎖刮擦了銀箔般鋥亮的鱗片,也被巨大的狂風卷起,朝不遠處跌了去。


    柳上月眼見這蛟龍頗為難纏,也顧不上壓製法陣,在半空似不耐煩般驅動鈴響,上幽黃光芒萬丈,朝花見敗那處一擊。


    花見敗大吼一聲,扭動龐然的身軀避開了去,那背脊處的金絲光芒早已不見,沒有龍骨印,好像總是脫力,它身上又傳來一陣麻木的疼痛。


    是盡力拖住了片刻,這時竟然脫力般從半空摔了下去。


    寧修肅緊張萬分,卻不能慌神。


    身形乍動之際,目光落在玄陰陣的震雷卦位,正東方向的傷門,那破綻處幡旗颯颯,似乎感應到危機。


    幽黃色光芒好似沸騰,黑氣滾滾轟然炸裂了光芒。


    腳下的法陣又開始轉動,在霧氣中衝出無數偃人,皆是如同風恆模樣手持青色鎖鏈,鞭影縱橫交錯如疾風橫掃,鉤尖帶起淩厲勁風,似能撕裂靈魂。


    他百忙之中一個翻身躍起,幾乎踏風而在半空,還不及穩住身形,飛魂鎖又從四麵八方疾射而出。


    在半空中避開之時,他鴉青色外袍碎裂了些,當即反手一道敕令劃過空氣。


    一道清光符籙築起四麵護盾,燃起了粼粼青冥之色,瞬間轉為深邃的幽藍。


    寧修肅鴉青衣袍灌風,穿梭其中如流雲,忽上忽下,飄忽難辨。


    然而,這些飛魂鎖速度極快,且變化多端,如毒蛇般追擊不止,轟隆之聲伴隨森寒的氣息無比透骨,如同鼓錘重擊在符籙光幕之上。


    激起漫天的雪花如白色海浪,被凜冽的狂風席卷著衝上高空,又紛紛揚揚地灑落,天地間一片混沌迷蒙。


    如今調動內息已是上限,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著靈脈。


    此番攻勢雖猛,但並非無懈可擊。


    隻需要毀掉破綻之處的幡旗,偃人不攻自破,便能逆轉局勢。


    得衝過去……


    一絲決然湧上心頭,寧修肅咬了咬牙,身形化作幽火將法陣之中的厚雪點燃,紫色霧氣也徹底消散。


    不及喘息片刻,飛輪般的滾刀又從天而降,每一把滾刀都鋒利無比,切割著空氣,發出尖銳的唿嘯聲,令人毛骨悚然。


    “轟”地一聲,撞擊在幽火凝成的符籙上,屏障好似被鋒利的刀刃劃起了火花,轟然碎裂了痕跡。


    寧修肅借勢躍起,一個貼地遊移,幾個巨型滾刀從身旁而過。


    下一刻,他覆手下壓,血光幻化成滿天的煙雨,如蒼穹之巔絢麗的瀑布磅礴般傾瀉而下。


    血雨颯遝而至,萬道利刃刀鋒般的血雨,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一切。


    法陣之中飛輪般的滾刀被血雨衝刷的一窒,他化作一抹幽火,在雨中快得讓人根本無法捕捉其蹤跡。


    傷門處的幡旗之上,幽黃光芒閃爍,一股更為強大的黑暗力量化作無數青鏈似靈蛇激射而出,幾乎是從他的肋下掠過,又擦破他的胳膊。


    血洇了鴉青色的衣衫,濕漉漉的卻看不出什麽,隻是破損處雪衫點了殷紅,愈發狼狽。


    一群偃人驀地乍現麵前,掐訣之時無數魔爪的指尖瞬間伸長,變得更加鋒利,其中黑光閃爍的柳葉飛針和著魔爪撲向了他。


    不及靠近,幽火猛地升騰而起,粼粼流光青藍一片火勢洶湧,如怒海狂濤般的風暴席卷四處。


    在血雨助燃之下,瞬間將玄陰陣化作九幽地獄火海,灼燒了震雷卦位的幡旗。


    在騰挪之間,他渾身都在顫栗,可顧不上什麽,如幻影般從正東方向的傷門處脫身而出。


    這一方玄陰陣在身後開始崩塌,偃人和滾刀皆消散,在須彌間化作齏粉。


    巨大壓製之力,也頃刻之間消散無蹤。


    待渾濁霧氣散去,一縷金色的陽光灑在雪山上,透入一片鬆林。


    隻見四麵山崖高聳,雪覆山澗。


    蛟龍龐大的身軀就倒在冰溪之上,碎裂了溪上厚厚的冰層。


    花見敗沒有力氣起身,明鏡般的鱗甲上血跡斑斑,雪玉般的龍目半闔,已然是萎靡不振。


    寧修肅身形極快,腳下幽火不滅,仿若踏著一片青藍色的幽蓮而來,驀地出現在它身前。


    一時憂懼、憤恨,所有紛亂情緒都融在心口攪碎難捱。


    他疼得發顫,看著對方仿若小山丘般的龍首,伸手碰了碰有些破損的鱗片。


    似乎半晌,才努力將語態平穩:


    “花見敗……別睡。”


    花見敗聽見了顫抖的聲音,仿似微微清醒了些,張了張口,發出一聲沉悶的哀吟。


    “嗚——”


    如今太累了,就連維持巨龍形態都不能,在寒風溪水之中,逐漸成了一條小蛇模樣。


    似玉質雕琢的龍角極為小巧,是微微扭動了蛇尾,用盡全力,要朝寧修肅所站的方向挪動,好不容易攀上了對方的指尖。


    寧修肅眼尾染了猩紅,輕輕將其捧在手心,放進了衣懷之中,或許體溫能讓對方結霜的鱗片化開些。


    倏然,幾聲極為細碎的聲響,仿似什麽風吹鈴動。


    這一瞬鉛雲蔽日,天地間一片昏沉。


    他察覺了幾分殺氣,立時警惕幾分,驀然迴首,絲絲縷縷的邪異之力撲麵。


    他掌中一道洶湧幽火迸發而出,那些符文閃爍著幽黃的光芒,卷起地上雪沫。


    所過之處,雪地也裂開幾道黑縫,化作一道幽黃光澤,猛地撞擊在粼粼青藍的流光之上。


    氣浪如排山倒海之勢,“砰”地一聲,二者同時消弭於一處,發出震天巨響。


    寧修肅仿似被什麽大力擊中,胸口氣血翻騰,忍不住像斷線風箏朝後飛去。卻借力掠過冰溪,到了對岸站定,一時虎口發麻,使得手指微微顫了顫。


    空氣極寒,吸了此間濁氣更是難捱,他緩緩咽下喉間湧起的血腥,唇瓣微抿,似在強自忍耐。


    蝶影翩飛在此間而動,隱匿在空氣之中。


    隻見對岸不遠處的鬆林茂密處,那枝葉上掛滿了冰淩。


    其上有一襲青紅袍子在風中飛舞,此人身姿不算高挑,削肩細腰,鬥笠下的黑紗覆麵。


    她就這麽浮空,立在在鬆林的樹梢尖上,仿若鬼魅虛影般驚悚。


    寧修肅這才看清,此人身邊浮動的鈴鐺,是大兗甲庫之中典藏的法器,混元鈴。


    “法陣沒了……唔,不好玩。”


    琉琉在冰溪岸邊,腳勾在鬆樹枝幹上,將自己倒掛金鉤道:


    “柳姨,你以後還是不要把我關起來了,我比石頭人有用的。”


    樹下站著的風恆衣服碎成襤褸,怒道:“你閉嘴。”


    “破石頭,我偏不!”


    女子聽見二人吵鬧,也不置一詞。


    隻是鬼氣森森的拂袖落地,一陣風過,她渾身陰冷之氣濃烈,令人生畏。


    風恆見了她,一身狼狽地朝其一禮:


    “柳君,是屬下不力。”


    “怪不得你。”


    她微微抬起袖子,步伐也似鬼魅,腳不沾地般從溪麵漂浮而過,很快到了寧修肅麵前。


    “聽聞王爺在神殿之時已經是中流砥柱,今日難逢一見……”


    說話時,她袖上火蓮豔麗點綴了青色衣袖,鬥笠下黑紗遮蔽的容貌更是難辨。


    “若是輕易折戟,倒是古怪了。”


    柳君……那個女子姓柳,加上腰間碧色綬帶上掛著金香玉……


    此物除穢,形似蓮瓣,分明是天炤府的紋樣。


    居然是大兗內廷的人……這個人,他認得。


    寧修肅的思緒已然清明,眉梢輕揚,弧度猶如冷冽劍刃:


    “柳上月,天炤府的司官,怎麽也跟著邪教混在一處?”


    女子聽他喚出名姓,麵上黑紗在寒風中動了動,


    “王爺與我一麵之緣,一個紀錄典藏法器的司官,居然還認得……看來女星君說你記性不好,也不盡然。”


    她輕飄飄的音色既近又遠,脆生生的像是山嶺中夜鶯啼,空泛的帶著一絲鬼氣。


    寧修肅對其有印象也不為別的,畢竟在大兗的半鮫不多,而此女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此刻,他也沒心思寒暄:


    “從一開始,邪道就已經滲透了大兗,還真是從天炤府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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