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預兆之時,箬心煙身形散去,又猝然出現在身後,一點預兆也沒有。


    寧修肅心中駭然,似一縷不羈的清風,幾乎是險要地避開了無殤的追擊。


    他捏訣時,無形之力繚繞身前,凝成血影朝她鋪天蓋地而去。


    箬心煙狹長的眼眸殺意透骨,手持無殤奇刃,如嗜血惡魔又出現在頭頂上方,似流星般墜落。


    她手中刀刃旋轉之際,在靠近頭顱時,墨紅光芒暴漲,無數血影皆被刀刃攪碎。


    寧修肅百忙之中身形一閃,無殤碎了身旁的胡楊樹,那驚險之狀,猶如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箬心煙不依不饒,揮出無殤之時,死亡之氣愈發濃烈。


    一片墨紅色光芒灼目,寧修肅卻略顯脫力,無端端感覺窒息感一點一點加重。


    靈脈上一寸一寸劇痛似刀攪,眼前逐漸開始發黑,不由得腳步晃了晃。


    “寧郎,這種玉簋芝和普通的不一樣,你感覺到了麽?”


    “你在玉簋芝裏加了什麽東西?”


    “當然……是一種放大效用之物~”


    她說話間,嬌軀輕動,奇刃在半空之中盤旋飛舞,如同一群饑餓的魔鴉在風暴中盤旋。


    寧修肅猝然抬手之間,血潮翻湧,似狂暴的紅色海洋,又若無盡的血海風暴。滿天血雨飄搖,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箬心煙不打算硬碰硬,她幽冷一笑,身後憑空出現無形之氣,卷起風沙化作萬道風刃,兇惡如猛獸撲麵。


    可血雨如刮骨細刃,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一切,撞散了風沙。


    就要靠近箬心煙時,她身影一瞬消散,猝然出現在花見敗那處,無殤刀刃旋轉之際,夾雜著一道風刃,就要碰到花見敗的瞬間。


    寧修肅心中一凜,反應極快。


    他閃身至風刃之處,聚起清光敕令擋住一刻,刹那間,耳畔悶響如雷。


    箬心煙慣用分身幻影,此時又驀地消散來去。


    寧修肅一時難覓其蹤跡,忽覺喉頭一股腥淡上溢,差點直不起身子。


    正在這時,箬心煙又出現在他身後,揮出一道風刃,竟然泛起神秘的青色,若隱若現,含著無盡的殺戮之力。


    她企圖一招,將他拿下。


    寧修肅避開來去,卻冷不丁身形一窒,可過招之時,哪容得片刻差錯。


    箬心煙趁此機會卻突施陰狠一招,這一時難以騰挪,隻好硬接。


    他身體猛地一顫,仿若被重錘猛擊,心口竟似碎裂般劇痛,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飛出去,滾入沙土之中。


    這一下摔得不輕,隻覺耳畔也嗡嗡作響,逐漸昏暗的眼前似有星子跳躍。


    寧修肅咽了一口血沫,實在有些天旋地轉。


    箬心煙眼梢似毒蛇,緩緩走近他,卻帶著一種死亡的壓迫感。


    寧修肅指爪深嵌入黃沙之中,艱難地撐起身子,入目便是紅褐色的衣擺垂地,十分豔麗。


    箬心煙看著他,聲線依舊哀傷般幽冷,


    “寧郎,你化形了。”


    她說話間,伸出纖細的手指,順勢要去碰那眼下的細碎的鱗片。


    寧修肅疼得冷汗涔涔而下,嫌惡地避開她的手。


    箬心煙眸底狠毒不減,“聽聞鮫人動心也會化形,你這般涼薄之人,也會為誰化形?”


    “這關你屁事。”


    “寧郎,你忘了十七年前……”


    這人一直提及十七年前,寧修肅仔細想了想,好像思緒迴到了很久之前。


    那時候的道宗,他的確是天之驕子,高不可攀的仙者,收他作了弟子,便一直在攬月院修習問道。


    隻因原主平日恣意妄為,十三四歲年紀,生性紈絝。


    後來機緣巧合習了一身邪術,卻被一個師兄所獲知,不過那人的容貌早已記不清了。


    倒是這個師兄,一直和這箬心煙有糾葛。


    寧修肅明白了過來。


    “瞳山道場的人無心無情,屍門的女星君更是殺人不眨眼,我在上清宗的時候情竇未開,不可能和你有交集。”


    他說著頓了頓,又道:“箬心煙,什麽十七年前的舊事,是你捏造的吧?”


    箬心煙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如同暗夜中的罌粟花,美麗卻致命。


    “寧郎,看來你還記得十七年前。”


    許是靈逢冊的緣故,如今對於過往之事,比未去寶庫時更加印象深刻。


    寧修肅看向她,冷冷說了句:“別這麽叫我,十七年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分明不是我。”


    她忽而嗤笑了一下,野性至極地睨著他:“那麽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忘不了你?”


    “太久遠的事,我印象不多。”


    “那不如我來幫你迴憶……”


    箬心煙揚手操控著無殤,奇刃在掌心盤旋一陣,而後化作一片墨紅色的華光,猛地抵住了他心脈處。


    “十七年前,白延的弟子除了你,還有陸子昂和葉藏虛。”


    她說著,惡狠狠地盯著他。


    “你習血影,是陸子昂替你遮掩,卻被白延鎖在禁地受苦,而你……就因為你是人皇的兒子,卻隻是分毫無損,被逐出宗門而已。”


    她語氣微微顫抖,好似痛苦萬分。


    “可是後來,我道明明可以覆滅宗門救他出來,你卻背叛了我道,害的他死在了宗門。”


    箬心煙口中的那個人,的確是下場唏噓,


    可他死因,是和邪道女星君談戀愛,幹他屁事啊……


    寧修肅不耐煩:


    “……箬心煙,即便有仇怨,上次我也還你了。”


    “還?”


    她仿似聽見了什麽笑話,“你怎麽還?”


    箬心煙那狹長的眼眸深邃如夜空,目光流轉間,似有無數情愫翻湧。


    “九疇之令能使人複生,可偏生我活過來了,他卻沒有,你向來惡鬼心腸,朝你索命的人應該很多才對。但是你為什麽不死?”


    伴隨心口冰涼涼地傳來一些刺痛,寧修肅有些吐字艱難道:


    “當年混戰我並未參與,他又不是我殺的。”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箬心煙眼底藏著無盡仇恨和狠毒,濃稠成漆黑化不開。


    “你心腸歹毒,慣會謀算,否則地魁星又豈會死在你手裏?”


    寧修肅不太想解釋什麽,特別是箬心煙這樣一腔怨毒,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


    箬心煙見他不言不語,隻當是認罪,一時笑得妖冶明豔至極。


    “聽聞鮫人一族有南有北,南鮫織綃,北鮫泣珠,你不如,懺悔地哭給我看!”


    他不僅沒哭,甚至好笑,


    “你若是清醒一些,就不該恨我,畢竟造成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瞳山道場。”


    箬心煙陡然雙目泛紅,一道墨紅光芒如惡蛟般猛刺向他的胸口。


    無殤刺入一刻,頓時徹骨寒意,侵入骨髓。


    青藍色的粼粼流光在傷口處紊亂地遊走,好似想要止住鮮血,令人唿吸愈發困難。


    他忍不住渾身顫抖,好似一隻狂暴的惡獸在撕裂髒腑,和著隱忍極致的痛苦吭聲,寧修肅猝然死死攥住了彎月的薄刃。


    憑借靈火之力淡淡磷光流動在脈絡,化形的鮫人,指爪暗鱗猶如堅硬甲片,“鏘當”一下,竟然折斷了無殤。


    一道暗影朝箬心煙的麵門而來,血液飛濺之下,她臉上難得閃過驚懼,驀地朝後躍出了距離。


    箬心煙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脖頸上的一道傷口,差一點,差一點就割傷了要害。


    她狹長眼眸中的一絲哀怨,瞬間被瘋狂所取代。


    幾乎是怒不可遏地斥喝一聲:“天魁星,這一次,我要親眼見你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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